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巨蟒的口涎滴滴落在河水之中时,刀客不禁勃然大怒,骂道:“就是这畜生在祸害苍生吗?”随即举起魔刀砍向巨蟒。巨蟒身粗骨硬,一刀下去只砍到一半,刀客接着又奋起一刀,砍得仅有一点皮肉相连,巨蟒的头和身躯都在扭动,鲜血飞溅,将周围的雪和河水都染红了,一股浓郁的腥气弥漫开来。
断头扭了一会,不动了。天星庙的院墙在巨蟒的垂死挣扎下塌毁了一大截,透过残垣,可以看到小庙后院那隆起的地面已被拱裂,原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之下,埋藏的是巨蟒逶迤的身躯!
“唉……”花清雨惋叹一声,弯下腰来,动作极快地捡起了某样东西,“这巨蟒也是被人所控,并非主动作恶,吴大哥下手过重了。”
刀客转过身来,满身都是蛇血:“不管主动被动,神玉谷的百姓们皆是因它而变成那副鬼样子,留着始终是个祸患。巨蟒该死,利用巨蟒作恶的人更该死!”
这时,前院忽然传来“咣当”一声异响。刀客腾身翻回院内,顿脚跳上了房顶,却看见一名青衣男子已将前院大门踹开,提剑正往闲云堂赶。那人瞥见了房顶的刀客之后,停住脚步,一看他浑身是血,二话不说就跃上房顶,挥剑猛攻。刀客只当是恶人来为巨蟒复仇,也全力反击,两人在房顶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可是,青衣男子的实力显然比刀客要强不少,仅仅几十招,刀客就招架不住了,身上着了不少剑伤。
费徒空和花清雨见势不妙,挺身上房助战。青衣男子见对方来了帮手,依然不惧,抖擞精神以一敌三,始终游刃有余。
费徒空和刀客都是四象级,看青衣男子的功夫,至少也在**级以上。花清雨刚打了几下就被击飞了仙剑,于是她退出了战圈,在前院中静观三人打斗。没过多久,青衣男子就将另外两人击败:费徒空被他一脚踹下房顶,刀客则被打得单膝跪地,仙剑架在了脖子上。
“说!为什么要作恶!”青衣男子手头略一用力,刀客的脖子上就多了道伤口。
“哼!为民除害,理所应当!”刀客还以为青衣男子在说杀死巨蟒的事。
“为民除害?”青衣男子皱了皱眉头,翻转剑刃,用剑身拍了拍刀客,“你身上的血是谁的?”
“当然是那畜生的!我们战你不过,认了,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眨一下眼睛的,不是好汉!”刀客干脆盘腿坐在房顶,斜着一双红眼瞪着青衣男子。
“畜生?”青衣男子向庙后望去,可以看见一截巨蟒的断躯。他将仙剑从刀客的脖子上拿开,又问了一句,“是你们杀了恶蟒?恶蟒难道不是你们饲养的?”
“若是我们养的又为何要杀它?它的口涎滴落河中,害了许多人,我们是来报仇的!”刀客道。
“哦,原来是一场误会。”青衣男子连忙收了仙剑,俯身去扶刀客,“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作恶之人呢。”
刀客一掌拍开青衣男子的手,警惕地问:“那你又是谁?”
青衣男子道:“和你们一样,一个江湖热心人士,也想为民除害。我比你们先一步到这儿,而且盯了这座小庙好几天了,就是想抓住那个罪魁祸首。今日终于发现门口有脚印,于是就冲了进来,不想却遇到了你们。”
刀客起身:“此话当真?”
