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客房里,闭窗闭门,相对坐着几人,张协,邓悠,周义,张协并未醉洒,清醒得很,三人说了好一阵话。
张协道,“王元昱在此,我总有些担心。”
邓悠笑了笑,“你平时不是嚷着不怕他吗?”
张协道,“自然不惧,但此时他出现在余桃县,终归没有那么简单。”
邓悠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此事己是箭在弦上,他无法阻止,何况现在孔县令正在大厅看着他,届时他真有什么举动......我等本就担着朝廷重任,他若公然与朝廷做对,也该顾及几分,我倒是担心那些士族,不肯轻易罢休。”言毕,看向周义,“此事成败还得有劳郡守。”
周义摆了摆手,“这本是你我份内之事,二位大人放心,我己让都官令悄然带兵入城了。”
......
*
沈充一路来到后院,虽然是第一次到这里,江南房屋构造大同小异,他自然了然,终于找到一处花苑,但见苑中几人在摘花,而其中一人正是周氏。
沈充站在不远处,犹豫不前,直到有奴发现了他,报之了周氏,周氏惊讶,尴尬道,“怕是沈郎君迷路了。”周氏吩咐奴婢继续摘花,她知道终是避不开的,只得朝沈充走去。
周氏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的向沈充行礼,“沈六郎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后院。”
沈充见四周并无外人,只有两个奴在花苑里,于是将周氏好生打量一番,才小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周氏心中再起慌乱,下意识向后看了看,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为何不来相见?”沈充追问,“府外的琴声,你可有听见?”
周氏偏过头去,侧身对着他,“郎君的话我不明白,郎君还是到前院去。”
“阿莹!”沈充终是着急了,唤了她一声,这一声‘阿莹’,让周氏为之一颤,她再次侧了侧身,几乎是背对着沈充,无奈道,“六郎还是走,我......现在......很好。”
一句‘很好’似乎击败了沈充所有的勇气与执着。
他眼匡泛红,然而,他似乎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好不容易寻见了她,寺庙,她躲开了,他的琴声也不能引来她,他只好硬着头皮闯来,“你是不是在怪我,这三年来,没有来找你?”
“不是......六郎,你别说了。”周氏强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那夜,我受伤了,差点死去,族人将我软禁在庄园里治病,不许我踏出庄园一步。”
听到他说受伤严重,险些丢了性命,周氏一惊,立即转过身,慌张的打量着他,下意识道,“伤得很重?......璎珞没有告诉我......”转眼又想,是呀,当时他浑身是血,璎珞也被赶走了,她又哪里能给她传消息呢?
“你放心,现在身上的伤好了,是璎珞一直在照顾我,一年前,我不再闹着来寻你,甚至对族人说,己经放下了你,他们相信了,我提出要外出游历,族人放我出了庄子,仍派人跟随我,数月后,见我丝毫不再提往事,他们才......我独自一人四处游历,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搬来了余桃县,阿莹......”
沈充断断续续的叙说着近年来的情况,却又不敢深讲,这三年来,他生不如死的日子,一来怕她担心,二来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此番来寻,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那夜的话,你还记得吗?”
周氏听言,思绪不由得回忆到三年前,她与沈充分开的那一夜。
那一夜大雨磅礴,她们狼狈的逃到一处破庙避雨,她全身透湿了,瑟瑟发抖,他不敢升火,紧紧搂着她,二人相互取暖,他频频道歉,让她受苦了,然而,她却是高兴的,终于可以与他在一起了,二人说着情话,憧憬着未来,她的脸上挂着无比幸福的笑容,然而,上天却不给他们机会,很快,她的家人追了过来,将破庙层层包围,可怜他一人面对数十人的殴打,她退怯了,为了他,她拿着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着放了他。
他朝她喊来,“活下去。”不要做傻事。她道,“活不下去了。”他说,“只要有命在,就有机会。”
她道,“没有机会了。”因为她被抓回去,意味着家族要将她另嫁他人。
他明白,他说,“即便你嫁了人,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等着我。”
她道,“好,我等着你,一年,两年......你不来,我就等你一辈子。”
二人相握的手生生被人扳开,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大雨之中......
周氏一个激灵,她又怎能会忘记,那痛不欲生的夜晚,又怎会忘记,与他从小的这份情意,她不是不信他会寻来,而是没有勇气,再一次逃离,三年来的日子,她何尝不是行尸走肉,不仅如此,自她嫁给了孔坦,满足了家族的利益后,她便与母家断了联系,至今,她也不肯见父母一面,这是她唯一能有的反抗。
渐渐的,渐渐的,她的生活麻木了,她似乎不再期望什么,她似乎也妥协了,特别是没有沈充一点儿消息,她以为,她今后的生活就将这样过下去,正如她身边的一些女郎,又有几个不是为了家族而失去了自我,她甚至觉得依沈充的才华,依他在沈家的嫡子地位,是她配不上他,她与家族闹翻,被家族所弃,再与她纠缠,她只会害了他。
是以,寺庙偶遇,她逃之夭夭,是以,府外琴声,她知道是他来了,她不敢去相见。
此番,听到他谈到以前,深埋在心中的情意,再一次被唤醒,周氏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夫人,原来你在这里?”
静姝的声音传来,吓了二人一跳,周氏赶紧背身拭泪,虽然二人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二人皆没有控制好情绪,说了许久的话,引来那两个丫头诧异的目光,其中一人正是周氏的陪嫁丫头小慧,正要走来查看出了何事,幸得静姝的出现,遮住了奴婢的视线。
不是孤男寡女,便不再会引起注意。
静姝似乎没有看出二人的尴尬,笑道,“夫人种的花真好看,所以妾一路寻来。”
“是吗......”周氏胡乱答道,身子还在颤抖着。
“相必夫人精通花艺,有机会还请夫人传授。”静姝笑道。
“是......好......”周氏拭了泪,有些答非所问。
静姝又看向沈充,笑道,“二人是旧识,不过,这的确不是叙旧的时侯。”
静姝话有提醒之意,沈充一面自责自己的冲动,一边颇为无奈,还有许多话知道也不能再说了,他收拾好情绪朝静姝,周氏一礼,离开时,又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娘子,娘子......“
静姝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家阿春越发不懂规矩了,让二位见笑了。”
刚说完,向春气喘息息跑到三人面前,“出事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是要捉拿魏家家主。”
三人听言皆是一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