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 狠狠敲在白晗的心上。
“你，你说什么？”白晗满心惊悚，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才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但两人此刻的姿势过于羞耻, 再加上对方压着她, 束缚着她的下半身, 白晗起来无能，只能像是被钉在床上一般，努力抬头看向她。
但对方一脸冷漠, 面无表情，看她的眼神似乎在看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说她才是真正的杜凝蓝，那和自己一起生活了数十年的人是谁？
是杜洁青？
可怎么会？
不等白晗想清楚, 冰冷的金属光泽自眼前闪过, 就在剑尖即将刺中她的后心时，白晗猛地推开杜凝蓝的肩膀，一个鲤鱼打挺愤然起身, 张开双臂竭尽所能地挡在她的身前。
身上人眼眸闪了闪，诧异地看向她，似乎没想到白晗还肯替她挡剑。
但白晗所做的, 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
杜凝蓝只轻轻一抬手, 弹指间一道黑气从指间飘出来, 蛇一般缠绕上白色的剑身。
自称杜凝蓝的人歪头, 看着掐着口诀又要攻上来的人，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浅笑，低声道：“你还把我当成是几十年前那个只能被随意欺辱, 连自己的爱的人都没资格争夺的杜凝蓝吗？”
白晗瞳孔蓦地放大，还是不敢相信，颤巍巍问道：“你、你真是阿蓝？”
她下意识看向和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的“杜凝蓝”，艰涩地开口：“那你呢，你又是谁？”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她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罢了。
杜洁青？”
杜凝蓝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怎么这幅表情？”
她轻拍着白晗的脸颊，嗤笑道：“被我玷污了？觉得对不起杜洁青？可是，亲爱的师尊？”明明是和过去一样的称呼，可由现在的杜凝蓝叫出口，总觉得多了几分邪肆。
尤其是白晗看着不断从杜凝蓝体内溢出的缭绕黑雾，她脑海中倏地想起了原剧情中，反派因为非人的苛待折磨后，不小心坠入深渊，最后幸运的没死，但堕入了魔道，从此走上了冷血无情。大杀四方，毁灭世界的道路。
她立刻相信了眼前人所说的自己才是杜凝蓝的话，但她不明白的是，明明当初和自己一起生活的是杜凝蓝，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杜洁青，是什么时候变的，自己认错了人为什么没有人提醒自己，杜洁青不说也就罢了，为什么杜凝蓝也没来找自己？
白晗整个人都陷入了无限的混乱中，这数十年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地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又犹如一个个肥皂泡，倏地炸裂开。
这一切太过出乎意料，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理。
白晗看向杜洁青，想问她为什么骗自己，可就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只盯着她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洁青攻击的动作顿住，看着白晗，唇瓣动了动，也没说话。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杜凝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一把甩开白晗，抽身站了起来，抬手瞬间，一把黑色的重金属大刀凭空出现，哐——的朝着杜洁青砍去。
先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杜凝蓝，此时对上杜洁青却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轻而易举就将压制住了对方。
她没有一下子就制服住对方，而是左砍一刀右砍一刀，跟打地鼠似的戏弄起了杜洁青。
白晗惊疑的同时，下意识去保护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枕边人，她本就浑身无力，一咕噜翻身坐起来大脑顿时充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额头上传来一阵钝痛拉回她的神智。
白晗狠狠咬了下舌尖，血液的甜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她趴在地上大声叫着：“别、别打了，都住手！”
“小晗！”恍惚间，白晗听到杜洁青大叫一声，恍惚间看到她一脸惊慌地想要过来，但却被杜阮蓝拦住。
杜阮蓝一把大砍刀耍的虎虎生风，几乎每一下都撕裂了空气，带起来的劲风剐得杜洁青身上的衣服碎裂成了破布条，殷红的鲜血溢出来。
