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江老爷似是不信,沈秋秋用慎王兵符做为凭证,在江老爷的身前晃了晃。
江老爷立即躬身直跪,并恭恭敬敬的命人奉上一百两银子。
领了赏银,二人悠哉悠哉的朝着马市走去。
此时已临近傍晚,马市的马匹已经不多了,挑几匹皆不满意,逐准备先找间酒楼住下。
沈秋秋与贺子炎此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立即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周围突然变得嘈杂,慌张的谈话声徐徐落入耳中。
"不好了,听说了没有,西蛮人绕道淌水关,攻进滁州了!"
"这滁州与丽原不过百里,这里岂不是也要不安全了"
贺子炎脸上立即变了颜色看向沈秋秋,沈秋秋口中如同嚼蜡。
"现在速回京调兵!"
"我们去滁州!"
二人对看了一眼,贺子炎面露疑惑。
"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去滁州送死"
沈秋秋抿了抿唇。
"现在回京已经来不及了,大人莫不是忘了,滁州,是我生母的故土。"
贺子炎凤眸中的颜色变得深邃起来。
"娘娘不要意气用事,如今只有先弃了滁州,封锁滁州十里外的靖州,待调兵回来后,再杀回去。"
"我手上有兵符。"
沈秋秋面色变得苍白,紧咬着唇瓣。
贺子炎一双凤眸在几个转瞬间,变换了许多种颜色。
最终,似是不敢相信的看向沈秋秋。
"沈州还未死"
沈秋秋摇了摇头,眼眶微红。
"我父亲与哥哥如今生死未卜,可临走前,将兵符连同一些盘缠埋在了东宫的后山上。"
贺子炎深呼吸了几次。
"沈州待你倒是极好。"
"不过你一介女子,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还是太冒险了,不如我们…"
"滁州怎么办"
沈秋秋不等贺子炎说完,因愤怒而颤抖着双手,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滁州城门被破,男人不过头点地。"
"妇孺怎么办"
"失去双亲的孩童又该如何活下去"
沈秋秋接连发问,贺子炎沉默了。
蛮夷破城,城内百姓必定遭殃。
男人身首异处,女人失去贞操,孩童的眼中失去颜色,整个世界如同地狱修罗般,尽是肮脏与恐惧。
沈秋秋自诩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自小没了父母,爷爷虽对自己极好,却必定做不到与年轻父母那样周到。
幼时,周围的孩子总是围着脏兮兮的自己哄笑,骂自己是没爹没娘的杂种。
沈秋秋也做过幼稚的事情,夜里总是守着星空。
流星如同上天馈赠的礼物,沈秋秋总是兴奋的对着天上一闪而过的流星许愿,愿自己有日也可被父母亲昵的抱入怀中。
再大一些,沈秋秋只希望爷爷的身子骨硬朗便好。
直至失去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沈秋秋觉得,这世间再不会有人爱自己了。
沈州与沈钰虽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沈秋秋却深知父女二人情深缘浅,沈州始终是大元朝一大祸患,老皇帝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在心里,沈秋秋一直有一把尺子,将对沈州与沈钰的感情,永远划分在安全界限外。
直到沈州与沈钰临走前,沈州在浮华殿爽朗大笑,说是待他们回去再将藏好的金银全挖出来,大家一起饮酒作乐。
沈钰却在纸上告诉沈秋秋。
"爹与哥后会无期,吾妹定要将盘缠全数挖出,以备后顾之忧。"
随后又一遍一遍在纸上写着。
“吾妹保重!”
事情过去了许久,当沈秋秋有日察觉出不对,往后山去的时候。
当手捧着沈家兵符的时候,沈秋秋的内心是崩溃的。
沈秋秋一直以来努力保持着镇定,听闻边疆不敌,全军覆没的噩耗,心如绞痛。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沈州与沈钰,名义上发配边疆戍边,实则总归要置他们于死地。
沈秋秋不愿承认,若是沈州与沈钰手持兵符,逃到滁州。
届时手握兵权,圈地自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沈秋秋知道,若是沈州这么做了,留在京都的自己,必定是九死一生。
所以沈州与沈钰,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沈州与后母张氏乃是为利益联姻,可对自己的生母叶氏,却是真心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将自己的十万私兵囤积在此,默默守护滁州一方安危。
此事该无人知晓,唯有二人列外。
元墨与慎王,该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耐着性子留下自己的性命。
掌握了这十万精兵,二人在夺储的道路上,或许会走的更顺利些。
父亲与哥哥即便如今或许不在了,却一定不希望滁州出事!
想到这里,沈秋秋的眸光变得坚毅,猛的站起身。
"我们去守城!"
