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拍?愣着干什么?”叶时景冷不丁就抓住了霍漾的手臂摆起了姿势,“标题我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叫——”
“原配当街泼酒痛打小三,怎么样?”
霍漾不禁尖叫起来,叶时景调整着动作和表情,让记者拍了个够。闪光灯刺眼,再加上红酒的汁水和味道,她一时间竟无法睁开眼睛。
叶时景疯了,她真的疯了,从前的叶时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咬了咬牙,逼着自己再一次呕吐了起来。
这一次更是大动干戈,她直接吐在了垃圾桶里,货真价实。
记者们想起来霍漾怀孕了,如果出了点事情就更好了,又是对着霍漾一阵猛拍:“对哦,霍小姐怀孕了,顾太你不让她进门,也要看顾家的意思吧?”
叶时景往霍漾呕吐的垃圾桶里丢了酒瓶,拿起餐巾擦了擦手:“怀孕?我家老公明明是少精症,医生都说怀孕概率很小了,她是怎么怀孕的?”
她神秘兮兮地凑到了记者耳朵边:“哎呀,豪门密辛,被我说漏了嘴,大家帮个忙不要写进去。”
她这么一说,记者们却真的信了。人家是豪门顾家的原配夫人,根本没必要造谣中伤自己的老公,还这么客气叫他们不要写,那肯定八成都是真的了。
“不可能,你胡说什么?”霍漾荡荡悠悠站起来反驳。
“哎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外面玩玩的女人说,男人不要面子吗,顾家也要吃饭的呀。”叶时景耸了耸肩膀。
“你要是真的怀了咱们顾家的种,生,生下来抱过去我养着!”
“要不咱去医院,现在就开始养胎,可不能在外面乱跑受罪了。”
叶时景如此大度,倒是让记者和边上的看客叫好了。
“顾太不愧是正房,好有气量。”
“霍小姐要不跟着顾太去医院查查,就怕有个好歹。”
叶时景去拉霍漾:“对对对,去医院查查,好让我安心,这可是咱们惜年唯一的种啊。”
霍漾甩开了手,恨恨地看了叶时景一眼:“不,不用了……”
叶时景看着霍漾落荒而逃的人影叫着:“别走啊!霍小姐,霍小姐?”
有个记者还上来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她叹了口气:“谢谢大家,我心情本来不是太好,霍漾真的是我从前的好闺蜜,只是没想到她跟我先生……哎,我先走一步,见谅。”
记者们都觉得,这位顾太太的背影着实有些凄凉。
也是,老公不孕不育,又出轨了自己的好朋友,闺蜜怀孕还得让她生下来,忍气吞声地给别人养孩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吗?
霍漾逃了出去,躲在角落里,等到记者全都散去,脸上才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地痛,明明记者是她叫来的,现在却只能狼狈地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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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咖啡,安安稳稳吃了块顶级牛排,又捎了一瓶红酒回去,叶时景隔天趁着这个劲头,回了一趟叶家。
她五岁就被托孤给顾家,叶家是没人了,但叶家还是有仅存的产业在。她小时候,叶家的确是中医世家,且甚至有北胡南叶的说法,堪称一时典范,但叶家因为某件事情衰败后,所有的家产都典卖光了,只有一家最小的医馆,开在康城郊区的山路边上。
五岁那年被托孤,她和父亲叶大伟的最后一晚,就是在那家不知名的叶氏医馆度过的。
康城山区是丘陵红土地带,当地多种植茶叶,这时节虽然第一拨明前茶过了,但也还是绿油油一片,叶时景对这地方没什么记忆,问了几个山里种茶的人家,这才问到那家医馆大概的位置。真是神奇,从前的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来这地方瞧瞧呢。
给她指路的是个老人,须发都白了,听着叶时景要找叶氏医馆,顿时叹息起来:“真可惜了,从前在山里摔跤,被蛇咬了,只要去那,几块钱就行,现在没了!”
叶时景谢了那老人,顺着他指的路走过去,越近,她的记忆也就越加地清晰起来。
终于,在一片竹林掩映的山路边上,有两间小小的平房,绿瓦红墙,只不过颜色斑驳,毕竟多年没人修缮,她抬起头,那块匾额,却只有一半挂在头顶,还剩一半,此刻却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
上头的字迹却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叶氏中医馆,百年老号,康城茶山分号。
叶氏中医馆的分号都能开到康城的茶山来,更不要提在康城的总号了,光是看到这几个字,叶时景都能想象得出远在她出生之前,叶家枝繁叶茂,中医馆前达官贵人来往的盛景。她在古代的叶家,不就是如此么。
可是现在……
她拿出父亲临走前交给自己的钥匙,打开锁,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没几步,她抬眼便见到了一尊蒙尘的药王像,是孙圣手,她立刻停步,恭恭敬敬把药王像,蒲团,香案给打扫了干净,当下拜了三拜,不知是不是同样也拂拭干净了心中蒙着的尘土,五岁那晚上的记忆,越发清晰。
父亲叶大伟也是带着她向这尊药王像磕了头,十分郑重地把这分号的钥匙交给自己。
他说:“乖囡,爸爸希望你在顾家学好中医,将来,把叶家的医道传下去,咱家的薪火,万万不能断在我这一辈。”
他皱纹仿佛一夜生长出来,眼泪也被夹在皱纹里,不能肆意流淌。
叶时景起身时眼角也泛着一丝泪光,如果她没有去过古代,只怕早就已经辜负了父亲的临终所托。
是的,她父亲叶大伟已经死了,那时她年幼不知情,等到十岁,顾家人才告诉她,把她送到顾家后当天夜里,叶大伟就死了,而那时候,叶大伟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她甚至无法记起他的脸。
但现在,却历历在目。
“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叶时景当下就雇人把叶氏医馆茶山分号的所有东西,全都搬了回去。
她在顾家多年,不说嫁给顾惜年,自己经手的药材生意,也赚了些钱,在康城的市中心繁华地带,她的确有几家店铺的所有权,只不过从前替顾惜年着想,全都交给他打理。现在,她正好有别的用处。
几家商铺里,正巧一家快到期,叶时景也不跟人废话,撂下点钱,就叫人连夜搬走,她去了一趟山里,第二天就把叶氏医馆重新支在了她名下的商铺里,她肯花钱,也不需要太多设计装修,茶山分号的东西搬来稍微调弄,就已经是古色古香。
一大早,她的落脚地点就从顾家转移到了叶氏医馆,别的不说,叶氏医馆茶山分号里,还有不少绝版医书,手抄的,线装的,市面上没有的,竟全都有,也对了叶时景的胃口。
康城市市中心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跟茶山小路边上,又是不同的景象,突然新开一家中医馆,动静闹得很大,周围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每日取号十个,售完不加。”
“敢在门面上挂这种东西,这叶氏医馆到底是什么来路?”
