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杜小草去了一趟天雀部的仙舟,询问老妪见没见过那种棺椁形状的辇车?
老妪满脸愤懑:“见过一次,从那之后,族中就开始出现活骷髅。”
杜小草惊了,没想到黑棺辇车还跟天雀部有关。
“你们巫部有朱雀天巫坐镇,还有宵小敢使坏?”
老妪欲言又止,天巫是依仗,也是靶子,被盯上了更棘手。
“萱姑娘,险滩不太平,凶魂谷多留无益,不如与我们一起返回天雀部?”
夜长梦多,早些把人诓回去才是正理。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应了,“除了我以外,我还有些新结识朋友,想搭你们顺风船……”
“可以,姑娘尽管让他们来,朱雀巫部一向好客。”
老妪知道杜小草近来与天芒、天魃部的人走得近,以为她想带着人壮胆,心中嗤笑,嘴上痛快答应。
天芒、天魃虽然也是大巫部,却内讧不断,跟杜小草萍水相逢,恩仇纠结,岂会甘心被她扯了虎皮?就真的肯,他们也代表不了那两个大巫部。
到了朱雀巫部的地盘上,全都翻不起大浪花。
双方各怀心思,隐忍不发,彼此间气氛还算融洽。
临行之前,杜小草又陪着舟子去巡视了一遍凶魂谷,确定没有隐患后在离开险滩。
舟子一直惦记着那晚的“背棺人”,絮絮叨叨地跟杜小草抱怨:
“太他妈邪门了!我一点端倪都没察觉,被他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那么大一辆棺车,他是怎么缩成个小箱子背在身上?”
“看起来就二十多岁,面熟,穿着一件不起眼的蓝袍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以为是镇上讨生活的百姓,疏忽大意了……”
“别让我再遇见他……”
他自言自语说得愤懑,杜小草忍不住提点他:
“棺车缩成小箱子,也许是术法,也许是障眼法,你以为是小箱子而已,看他面熟也是一样,他懂幻术的话可以误导你,变出一张你似曾相识的脸,他的道行在你之上,你没识破他是幸运,否则很可能遭了他的毒手,我都来不及去救。”
舟子疑惑:“巫疆有大能耐的人就那么几个,我全都知根知底,没听说这么个蓝袍怪啊?”
“他未必就是巫疆的人,也许是从外面来的,你也别吹什么‘知根知底’,老船夫,那头雷隼在你眼皮底下几百年,你又发现了什么?还有这座凶魂谷,楹娘酒铺,你知道几分?”
舟子噎得面红耳赤,雷隼和凶魂谷的事他认栽,但是楹娘酒铺……
杜小草正色告诫他:“临别之际,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楹娘的来历成谜,目的不明,你小心一些,险滩大鳄阴沟翻船的笑话,很不好听。”
“……”
言尽于此,听不听在舟子。
杜小草没有主动出手对付楹娘,是她也不确定楹娘有无恶意,也没有水磨功夫试探甄别,这说到底是舟子的私事,只能他自己出面料理。
隔天一早,她就带着天芒父子、天魃祖孙,连同从小洞天中重新走出的秦紫胤,一起登上了朱雀仙舟,唿唿飞往天雀巫部,去面见朱雀天巫。
从险滩到天雀巫部,隔着千万里的路程,要边走边停歇。
老妪再是心急,也不能一日抵达,杜小草许久没来过巫疆,每每见到热闹的城池,曾经游历过的山川,还要闹着下船去看看。
一来二去,耽搁了许多时间。
老妪按捺住心中焦灼,指着前方巍峨起伏地山峦告诉她:“萱姑娘,过了此处,再经几座城池,就到了天雀巫部,此地最凶险的地方叫仙愁涧,极为凶险,我们经过时万万不可停留,要一鼓作气冲过去,否则生死难测……”
杜小草顺着她指点的方向,认出了这片山阙,从前是叫“仙子岭”的,风景秀丽,灵气充沛,山道宽阔,行人如织,几百年过去,怎么成了老妪这种大巫都谈之色变的“仙愁涧”?