一阵强势的掌风迎面击过去，杜洁青整个人被掀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最终摔趴在地上，咬着牙勉强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杜凝蓝。
只可惜，杜凝蓝丝毫不在意，甚至勾着唇角轻蔑的笑出声，嘲讽道：“原来这就是修真界万年难遇的天才，看来修真界真没落了，还不如毁灭算了。”
杜凝蓝轻而易举说出的两个字彻底震惊到了白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睛看向杜凝蓝。两只眼睛恨不得变成扫描仪，扫过去就能测出杜凝蓝现在的武力值。
“不要！”眼看着那把大刀差那么一点就劈在杜洁青身上了，白晗瞳孔骤缩，下意识飞扑上去，将杜洁青严严实实压在身下。
“砰——”淡黄色的能量罩哗啦碎裂，变成无数光点消散。
能量罩碎裂的瞬间，白晗胸口一阵闷痛，一口鲜血喷出来，夹杂着点点肉末溅在地上。
杜洁青一把抱住完全无法支撑的白晗，爆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她充满怒火的双眼瞪着白晗，牙龈都咬出血来，一字一句说道：“杜凝蓝，她是白晗，是救了你，收留你的师尊，你竟然，竟然对她出手，你还是不是人了？！”
杜凝蓝盯着地上的那摊血沫看了半晌，闻言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师尊？救我？她是救了我一次，可后来呢？她毫不留情把我踹下了另一个深渊！”
杜洁青抱着奄奄一息的白晗，不断试图将自己的灵力传送过去，可白晗的身体就像是铜墙铁壁，丁点灵力都送不进去。
眼看着白晗脸上的红晕一点一点褪去，唇瓣甚至泛起了青灰死气，气息更是越来越微弱，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似的。
杜洁青急的满头冷汗，死死抓着白晗的手，急切地叫着：“小晗，小晗！”
白晗眉心紧蹙，双眼紧闭，五官狠狠皱在一起，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杜洁青猛地抬起脸，如刀的视线割向正抱胸看热闹的杜凝蓝，咬牙切齿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她灵力有问题，如果真出事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杜凝蓝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后悔？”她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死死盯着杜洁青怀里的白晗，眼神凛然，像是要将白晗大卸八块似的，她字字泣血，恨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这几十年来，你们和和睦睦恩恩爱爱，做着天上地下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而我呢？你可知道我为了活下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杜凝蓝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翻滚的气息平静下来，但言语间还是流露出浓烈的怨毒气息，“我坠入无间深渊的时候她在哪儿，我被魔物追杀，差点被分食的时候她又在干什么？我被魔气入侵，走火入魔，每一刻都疼的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杜凝蓝猛地看向杜洁青，唇角勾着凉薄的笑意，“她在跟你谈情说爱，甚至是共赴**！”
“那时候，她怎么没想到我，为什么不来救我？”杜凝蓝声音冷淡，像是要将这些年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是呀，你说得对，她救我，收留我，不过就像是随手救了一只小猫小狗，随时都有可能二次丢弃，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也没资格怪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骗我！给了我希望，又要让我失望，甚至让我绝望！”
“知道我为什么能从深渊地狱里爬出来吗？”杜凝蓝突然闪现到杜洁青面前，轻笑一声，说道，“我本来已经死了，但我不甘心，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死撑着活着，即便浑身上下没一块筋骨都被打断，也依旧不放弃，每天徒手攀爬在布满了各种毒虫杀人藤蔓，甚至是魔物的峭壁上，忍着被魔气侵体，每一处血肉都像是被虫蚁啃咬的折磨，就是为了来找你们！”
“我要报仇！我要亲手了结当年那个笑话！”
杜凝蓝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凛然的刀意伴随着黑气将三人环绕，将杜洁青和白晗的脸划出道道细长的血痕。
白晗脸上痛苦之色加剧，而杜洁青则是慢慢镇定下来，紧紧将白晗抱在怀里，满是戒备地盯着她。
杜凝蓝像是被她这样波澜不惊，亦或是两人死到临头还秀恩爱的亲密行为刺激到了，她眼眸暗沉，突然一手抓住白晗的衣领，将人从杜洁青的怀里强行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杜洁青立刻伸手来抢，但她气力早已耗尽，站都无法站起来，被杜凝蓝随手拍倒在地上，重重咳嗽着。
