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琦脸上笑出一朵牡丹花,正洋洋得意,杜小草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菜:
“这人是你掳来的,交给你善后。”
秦琦嗷一声不肯:“小宗正父子俩都死了,没人再找她的麻烦了,让她跟她舅舅一起回家去得了。”
“你确定不会有人找这甥舅俩的麻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宗正父子俩经营多年,背后帮凶众多,随便跳出来一个,就能让白菜生不如死,你不答应也行,只要白菜和她舅舅出了任何差池,都算在你身上。”
秦琦无奈,苦着脸应了,悻悻叮嘱白菜:“白帝城很大,去了以后别乱跑,被人抓去炼药我可管不着!”
秦佑安瞥了一眼白菜,问秦琦:“小宗正色-欲熏心,身边抓来的姑娘不少?”
“还活着的有十几个,已经赠银遣散了。”
“让秦野肃清门楣,再有人敢胡作非为,绝不姑息。”
“……”
处置完这些琐事,秦佑安牵着杜小草在祖地游逛,一处处风景,一桩桩轶事,说得趣味横生。
杜小草诧异地发现,他对自家景致和轶事的偏好,与千年前的秦紫胤几无不同。
他被安排入住的宅院,也是千年前秦紫胤的那一座,清净雅致,背靠山峦,一川瀑布飞溅而下,溪水聚积成潭,正中有一块高耸的青色原石,一丈方圆,形似棋盘,千百年水流冲击,半点没有改变它的形貌。
杜小草凑近了仔细看,若吾小锥留下的符文印记依稀尚在,是这些符文护住了这块巨石。
她一边重新绘制符文,一边跟秦佑安诉说当年的趣事:“你带我来回咸阳祖地的时候,我的戾气已经难以抑制,夜深时时常站在这块棋坪石上,任凭飞剑而下瀑布冲砸,效果颇佳。”
秦佑安微笑,“这里确实是砥砺心境的好地方,可惜秦氏年轻子弟没有你的道行,很难在这块石头上久站,最多支撑一盏茶时间,就龇牙咧嘴站不稳了,跌落潭底,大家嫌出丑,渐渐地都不这么干了。”
杜小草不以为然:“私底下练功怕什么出丑?道行修为不够,怼上比他们厉害的同辈中人,当众被打得落花流水,才是真的出丑。”
秦佑安苦笑。
道理都懂得,但十大门阀子弟,养尊处优多年,除了少数一小撮力争上游,大部分都沉溺堕落成“小宗正”。
便是秦紫胤,当年与屠狗少年的关系也紧张得很,离刀剑相向只隔着一个“若吾仙君”的距离。
秦紫胤想缓和关系,请屠狗喝他来到岐山古驿的美酒,这样的酒比之古驿酒铺中的浊酒粗酿,口感和滋味天上地上的差距。
屠狗却一口也不肯喝,原因是“由俭入奢易”,美酒奇酿喝顺口了,再回头喝邻家大婶酿的米酒,什么滋味也没了,自己花钱买又舍不得,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喝。
这话好有道理,秦紫胤不以为然也无从反驳。
杜小草当时分不清孰对孰错,还笑屠狗没口福。
屠狗的两个小伙伴,没有忍住白嫖贵人美酒的诱惑,接过酒坛喝了个饱,后来么,一个被扔进酒池中溺死,一个做了贵人的仆役。
杜小草心神激荡,引动身边瀑布出现异象,飞溅而下的水流中有七彩濛光逸散。
这是九妖一族破除心障的景象,难得一见,整整持续了三日,秦氏一族不分男女老幼,都远远凑上来围观。
秦野身为刚上任的大宗正,一边约束族人勿扰惊扰仙君,一边整饬族规,还从一处极隐秘的角落里,搜出一卷残破的青典册,上面记载着秦紫胤的父母的秘闻轶事,与咸阳秦氏对外宣称的大不相同。
在这一卷青典册上,秦紫胤的父亲依旧是那一代秦氏家主的嫡长子,年轻俊彦,身份尊贵,他的元嫡正妻却并非对外宣称的那位泰山羊氏贵女,而是一个小世家的庶女,因为有恩于秦氏家主夫妇,得以嫁入咸阳秦氏。
只这么寥寥几句,如果全部属实的话,凶险和危机就隐约可见了。
这卷青典册还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秦紫胤的生母,其实连小世家的庶女都不是,是一个毫无跟脚的山野精魅,因为生在那个小世家的地盘上,被家主夫妇收为义女。
她是奇木成精幻化人形,性情柔善,不谙世事,但那一代的秦氏家主也是个奇人,并没有因为嫡长子迷恋山野精魅大发雷霆,也没有厌弃准儿媳的出身,珍而重之地把人迎娶过门。
父子二人都觉得,以他们的权势本事,能庇护住这么一个精魅女子,可惜世事难料,人心吊诡。
这对神仙眷侣,是别人心头一根刺。
以秦紫胤父亲的年貌地位,迎娶的嫡妻应该是高门贵眷,冠礼之后,他因为心有所属,没有跟任何世家贵女有牵扯,架不住旁人盯上了他,视他为囊中之物。
秦父悍然成婚,让那盯住他的贵女成为笑柄,她恼羞之下,费了一番功夫调查精魅女子的跟脚。
精魅女子懵然不知,一心侍奉夫君,修炼的事也没有放松,本体越来越枝繁叶茂,只要再扛过一次雷劫,就能跻身紫阳镜。
谣言却也渐渐传开,说她的本体是淬炼神魂的灵丹妙药,吃下一颗果子,就能增长数十年道行,老迈之人多吃几颗,可以延年益寿。
精魅女子的本体虽然茁壮繁茂,果实有限,先是秦氏近支族人来讨要,然后亲朋故旧接连登门,她不胜其扰,闭门谢客。
吃过她本体果实的那些人,并没有暴涨道行,也没有起死回生,谣言渐渐停歇,精魅女子却本体却忽然遭了荼毒,有宵小窃贼趁着她渡劫的间隙,冲进她扎根的那片山坳,把偌大一颗古树打得枝叶凋零,花果颓堕,几乎连根拔起。
她的大道前程尽毁,伤心欲绝,奄奄一息。
她的丈夫,秦紫胤的父亲怒不可遏,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幕后黑手,是华云孙氏家主的嫡长女,他的嫡亲表妹。
如果他没有迷恋上精魅女子,这个表妹有很大机会嫁给她,成为咸阳秦氏下一代的家主夫人,哪怕精魅女子已经进了门,成了他的“表嫂”,她依旧不肯死心,出手谋害精魅女子。
碍眼的情敌死了,表兄再要续弦,她依旧有机会嫁过来。
秦父查到她以后,挥剑就要斩杀了她,却被自己的舅舅阻拦,舅舅满脸苦涩,请出他的母亲帮忙斡旋劝说,要大事化小。【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