老妪生怕她不信,稍稍降低了仙舟的飞行高度,指着各处瘴疠弥漫的山巅告诉她诨名,一个比一个唬人。
“好叫姑娘知晓,这些山道从前也热闹过,现在都成了断头路,无人敢走,那座黑雾弥漫的山涧,叫乌鸦涧,什么活物进去都出不来……”
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处处暗藏杀机,水底还有潜匿的凶煞妖物,敢聚众袭击天上飞驰的大巫乃至仙船,嚣张得没眼看。
杜小草运转竖瞳,看见前方高耸入云的几座大山,彼此间有海碗粗的铁索连接,从前她曾经走过,云雾萦绕的一座仙桥,还铺了结实的栎木板,行走其间摇摇晃晃,如今只剩下锈迹斑驳的铁索,周围瘴疠弥漫,烈日曝晒都无法吹散阴邪晦气。
杜小草五感六识敏锐,发现一道道残破的铁索上,还缠绕这好几头巨大粗长的蟒蛇,嘶嘶吐着蛇信,朱雀仙舟经过时,汹汹跃起想要拦截。
再往前行,山头不高却密集,没了之前的那些凶煞邪气,白云朵朵环绕山巅,阳光也能照射其上,看得人心情舒爽。
老妪微笑着问杜小草:“姑娘觉得这里如何?”
“徒有其表,凶险更甚之前那些空中栈桥。”
“姑娘好眼力。”
老妪悻悻奉承,没想到杜小草目光如此犀利,一眼就能窥破此地玄机。
头顶的蓝天是真的,脚下的“白云”却是一张张巨大无匹的蛛网,伪装成了云朵的模样。
那么多的山头,被数十只人面蛛盘踞,依仗地利之便,猎杀经过此地的猎物。
天芒少族长头一回见到长着美貌女子头颅的蜘蛛,惊得连连揉眼睛,只看头颅,都是美貌艳丽的少女,身体却狰狞凶戾,极美和极恶完美融合。
老妪厉声呵斥他:“闭眼不要看!这些人面蛛会幻术,让你误以为它们是真正的美貌女子,自己扑上去送死!”
杜小草一掌砸晕了天芒少族长,免得他丢人现眼,又问老妪:
“此地距离天雀部不远,为何不见天巫来斩妖除祟?”
老妪叹息:“天巫不是不来,是……另有难言之隐,姑娘去了我们巫部就明白了。”
杜小草安之若素,秦紫胤却心情涟漪不定,逮住无人的空隙,就缠着杜小草问东问西。
他困在祠庙之中一甲子,从不知道巫疆这么凶险难行,“我当年……真的跟姑娘一起游历过巫疆?”
“是紫胤公子跟我一起游历巫疆,不是你。”
“我就是秦紫胤!”
“……”
车轱辘话多说饶舌,杜小草问藏在他那个小洞天中的野巫夫妻如何了?
“正在炼化阴珠疗伤,提升修为,一年半载不打算出来了,还问我其它几个野巫伙伴……”
“都被天雀部抓去当矿奴了,那夫妻俩不像心狠手辣的,又没有巫部依靠,在如今的巫疆寸步难行,暂且呆在你的小洞天中也是好事。”
有惊无险地过了凶山,前方疾驰数千里,天雀巫部近在眼前。
杜小草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座巫部跟几百年前相比,变化有多大。
山脚的一座小山城中,熙熙攘攘聚拢了很多人,一道数十丈宽的溪涧横贯城池,一直通到深山密林之中。
山腰上东一座西一座的亭台楼阁,建筑颇有野趣,杜小草从前没有见到过。
她问老妪:“这些人是围在一起干什么?”
“撞天缘,那溪涧名为金叉涧,经常会有破碎金叉浮现,是淬炼巫宝的好材料,很多人捡到发了财,消息传出去之后,来寻宝的人越来越多。”
杜小草好奇,从仙舟上降落到溪涧旁,恰好有人捡到一枚金叉,欢喜得原地发癫。
杜小草一看到那金叉,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再看溪涧的目光也变了。
老妪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声询问:“姑娘知道此地奥秘?”
“那不是金叉,是一种凶鸟的羽毛。”【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