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银孑,而裴苏御和伯乔从未跟她吐露过藏宝图的事,就连商栖迟也是为藏宝图而来,她也是从舒明仪那里意外听到的。
她说漏嘴了。
都怪她关心则乱,一时竟忘记了。
梵音连忙道,“这并不难猜,皇上继位之前,席氏一直是九皇子一派,九皇子又是储君,九皇子死后,藏宝图自然会落到席氏手中,否则他拿什么与商氏抗衡呢?”
裴苏御在梵音看不到的地方坏笑,“的确。”
梵音轻轻呼出口气,脑袋里绷紧根弦。
伯乔将一切看在眼里,无声地撇了撇嘴角。
皇上可真幼稚。
梵音浑然未觉,她满脑子都是席商二氏的人,所以说要想阻止他们,除了要拿到藏宝图,还要拿到商氏的兵权,这样双方才不易对战起来。
商氏。
或许可以找银孑结盟,毕竟他与商氏有着血海深仇,就是不知他何时才能看到她给他留的讯号,时不待我啊。
说着,三人便到了菱纱阁。
梵音的心情又一次变得奇妙,这若放在从前,是又从有过也不会有过的。
推开门,阁内规规矩矩站立一个人,那人听闻动静立刻转过身,见到裴苏御就要跪拜,却在目光触及梵音时,身形微晃,明亮的眼睛一瞬间湿润。
陆叶弘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名为思念的情绪,跪拜道,“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苏御道,“起来。”
“谢皇上。”陆叶弘起身,视线在梵音身上打转,泪花涌在眼角,拼了老命不许它掉下来。
“臣叩见容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按理来说,不论是她容华的身份,还是她魔尊的身份,她都受得起陆叶弘这一拜,只不过……
梵音盯着直冒泪花的陆叶弘,实在是忒可怜了啊……咋能想哭成这样?与她想象中父亲的模样不太一样啊……
陆叶弘泪眼汪汪地握着梵音的手腕,哽咽地说不出话。
裴苏御:“……”
伯乔:“……”
“快起来。”梵音欲言又止地扶着陆叶弘的手腕。
说起来,他们父女二人生得可真像啊,怪不得总有人说男肖母,女肖父,果真所说非虚,这陆弦思的父亲年轻时必定是位远近闻名的美男子,时至今日还可窥见当年风采。
只是这位时过境迁的美男子也忒容易哭了些,他与陆弦思不就数月未见吗?何至于此啊?
梵音自然不懂爱女如命是个什么滋味,怕只有对陆弦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陆叶弘才能体会。
先前,他远在宣州,不知陆弦思在宫里过的怎么样,消息传到宣州时已过去许久了,他也是到达上京后才听闻宫里种种,惊心不已,他那娇娇弱弱的爱女如何敌得过那些虎豹豺狼?更何况她还失了忆!思及此,陆叶弘心里一阵绞痛,他的宝贝女儿何时遭过如此大罪?
陆叶弘越想越心疼,泪水快要决堤。
伯乔实在看不下去,捂住嘴巴咳嗽了两声。
陆叶弘骤然将泪水憋了回去,委屈巴巴道,“臣失礼了,娘娘勿怪。”
梵音不明所以道,“无妨。”
陆叶弘微调了下情绪,转身对裴苏御道,“不知皇上独留下臣所为何事?”
裴苏御默而不语,梵音接话道,“父亲,我有事要问。”
陆叶弘敏锐地盯过来,又瞥了眼裴苏御,“娘娘请说。”
梵音道,“席太师可曾找过您?”
陆叶弘不由自主地又望了眼裴苏御,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找过,他也暗中调查过臣,娘娘为何忽然这样问?”
“他调查过你?什么时候?”
陆叶弘回忆道,“就在前些日子,席二公子带领席小公子到宣州游玩,席二公子借此机会暗中调查了陆家,着重调查了臣和娘娘。”
“还有我?”
“是。”
梵音摸着下巴,席斯祁暗中调查陆家,到底是受席兴文的命令,还是席斯幽的呢?还是说,他同时听命于两个人?
“父亲是如何回答席太师的?”
陆叶弘迟疑了瞬,没有出声。
梵音道,“父亲放心,这里没有外人。”
陆叶弘心中了然,“自然是婉拒,臣年事已高,实在不愿卷入这些纷争,臣只盼着娘娘安好,臣便心满意足了。”
梵音默了默,对裴苏御道,“阿御,我和父亲想说些体己话。”
裴苏御温柔道,“好。”
伯乔推裴苏御离开。
陆叶弘震惊在那声亲昵的“阿御”里无可自拔,直到梵音神色微正地低声对他说道,“父亲,请随我来。”
陆叶弘跟上。
确认四周无人,梵音尽量压低音量,开门见山,“父亲知晓逸兴思来过上京城吗?”
陆叶弘脸色骤变,脸色微沉,“你说什么?”
梵音默默观察他的反应,“我到温熹园那日,镇北将军明宿说要送给我一份大礼,随后我到达别云间,就看见了伪装成宫人混进来的逸兴思。”
“他和我说了过往的事。”梵音声音极低,语速缓下来,“但我已然记不得了,父亲能将真相告诉我吗?”
陆叶弘颇为激动,“你当真受伤了?还失了忆?那你可还记得父亲?记得母亲吗?”
梵音摇头道,“时间紧急,长话短说,父亲还是捡重要的说罢。”
陆叶弘不放心地看着她,“阿逸都和你说什么了?”
梵音注意到陆叶弘对逸兴思的称呼,将那两天的事同陆叶弘简要地说了一遍,连同明宿的事,无一遗漏。
陆叶弘听闻,脸上浮现愠色,“这个明宿!还真是害人不浅!”
梵音道,“为何这样说?”
陆叶弘粗沉地呼吸着,未吐露只言片语,他把住梵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乖女,这些事情你勿需知道,你只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其他的有父亲给你解决。”
梵音始料未及,他原以为陆叶弘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真相,“父亲!”
陆叶弘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没有对不起逸兴思,我们陆家也从来没有对不起逸家,就足够了。”
“可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莫要让皇上久等。”说罢,陆叶弘扬长而去。
梵音凝重的神色未褪,唤了两声“父亲”便停下了脚步,她抬手捂住陆叶弘方才握过的她的肩膀,倏地往轩窗下铜镜一望。
只一瞬,铜镜里那摸黑影便消失了。
梵音微震,蓦然回首,房梁上空空如也。
谁?
那是谁?
竟然悄无声息地藏匿于皇帝书房里!
那身形……
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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