族老们不死心,企图说服秦紫胤放弃箬衣,但仙剑择主是佳话,秦紫胤不知是真心喜欢箬衣,还是母子心生感应,坚持要了箬衣。
他的继祖母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诅咒他若选了此剑,注定会情路坎坷,死于非命,后来他又真的遇到若吾仙君,应验了这个诅咒。
真相却是,继祖母想把这柄仙剑留给她儿子,他那儿子为了沽名钓誉,刻意表明他不会“叔侄相争”,在祖地后山搭建了竹篱茅舍“隐居”,又常年穿青衫,名字“靖”中也有一个“青”,与碧光莹莹澄澈如美玉的箬衣剑极为相称。
母子俩都视箬衣为囊中物,箬衣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到了秦紫胤手中,让那娘俩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即便秦紫胤被说动,真的放弃箬衣选那把紫光剑,他的“小叔叔”也不能再用箬衣了,那等于自己承认他不如秦紫胤,不能得到仙剑认同,主动飞来。
后来种种变故迭出,箬衣剑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秦紫胤身边,在他“过世”之后,碧光转赤七日,血色笼罩白帝城,之后就封剑,再也无人能拔剑出鞘,直到秦佑安六岁那年溜进仙宫藏宝室,拔出了箬衣。
他因此被认定是元龙转世,无人质疑。
转世一说虚无缥缈,箬衣仙剑的认同,是最有说服力的佐证。
杜小草不敢想象,失去箬衣剑的秦佑安,会是什么心情。
大胤皇室和朝堂世家,又会是什么反应?
杜小草完全能想象到,这个巫疆秦紫胤手持箬衣仙剑出现在白帝城中,会引发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天魃巫人老成精,杜小草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当即命令族人,任何人不得外传此事,否则逐出巫部。
石殿之中,杜小草眸光灼灼地盯着秦紫胤,这么久原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他。
箬衣剑的选择,起码证明了一件事,就是现存于世的三位“秦紫胤”中,他才是最接近本尊的人。
甚至,就是本尊。
难道秦紫胤当年未死,被那头雷隼带进了空间废墟?
秦紫胤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这一路行来,他听到了很多当年的事,对杜小草的话信了几分,对传言中自己爱上若吾仙君的事情依旧接受不能。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的认知都混乱了,原来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原来他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死人”了,原来泰山羊菁不是他的生母,原来咸阳秦氏一开始就想让他死,他的亲祖父坐视别人害他去死……
他自诩温雅公子,霁月光风,在别人眼里却是傻了唧,蠢到家了,被人三言两语挑拨离间,被所谓族人摆布愚弄敲骨吸髓,辜负对他一心一意地女子,鸡贼颟顸,始乱终弃,负心汉一头?
他看着面色不虞的杜小草,低声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去白帝城闹事,不会让你为难的。”
杜小草蹙眉:“我为难?我又不姓秦。”
“我虽然姓秦,但跟咸阳秦氏已经没有关系,等我回去之后,就找秦野,让他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勾掉。”
杜小草愣怔,从前咸阳秦氏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秦紫胤始终没说过“族谱除名”的话,倒是咸阳秦氏屡屡以此威胁他。
现在轮到他说出这话,局面就吊诡了。
秦紫胤看着杜小草,脸色决然毫无玩笑的意味。
不管是青典册上的记载,还是巫疆秦紫胤的记忆中,他这个元龙仙帝都是没有册封后宫,没有子嗣传承的。
咸阳秦氏当年包藏祸心,始终提防着他,对他不肯册立后宫听之任之,后来他又英年早逝,继位人选是小叔叔生的嫡长子。
当时觉得没有遗憾,现在再看,一辈子都被算计了,到死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这已经不是一句“意难平”能消弭得了的恩怨。
从二代仙帝延续下来,仙帝秦穆、太子秦承钧一脉,连同睿王、世子秦佑安一脉,都是那位“小叔叔”的嫡支后嗣。
知晓了全部内情的秦紫胤,大概宁愿把这江山扔给不相干的路人,也不会想便宜了他们。
大胤从此多事。
天魃巫唏嘘叹息:“当年公子玉树临风,仙君也是倾国倾城,一对璧人落得那般,世家都是其次,咸阳秦氏最是可恨!”
至亲从背后捅出的刀子,最致命,最伤人心。
秦紫胤默然片刻,问起杜小草岐山驿中的那个“秦紫胤”,“他既然是我的执念幻化而成,相比跟我有许多共同话题,下次再去,记得带上我。”
杜小草哂笑:“他跟完成的紫胤公子有共同话题,跟你这个……就未必了,不打起来就算好的。”
“不见一面,怎么知道呢,也许我们一见如故,气味相投呢。”
“那你想不想见秦佑安?”
“不想。”
“为何?”
“我还活着,他不可能是我的转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小人,跟他那一脉的先祖一个德行,仙君已经吃过秦氏一次大亏,勿要重蹈覆辙,你怎么不想一想,你刚刚涅槃转世,连记忆都还没有觉醒,他就那么巧地出现在你身边,滑县吕氏的继承人也在,世上的巧合其实很少,大多都是阴谋诡计,处心积虑之后才达成的。”
杜小草面色难看。
虽然……但是,然而……可能……就……各种复杂情绪纷涌,又倏然退去。
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一直把秦佑安当做秦紫胤的转世,以为冥冥之中有情人心有感应,才会让他们在火羽城相逢,一起在焦溪村过了那么久的日子。
箬衣剑易主,让这一切变得难以言说。
秦佑安和吕文昭也许都被蒙在鼓里,只要他们背后又操控设局的人,就改变不了这是阴谋的事实。
她微微蹙眉的模样落到秦紫胤眼中,眸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有些人不值得。”
杜小草收敛心绪,哂笑他:“看你这般,本君当年倒是有些值得了。”
“我有负仙君错爱,愿以性命偿还。”
杜小草吓了一跳,看鬼一样看着秦紫胤,这哪跟哪,怎么就扯上了生死?
她从未想过让秦紫胤以命相抵,最多相忘于尘世,各自过个自己的日子。
但她真心里,未尝不希望秦紫胤当面为昔年的“错付”道歉。
看着手持箬衣剑,神色郑重的秦紫胤,她心情莫名,低低道:“都过去了,以后都要往前看。”
他无须自苦,她也不会再沉溺。
……
白帝城中,秦佑安看着空空如也的剑匣,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吕文昭也在一旁,就在刚刚,箬衣剑被人召唤,腾空而起,飞出仙宫,直奔十万里迢迢外的巫疆。
秦佑安做了箬衣剑这么久的主人,与它心意相通,清晰感应到了这柄仙剑的雀跃惊喜,那种与心心念念的故人猝然相逢的喜悦情绪,于他而言只有惊骇和忐忑。
怎么可能?!
难道他不是元龙转世,不是箬衣剑上一任主人?
吕文昭托着下巴沉思,在他看来,能召走箬衣剑的人,只有转世元龙,曾经大家都以为这人是秦佑安,然而并不是,另有其人。
麻烦来了。
抛开细枝末节不提,只说秦佑安的仙帝之位从何而来?
来自上一任仙帝的“禅让”,秦穆为何肯禅让?因为秦佑安是“元龙转世”,是自家的祖宗,“让”得心甘情愿,“接”的理所当然。
朝堂世家对此也没有多话,默认这是大胤皇室自己的家事,跟“谋篡”没一点关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