“并无半点虚言。在下李凌山,见过诸位。”青衣男子对三人拱手。
几人下了房顶,分别自我介绍了一番。花清雨和费徒空这才知道刀客的全名,叫做吴道才。
“吴兄,方才是我莽撞了,还请见谅。我这有上好的丹药,可治剑伤。”李凌山拿出来一个药瓶。
吴道才摆摆手:“李兄本就无意杀我,旨在活捉,所以留下的尽是皮肉之伤,无妨。李兄剑法卓绝,在下佩服。”
“吴兄谬赞了。”李凌山拱手道,“既然我等志同道合,不如齐心协力,一定要擒住作恶那厮,为神玉谷无辜的百姓讨还一个公道。”
说到这儿,吴道才疑惑地问:“敢问李兄是如何知道神玉谷中之事的?我可是一直守在牡丹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李凌山回答:“神玉谷中的村镇不少,我是从谷北口进了芍药镇,发现异状之后就直奔天星河的源头而来,而吴兄所在的牡丹集却是在谷南,与芍药镇相隔甚远。”
一听李凌山是从谷北口进来的,吴道才刚想问些什么,却听到院外一阵人声嘈杂。
“小心,我们被包围了!”李凌山持剑站到香炉旁。
几个身穿灰衣、头带斗笠的人手持魔刀走进了院中。他们的衣服样式相近,且在胸口处都绣有一朵白色的五瓣花。
为首的一人对院中的几人扫视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了满身血迹的吴道才身上。“给我杀了他!”那人冷声下令。
院门处又“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向吴道才围了过去,李凌山一招“仙人指路”,闪现到吴道才的身前,用剑拨开了最前面一人的魔刀。
“你们是什么人?”李凌山喝问。
“哼哼,别着急,你们几个也是帮凶,一会儿都得死!”为首之人恶狠狠地说。
“你们可是为了那孽畜而来?”李凌山已经猜到了大概。
“我培育了那蛇许久,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成果,今日却被你们随随便便就给杀了,岂能放过你们?弟兄们,将他们四人剁成肉酱,带回去喂狗!”那人振臂一呼,手下群起而攻。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条巨蟒就是他饲养的。
吴道才见了仇人,浑身气血翻涌,仰天大吼了一声,抄起刀不要命地滚进了人堆之中。李凌山连忙加入战圈助他,费徒空则寸步不离花清雨,毕竟她实力不强。
那伙敌人算不上高手,但也不乏四象、五行级之人,一开始他们被吴道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住了,手脚没能完全放开,加之李凌山实力不俗,一时竟落于下风。首领不满地哼了一声,招呼左右陪同之人一起上。
这两人显然比那群“乌合之众”要厉害得多,一人截住了吴道才,另外一人则配合其他几人将李凌山团团围住。四象级的吴道才不是对手,很快就败退至墙根,还伤了一条胳膊;李凌山以一敌众,使尽浑身解数,仍然无法突围出来。据他估计,对手也当是**级,此番想要获胜基本是无望了。
“堂堂**级高手,竟然和他人同流合污,做出残害百姓之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李凌山破口大骂。
“我的良心你不用管,你那‘良心’倒是很快就会进狗肚子。”对手狞笑道。
“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花清雨冷冷地说。
首领轻蔑地笑道:“实力不济就不要学别人打抱不平,大人的心思可是尔等废物可以揣透的?”
花清雨心头一动,原来背后还有其他黑手!
“哎,我刚才好像听见什么人说‘狗’啊什么的。”房顶上忽然传来竺远来懒洋洋的声音。
首领吓了一跳,刚才房上分明没有人,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是何人?”首领喝问。
“你们别管我什么人,刚才那个说‘狗肚子’的,赶紧扇自己两个耳光,我给你留个全尸!”
和李凌山对战的那人冷笑:“哪来的杂碎,好大的口气!”
“哦?”竺远来坐起身,轻笑了一声,身形一闪就出现在那人面前,没等他回过神来,甩手来回两记耳光拍中,再一眨眼,竺远来已经跳回了房顶,戏谑地看着院中那群不知所措的恶人们。
“高手!”首领心中一沉。
“你不愿自己动手,我只能亲自来了。”竺远来哈哈笑道。
那人的脸肿得如同发面馒头,他指着李凌山,似是委屈地说:“他刚才也说了‘狗’字,你怎么不扇他,光扇我?”说完他吐了口血水,里面还混着几颗断牙。
“他说了吗?我没听见就不算数。反正我到这儿时就听见你说了。”竺远来道,“喏,刚才你又说了一遍,自觉一点?”
那个可怜虫只得在自己红肿的脸上又扇了两下,如此总比竺远来亲自动手要好。
这群人闹不明白了,突然出现的这位高手为何不许别人提“狗”字?
“唔,还算听话。罢了,今日大爷我心情好,不愿主动杀生。你们若是想活的,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如果有想死的,我也不介意送你们一程。”竺远来亮出明晃晃的明一铲,往房顶上一戳。
“妖族!”首领慌了,连忙带着手下飞也似地逃离了天星庙。
竺远来收了武器,跳落在院中。还未等李凌山和吴道才躬身致谢,他就走到花清雨面前,问道:“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们?”
“你没听到那个领头所言吗?此事背后还有其他的主使,他们也只是一伙跑腿卖命的而已。留着活口,以便顺藤摸瓜。”花清雨道,“你还不赶紧跟上去?”
竺远来打着哈哈:“不必担心,那些家伙让他们早跑个把时辰也很快就能追上。我去也!”说完,他如同闪电一般冲出了院子。李凌山只感觉身旁拂过一股凉风,再回头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只隐约能见极远之处微微飞扬的雪尘。
“当真是高手啊!”李凌山不禁拍手赞叹。
吴道才难以置信地看着花清雨:“那位高手是你的朋友?”
“算是。”花清雨点了点头。
吴道才好奇地问:“可是……我怎么感觉他在听从你的命令啊?”
“那个人是清雨妹妹花钱雇来的保镖。”费徒空帮忙来圆,“毕竟她实力不高,她的师门又结下了不少仇家,行走江湖不安全,所以雇个高手来保护周全。”
“可他是名妖族啊!”李凌山纳闷不已。
“我是在机象门挂的委托,毕竟机象门也没有规定说妖族不能接委托呀。”花清雨灵机一动,如此即可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吴道才和李凌山齐齐点头。两人只当是竺远来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花清雨。
李凌山又道:“清雨姑娘,现在你已指使那位高手前去追踪,那你的安危怎么办?”
