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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归琼与关灵韵不断地增加着“游戏”的难度,光是听着,就使得一干观众震惊不已了。对他们来说,想要在快速旋转的转盘上辨认出字迹已是十分困难,更别说是这么多外形如此相似的字。从两位箭术高手的出箭速度来看,她们都是在转过后看到转盘的一瞬间就看清了转盘上所有的字,并且还要精准地中某一点。总之,高手不愧是高手。
那十二个字,平时稍不留神都可能会认错、写错。两位高手会在这一盘分出高下吗?
“开始!”负责转动圆盘的朱天常下了口令。
也许是十二个字的字形太相像,也许是圆盘分成十二块之后导致每个字都小了很多,这一回,两人一齐转,但却都没有立即出箭去。
众人的视线从转盘转移到两人的脸上。不管是太安宫这一边还是萧天河这一边的人,都从未见过刘归琼和关灵韵像此刻这般认真肃穆的神,两人都是眉头紧锁,眼睛却瞪得比发怒时都大,始终不曾眨眼,投出的眼神锐利无比,膛不见呼吸的起伏,张弓与搭弩的手臂纹丝不动,她们都在等待一个最完美的出箭时机。
“着!”刘归琼先出了弓箭,紧接着,关灵韵的弩箭也追了出去。两声连着的中靶声之后,朱天常将转盘稳住检视结果。由于关灵韵出箭稍晚,故已经处于劣势。
大家都略微紧张地等待着朱天常宣判结果,可他却一直望着两个转盘迟迟没有吭声。
“天常,怎么?”太安宫主问道。
“这下可不好办了,”朱天常回过头对众人道,“两人都中了‘成’字上的那一点,而归琼却比关姑娘先出箭。我本想宣布归琼获胜,可再仔细一看,归琼的箭只压了那一点的一半,关姑娘的箭则是全中点上。你们说说,该如何判?”
“当算刘姑娘胜。”关灵韵抢先道,“此轮比试的是眼力,只要辨认出正确的字,压了一半也算中。刘姑娘出箭比我快,按规则是我输了。”
“且慢!方才我虽然看清了字形,但唯恐落后于关姑娘出手,所以稍作估算后就急忙放箭了,故而有所偏差。而关姑娘却是不急不躁,估算、瞄准妥当了之后才放箭。这份从容,我有所不及。所以这一轮是我输才对。”这个刘归琼倒也实在。
最后还是太安宫主打了圆场:“好了,两位真是好本事,已令我等无比钦佩。归琼稍有偏差,但也算中了;关姑娘出箭略慢,却是个当心儿的全中。我看这轮算打平了吧。”
这的确是个最理想的结果,其他人皆无异议。
刘归琼与关灵韵相视一笑,彼此略略点头。
第二轮比试的是速。朱天常正在犹豫该从何处找铜圈时,杜怀柔走了过来,亮了亮玉罗圈:“用这个吧,我以妖力控制它浮空旋转,你来记数。”
朱天常大喜:“如此甚好。”玉罗圈的大小再合适不过,也省去了吊线的麻烦。
杜怀柔站到了三十丈外。从这个距离看玉罗圈,简直比针鼻儿还要小,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竺远来与大快朵颐许久的吕升萦自告奋勇为两位神箭手回收箭矢,这可得具有相当的勇气以及对同伴高超术的信任。
刘归琼先开始箭。在杜怀柔将玉罗圈抛出手的同时,朱天常点燃了一炷香。
抽箭、搭弦、扯弓、放箭,刘归琼这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反复着,一支支箭好似首尾相衔一般向着远处几不可见的白圈飞去。朱天常努力睁大眼睛,仔细地清数着穿过玉罗圈的箭支数目,一手也已经做好了掐灭香火的姿势。
玉罗圈的转动速度大约两息就转过一圈,除了角度小到不许箭支穿过时,刘归琼才会稍作停顿,其它时候都是连珠箭不停。一百支箭很快就完了,朱天常掐灭了香,大声报出了数目:“九十九!”