“口气这么大,要不,你去试试?”
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人怂恿着,只不过人进去一看,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坐诊,立刻就退了出来,连连摆手:“不靠谱,不靠谱。”
叶时景也不以为意,仍旧坐那看书,悠闲自在。
没多久,还真的来了三个大汉,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齐齐取了号,来到了叶时景的面前,其中一个矮个的,调笑了一声:“哟,还是个美女医生,这小脸,看着真嫩。”
伴随着调笑声,矮个子直接伸了手,要往叶时景的脸上摸去。
说时迟,那时快,叶时景一手托着线装古籍医书,只是稍稍侧了侧身子,另一只手却端起了砚台,轻轻一挡,一推。
“哎哟喂,我,我的手指!”矮个子退了好几步,捂着手指大叫:“这小娘皮把我手指弄骨折了!”
接着又是不断的哀嚎。
十指连心,砚台那么一大块石头过去,正好怼上了他的手指,能不骨折么,叶时景露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微笑,有些开心,看来只有对上顾今鸿才失手,并不是自己水准下降:“骨折了就对了,不骨折才不正常。”
剩下的两个高个子刚想朝叶时景发火,叶时景轻轻扬了扬手里的砚台,两人吓得退了一步。
他们也没看清楚,同伴到底怎么受伤的,这美女大夫看来不是善茬。
“有病吗?没病滚。”她啪地丢下砚台,两人再次吓得退了一步。
两人面面相觑:“有,我们有。”
“什么病?”
一个男人捂着肚子,另一个男人则立刻捂着脑袋:“我肚子疼,我头疼。”
叶时景嗤笑了两声:“有病就好,就怕没病找病。”
“你们先坐下。”
走过去转了两圈,仔细地看了看两个男人的脸色,啧啧好几声,又再转了几圈,叹了几口气,把这两个男人连带着手指骨折的矮子,弄得不知所措。
“什,我们是什么病?”
“不一般啊,不一般。”
叶时景连说几个不一般,也不理他们,开始在店里翻找,走来踱去:“咦,我那套最大号的针呢?”
“你们这样不一般的病啊,就得用最大,最粗的针,才能灸好。”
“找到了。”
叶时景还真扒拉出一套最大号的银针,翻出来给这三个男人看,那里面最小号的一根针,都有小拇指粗细。
这——这还是针灸么,这是要杀人啊。
叶时景手里握着那粗针,走到了肚子疼的男人身边:“扎哪儿,这个穴位,不不不,一针不见血,那没什么效果,你这毛病,得放血!”
“这个穴位,这个穴位最好。”她擦拭了一下针头,叹了口气,“我最后再问你,你到底有病吗?”
男人愣了,点了点头。
“那就好,有病最好,怕就怕没病找病。”
她找准了穴位,那针尖粗细如同起子,眼看着就要扎进去。
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我,我不疼了。”
叶时景看了看那头疼的男人:“你呢?”
两个壮汉纷纷表示不用治了。
叶时景冷笑两声,直接把店门关上了,她走到那矮子边上:“这位先生贵姓?”
矮子断了的手指还在痛,痛得满头大汗,却不敢不应声:“我,我姓汪。”
“哦,汪先生,久仰久仰。”她作势要跟矮子握手,矮子哪儿还敢再用手捧她一根汗毛,连连后退,哪有叶时景迅速,一把跟他握住了手。
矮子只当她要再把自己手指弄成粉碎性骨折,啊地尖叫了起来——
只听咔哒几声,叶时景松开了手。
矮子啊了一半,突然停了:“咦,我手指不疼了。”
叶时景哼了一声:“你没骨折,只是脱臼。”
三个男人都傻眼了,感情人家真有两把刷子,全都乖乖站在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让叶时景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够。
“听你们口音,也不是康城本地人,更加不是老乡,三个人分别来自山西,山东和广东,似乎来我的医馆之前也并不相互认识,既没有肚子疼,也不头疼,是谁雇你们来闹事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