沈秋秋与贺子炎买了两匹骏马,连夜赶往滁州城境内。
为了方便,沈秋秋女扮男装进了滁州城,城内虽已沦陷,表面上却比沈秋秋想象的要平静的多。
来的路上沈秋秋打听出,此次突然来袭的并不是北疆人。
而是趁着中都与北疆打的不可开交之时,联手横插一脚的南疆。
如今街上巡逻的军队皆是南疆蛮夷,大都身材粗犷、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一副张狂模样。
而滁州境内几乎看不到本地居民,各个家中大门紧闭,偶而街上有人走动,也是一脸惶恐,模样慌张。
沈州将叶家大宅的地理位置画在图纸上与兵符一并埋在一处。
又交代了沈秋秋来到滁州后,去县衙门找金城主。
沈秋秋与贺子炎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先去趟叶家了解情况后,再从长计议。
二人来到叶家门前,只见正红朱漆门楣上悬着黑色匾额,上面"叶宅"两个字,苍劲有力,气势恢宏。
沈秋秋深吸了口气,素手轻轻扣了扣金狮门扣,扣了好半晌都未有人回应。
对街的小巷里,却有人探出头来瞧了瞧。
一身粗布衣的老人小声问道。
"敢问姑娘找谁"
沈秋秋指了指叶家大门。
"老先生,这家的人哪里去了"
老人踌躇了一下,见沈秋秋与贺子炎眉眼清秀,不似蛮夷,于是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是叶家的老管家,敢为公子是谁"
沈秋秋闻言,忙高兴的走过去。
"我娘是叶夏蓉,不知老管家可知道?"
老管原本佝偻的身子立即努力向上看了看,直直看向沈秋秋。
"叶夏荣的儿子这不可能,印象中叶夏蓉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沈钰。"
沈秋秋忙将腰间沈州的兵符拿了出来。
"这是我爹给我的,我娘生了我便死了,我是叶夏蓉的女儿,自小养在沈府,没有来过这里。"
老管家仔细打量了沈秋秋手上的兵符,张着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贺子炎有些不耐烦了,勾着一双凤眼,笑眯眯的看向老管家。
"老人家,我们两个听闻滁州有难,连夜赶过来的,能否叫我们进去歇歇脚再说"
老管家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慌里慌张的将二人往里小巷子里带。
"老爷,夫人,小…姐过来了。"
"什么小姐"
转瞬间,一个大院的人都出来了,围着沈秋秋与贺子炎打转。
"你们过来做什么!"
叶家老爷子与老夫人拄着拐杖出来了,仔细打量了一番沈秋秋后,登时怒不可歇。
"胡闹,谁叫你一个丫头片子跑过来的!"
老夫人则开始抹眼泪。
"我那可怜的女儿呦,孩子都这么大了,却一面也不曾见过。"
此时从旁突然跑出个小姑娘,一把拉过沈秋秋。
"表姐"
沈秋秋转过身,看向身侧脸圆圆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与自己年纪差不多,一双杏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沈秋秋也笑了,跟着叫了一声。“表妹。”
"滚,你们给我滚,滚出滁州城!"
老太爷气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挥舞着棍棒要将沈秋秋与贺子炎赶出去。
小表妹立即挡在沈秋秋身前。
"祖父,您莫要吓坏了表姐。"
说完,又回头冲沈秋秋做了个鬼脸。
"祖父这是担心你们呢。"
沈秋秋点了点头。
"谢谢。"
叶家舅母立即走了过来,拉起沈秋秋,又招呼了贺子炎。
"都累了吧,给你们腾间屋子,好生休息。"
如今叶家大宅被南疆蛮人给占了,这院子里屋子不多,且破破烂烂的。
最终,沈秋秋被安排了与小表妹同住,贺子炎与叶家哥哥住在一处。
叶家与沈家不同,叶家是书香门第,叶老爷也只有一位夫人,共生了一儿一女。
如今叶夏蓉已经去世,叶老爷就只有儿子叶振怀一个儿子。
叶家如今也只有长孙叶文轩,还有孙女叶青青两个小辈,此时都在县衙门当值。
夜里,叶振怀与叶文轩回来,听闻家中多了一个小表妹,心里都有些稀奇。
夜里,小表妹与沈秋秋挤在一处,兴奋的聊了许久。
"表姐,我叫叶青青,不知表姐叫什么名字"
沈秋秋这才想起来还未自报姓名,便说道。
"我叫沈秋秋。"
"表姐,听闻你嫁给了太子,可如今太子正在北疆打仗。"
说道这里,叶青青立即惊慌的捂住嘴巴。
"莫不是表姐与情郎私奔了"
沈秋秋闻言一脸黑线。</p>【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