在刘归琼近乎一气呵成箭过程之中,仅有一只箭被玉罗圈挡偏,好惊人的准度!就连起先看不惯她的竺远来也不自地为她喝彩,这样的神箭手可谓是战时的好帮手,近战相拼时,敌我双方不断腾挪,为免误伤,多数况下是不可能以弓箭为援的,但如果有这种几乎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为援助,敌人可就要倒霉了。
接下来轮到关灵韵。杜怀柔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再次将玉罗圈托至空中。
靠机关弹上弦的神机弩比起刘归琼的长弓,搭箭的速度稍快一些,一支支弩箭也在紧张的崩弦声中离弦而去,精准地从玉罗圈中穿过。计数很快就累计到了九十九,关灵韵可谓是箭无虚发。最后一支箭,关灵韵稍稍顿了一顿。如果这支箭偏了,两人将会再次打平。
刘归琼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关灵韵轻吐了一口气,淡定地瞄准,放箭。
“一百!”朱天常大声宣布结果。
“好!”刘归琼带头鼓起掌来,众人皆叹。尤其是太安宫的人,刘归琼的箭术他们再清楚不过,今她却遇到了更为强劲的对手。关灵韵收了势,冲刘归琼淡淡地一笑:“承让。”
“刚才那一箭,你若是故意偏,我就不会再和你比第三轮了。
”刘归琼亦笑道。这等级别的高手,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接受对手的故意放水,在他们眼里,那不是谦让,而是羞辱。关灵韵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认真地出了最后一箭。
“不过此局的规则有失偏颇,我也是最后才发现。”关灵韵道,“弓箭比弩箭略长,换言之,它穿过旋转圆环的难度更高。这一局,虽然是我胜了,心中也不是十分痛快。”
“哈哈!关姑娘大可不必纠结。即便我也是百箭穿环,论速度也是远不及你的。这局我输得心服口服。”刘归琼虽然好胜,但同样是个心豁达之人。
“你们两人都太谦虚了,真正心服口服的是我们呐!”竺远来慨叹,“灵韵妹妹,这许多年未见,你的箭术简直精进得太多了。想想自己还在凭老本事闯江湖,着实汗颜。刘姑娘,你也是,我竺远来生平极少服人,今算是开了眼界,对二位的卓绝技艺可谓五体投地。”
刘归琼道了一句“谬赞”,已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准备进行第三场比试了。
这一场,比的是准度。
两幅一模一样的墨点图由太安宫主回到大中亲自挥毫画下。卷好之后由朱天常拿到靶点。他将画纸上端用两根长棍夹住,横挂在自己的长戟柄端,再将戟头戳在地上。随着“开始”的口令,朱天常扯开了画卷的束绳,两幅画轴“唰”的一下展开了。
所有人都站起来举目远眺。那画卷虽大,但这可是从二十丈的距离看过去。萧天河的眼力算是不错,他费力去看,也只能看出卷轴上所画的图案,压根分辨不出构成图画的墨点。
刘归琼和关灵韵都没有立即出箭,她们也在极力地辨别图画上的点。画的内容很奇特,是一幅吐丝缚茧的咏蚕图。两人注意到,在画卷的下部,太安宫主还即兴赋了一首小诗,诗曰:
“金线层裹绕青豸,
银茧细缚不嫌迟。
蚕口丝尽方为蛹,
王蛾终有化成时。”
近乎一丈见方的大画卷,图画占了六分,画中唯有一叶、一蚕、一茧、一蛾耳。
刘归琼与关灵韵观望完毕,几乎同时出了第一箭。箭穿纸而过,留下一个孔洞的同时,也将画卷带得左右晃,这种摆动并不似前两轮的转盘与圆环旋转那样规律,冒然地出连珠箭是不明智的。所幸穿点描图,精准是重中之重,速度则是其次。所以这一回,两人都是等画卷逐渐平稳后再出下一箭,速度比前两场慢了许多。