花清雨嫣然一笑:“我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吴道才此时忽然想起先前没来得及问出口的事,忙向李凌山打听:“李兄,你方才说是从神玉谷北口进的山谷,不知谷外的情形如何?天星河下
游沿途村镇以及大敬湖周围州城里的人们是否中毒了?”
“没有。天星河下游的情况还算安定。不过……”李凌山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唉,谷北口外几个小村的百姓都被屠杀光了,我估计,这事应该与河中之毒有关。”李凌山道出了一件惊人的事。
“什么?屠村?是哪个家伙干的?这种天杀的恶棍,当千刀万剐才是!”费徒空激动地挥着拳头
李凌山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是赤熛大帝下的命令。”
费徒空愣住了,一时语塞。
花清雨蹙紧了眉头,她对赤熛大帝这个人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下令屠村也总得有个原因?”
“怪就怪在这里。赤熛大帝下令屠村的原因没有人知道,想必是他特意下令封锁了消息。我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从北口进入了神玉谷。当我发现谷中之人的惨状,也就大致能猜到赤熛大帝为何要屠村了。”李凌山道。
“不对,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吴道才仔细分析,“赤熛大帝是怎么知道中毒之事的?他又为何只下令屠杀了紧靠神玉谷外的几个村落?还有,其他城镇的人为何没有中毒?”
几个怪异的疑问似乎将矛头全部指向了同一个人——赤熛大帝纪豫丘。
花清雨推测:“奇毒这件事,多半儿与赤熛大帝有关,如此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另外三人对花清雨的推断感到十分诧异,赤熛大帝纪豫丘果真会和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有关联吗?
费徒空想了想,还是有疑惑:“如果真像你说的,赤熛大帝他知道水中有毒这件事,那他完全不必屠戮那几个村子啊!反正不是瘟疫,不用担心扩散。”
“谁说他下令屠村是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呢?”花清雨反问。
“那……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李凌山恍然大悟:“为了封锁消息!不让其他人知道天底下还有这等邪恶的毒药,也不让其他人知道中毒之后的惨状。由于被屠的几个村落都在神玉谷谷口附近,其他人就不敢再接近那里了。如此,神玉谷中的情形,外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可是,他身为一方帝君,为何要下毒残害赤熛域的子民呢?”费徒空摇头叹道。
花清雨说:“我只说他与此事有关,但不一定是始作俑者。”
“的确。”李凌山点点头,“我看刚才那伙人着装相似,胸口都有一朵白色小花,似乎是某个江湖帮派。此事也得好好查一查。”
“好,就算屠村之事能说得通,那其他城镇为何没人中毒呢?”吴道才不解。
花清雨略一思索,说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猜测:“也许下毒之人只想让神玉谷中的人中毒,于是他在天星河下游的某处又投放了解毒之药,因此其他城镇的人都没有事。”
费徒空不太相信:“难道他跟神玉谷的百姓有仇么?”
“此人下毒也不是直接下,而是将原材下在分流中,待合流之后才化成奇毒……如此看来,他似乎是在试验这种奇毒的效果?罢了,先不想其他的了,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没错,那就是我们的一个机会。”花清雨道,“既然下游的某处有解药,我们大可以取来一些,待我研究透彻,就可以大量炼制。如此也省得我千里迢迢去找师门前辈相助了。”
“那我们赶快动身!”吴道才这就急着要走。
“且慢,虽然巨蟒已死,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条。天星河的另外两条支流必然还有奇毒的其他原材,当一并毁去才是。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李大哥和吴大哥一起去下游寻找解药,我和费兄继续去其他分流寻找奇毒的原材。
吴道才略显为难:“姑娘,即便解药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啊!”
“这好办。”花清雨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了一个大纸包,“这里头全是探毒粉,你们只要隔一段距离撒一些在河水中,就能根据水色来判断解药的位置了。而奇毒的原材无法检测,只能靠经验辨认,所以必须由我亲自前去寻找。”
“姑娘,万一那伙恶棍去而复返,亦或是他们还有其他的同伙,那你们可就危险了……”李凌山十分担忧。
“放心,我雇的那位妖族高手不会追得太远。只要摸清那伙人的大致去向,他就会立即赶回我身边的。”
“既然如此,除毒之事就拜托二位了!”吴道才深鞠了一躬,然后急匆匆地拉着李凌山离开了。
待他们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之后,花清雨长松了一口气:“现在这样最好。就算遇到凶险,我也不必费心去解释监兵佩那些妖族的来历了。”
“啧啧,刚才真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把事情往机象门上推,这谎撒得太绝了!”费徒空的话也不知是在挖苦还是在称赞。
“还不是顺着你的话说的?‘花钱雇来的保镖’,除了机象门还能上哪去雇?还是你的谎撒得更巧妙!”
如此,两人嘻笑斗着嘴,离开了天星庙。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两人走出院门后不久,从闲云堂后的阴暗处闪出来一道人影,望着两人的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