观众们只闻单调的弦振声与破纸声,以他们的眼力也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唯有继续品尝香茶佳肴,等待着结果。正是因为这场比试的缘故,太安宫与萧天河这两边的人都见识到了对方高手的真本事,反而彼此心生钦佩,互相熟络起来。而大开了眼界的“第三方”——皇崖老祖、老宗两兄弟,唯有连连咋舌称奇的份儿。
许久,随着一声自信的“完成!”,刘归琼放下了弓箭,轻轻甩了甩略微疲劳的双手,笑眯眯地看向了几步外的对手。
关灵韵落后了,在刘归琼停手之后,她又了三箭,才将图画的所有墨点穿完。
正当刘归琼自喜以为获胜得毫无悬念之时,关灵韵却并没有收势,而是继续保持着瞄准的姿态,等待着卷轴恢复平稳。刘归琼大为疑惑,整幅咏蚕图一共是三百七十四个墨点,也就是要出三百七十四支箭去。刚才她完最后一箭时,特意看过了关灵韵的那幅图,分明是只差三个点而已,那关灵韵现在究竟在瞄准何处呢?
难道是自己眼花数错了?“不,不可能!”刘归琼对自己的眼力有着绝对的自信。那莫非是太安宫主所画的两幅图并不是完全一样的,而是一幅墨点多一幅墨点少?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回头瞅了瞅太安宫主。太安宫主似乎已猜到她心中所想,笑道:“归琼,看来你还是略逊一筹啊。”
此时,弩弦响了,紧接着就是清脆的箭矢破纸声——“啪”!刘归琼循声望去,她要好好看一看,关灵韵这莫名其妙的一箭到底是向了何处。
“咦?”当看到图时,刘归琼先是疑惑,随后惊讶地“啊”了一声,最后接着一声长叹:“唉……”她知道,是自己输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关灵韵那神秘的一箭,正在图画下面那首诗的第一个字——“金”字的最顶端。原来,那首五言诗跟图画一样,也是由墨点组成的!只是,字上的墨点比画上的排列得更加紧密,而且根据笔划的粗细,墨点也有大小之分!隔开这二十丈的距离,刘归琼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是太安宫主故意为两人设下的一道考验,难怪她会说刘归琼略逊一筹。
事到如今,关灵韵已经没有继续箭的必要了。三场比试的结果,关灵韵一平、两胜,彻底击败了刘归琼。
刘归琼依然处在失败的懊悔之中。她并非是眼力不及关灵韵,如若仔细分辨,她也能看得出那首诗亦是由墨点组成的。想想也是,太安宫主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在画下面题诗呢?在细节方面,她的确做得不如关灵韵。
“好了,归琼
,不必懊丧。你虽然输了,也只是差在不沉稳,并非是箭术落于下风。借这一次失败的教训,对你收敛心浮气躁的秉也有警示的好处。”太安宫主安慰道。
“大人教训的是,归琼当以谨记。”刘归琼又对关灵韵拱手道,“多谢关姑娘赐教。前番归琼无礼,还请见谅。”
关灵韵愉悦地说:“哪里。箭术博大精深,眼力、速、准度并非是唯三的重点,力量、范围、技巧以及实战的经验都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须得时时苦练才行。对我来说,以箭术交朋友,乃是一大乐事,互相切磋也是精进的有利方式。今的比试,我亦有所感悟,还要向你道声谢谢呢。”
“啧啧,两位姑娘正好印证了一句话,‘胜不骄,败不馁’,吕某由衷敬佩。我们比赛看得过瘾,你们也一定累了,快过来休息吧。东西嘛,被我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茶啦!”
众人皆笑。
朱天常将两幅画拿到了桌旁,大家才得以看清图画的内容以及那首小诗。
“我的天哪,这点与点之间如此紧密,离开二十丈的距离,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竺远来不由得大声赞叹。
太安宫主的字迹很隽秀,画风也比较清朗。在众人纷纷赞赏时,萧天河留意到了一件事。“‘金’、‘银’、‘蚕’、‘王’?”他在心中默念,“这是碰巧了,还是……”
太安宫,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太安宫主,也是个神秘的人物。
宴席结束后,尤玄通和尤玄达兄弟返回了皇崖洞,而萧天河一行人则在朱天常的安排下在太安宫中住了下来。
……
一连在宫中住了几,萧天河都没再见过太安宫主。这里的确是个隐修的好地方,虽然深在谷中湖底,却因为法阵之故而不受湖水相扰,整座宫就仿佛是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之中。萧天河最喜欢的就是每晚的夜半时分在宫前廊桥外悠闲地躺着,向上方仰望。荧蓝的光芒融入水色之中,像是天空却又不是,水被隔开的层面还倒映着太安宫中的盏盏明灯,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似的。
这一晚,他又在仰望湖底的“星空”,忽而灵感上涌,喃喃吟诗一首:
“冰荧冷光幽蓝艳,
夜空落湖浮眼前。
流波行云头顶过,
灯火凝星水底天。
玳瑁蛰伏森然,
金丝婉转缀黑岩。
美景佳人今常在,
隐世偷得半生闲。”
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如银铃般悦耳的轻笑:“‘美景’,我知道说的是这儿;‘佳人’,是指的我吗?”
萧天河连忙一骨碌翻起来,面红耳赤地致歉:“宫主,在下一时轻言冒犯,请恕亵渎之过。”
“咦,你不是夸我漂亮么,何过之有呀?”太安宫主当真是一笑百媚生。萧天河这才发现,她的脸上那团云雾已经不见。
萧天河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默不作声。
“啊……‘隐世偷得半生闲’,好畅意的句子。”太安宫主走到栏杆边,微微昂首凝望着“水底天”,“想我这一生,的确称得上‘碌碌’二字,我何尝不想寻求那半生闲暇?只可惜,这太安宫终究不是个长久安宁之地呀。”
“宫主为何如此说?”萧天河不解地问,“这里深处幽湖之底,外界又是僻无人烟之境,会有什么是非?”
太安宫主回头看着他,莞尔一笑:“你可知我为何会住在这儿?”
萧天河回答:“宫主乃是偏喜无拘无束之人。妖族如今格局动,各个无主之地又无栖良所,唯有寻得无人之处,哪怕是开疆辟界也好,方可得此悠闲。”
“前一半对,后一半错。”太安宫主道,“妖族五部,四部都出了凶妖,而妖灵大帝却又不管。那些破事儿,我想起来就觉得心烦。这里乃是我偶然觅得之处,但之所以不能长久安宁,是因为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
“就在这里吗?什么大事?”萧天河好奇地问。
太安宫主认真地说:“如果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告诉你。如果不愿意,你知道这件事反而没什么好处。”
萧天河拱手道:“前辈派人解救我的同伴于危难之间,随后既盛邀请款待,又不惜连耗费妖力医治我的同伴,如此大恩本就无以为报。既然前辈看得上我这绵薄之力,自当竭尽所能。”
“嗨,不要喊我‘前辈’嘛,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把我叫得老了。叫‘宫主’的话么,也显得太过生疏。不如我告诉你我的本名,你以后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太安宫主道。
萧天河略一犹豫,说:“直呼名讳有失礼数,还是叫你一声‘金姑娘’吧。”
“呵,你怎么知道我姓‘金’?”太安宫主眉毛一扬。
“金姑娘已在诗中以藏头字明示,我若再猜不出,那就是真的‘有失礼数’了。”萧天河道。
太安宫主走近了一步,莺声细语地问道:“那你能否再猜一猜我的份?”【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