还没等她气息和缓下来，脖子陡然被勒住，整个人被揪着后衣领子，腾空而起。
急速的御风飞行，砰的一声闷响，杜洁青被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一道黑影落下来，她下意识张开双臂，将随之坠落的白晗抱了个满怀。
但也正是这巨大的重力势能，她咳嗽的越发厉害了，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此时的白晗经过剧烈的震荡，眼睫轻轻颤抖，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地看着有些熟悉的景物，耳畔传来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转过头视线落在杜洁青身上好半晌，涣散的瞳孔之间聚焦。
像是终于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白晗立刻回头，果然对上正冲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杜凝蓝，抿了抿唇先抓住杜洁青的手腕，替她修复着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
但她体内的魔气，就像刀子似的，一遍又一遍攻击刺激杜洁青脆弱的筋脉。
白晗的修为本来就出问题了，此时连平日里百分之一的效用都发挥不出来。
灵力就像是生命力，源源不断从白晗的体内过渡到杜洁青身上，而白晗，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双眼无神，甚至连抓着杜洁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完全使不上力气。
杜洁青很快止住了咳嗽，立刻意识到白晗正在做什么，眼底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反手就要抓住她的手制止她。
只是她现在也是被动接受白晗的馈赠，根本无法主动停下来，只能红着眼眶盯着生命力越来越微弱的白晗，无助又绝望。
就在杜洁青以为自己要把白晗的生命力都吸过来的时候，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分离开，白晗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整个人就像是脱了水的花朵，又瘦又干，整个人皱巴在一起，蜷缩在地上，看着体型都小了一个号。
而杜洁青则是被甩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只是跟方才相比，她体内的重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脸上的红晕甚至都回来了，这次的摔伤对她来说，完全无足轻重。
落地的瞬间，杜洁青麻利地爬起来，立刻就要冲过去查看白晗地情况，但刚一站起来，就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盖住，勉强只能站着，却挪动不了半分。
“杜凝蓝，你放我出去！”杜洁青使劲拍打着罩子，眼睛一眨不炸盯着一旁犹如在风雨中盘旋的纸一般脆弱的白晗，“小晗，你没事，小晗！”
她撕心裂肺地喊叫着，可白晗却像是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静静地躺在那里，连眼皮都没颤动一下。
杜凝蓝踱步到白晗跟前，抬起她的手，四指搭在手腕处。
脉搏微弱且缓慢，甚至好半晌都感受不到生命的跳动。
若不是杜凝蓝还能感受到白晗淡淡的气血，怕是都要误会这人已经油尽灯枯，死的彻底了。
“你放开她，你要对她做什么！”在杜凝蓝行动的刹那，杜洁青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深深明白如今的杜凝蓝即便还爱着白晗，但深爱的同时，也伴随着难以计量的深刻的恨意。
她没说谎，她确实恨不得亲手杀死白晗。
但若是轻而易举就让她这么死了，杜凝蓝怎么对得起这些年所受的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她要留着白晗的命，慢慢折磨，让她痛苦，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也让她后悔——明白当初的选择不仅错了，还很可笑。
和自己相比，杜洁青算什么？！
只有自己，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杜凝蓝忽然笑了，她对着杜洁青咧开唇角，露出白灿灿的牙齿，问道：“你想救她吗？如果你否定的话，我立刻杀了她！”
杜洁青顿住，定定看着她。
杜凝蓝忽然手起刀落。
“住手！”杜洁青爆发出一道几乎划破云霄的破裂的叫声，她吓得三魂没了气魄，喘着粗气看着看看停在白晗脖颈上方一厘米都不到的大刀，后怕地看着一绺黑发因为锐利的刀锋断裂落下，被风吹散，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瞪着杜凝蓝：“你，你竟然……”
杜凝蓝好笑地看着她，再一次问道：“最后一遍，想不想救？”
杜洁青毫不犹豫：“救！放了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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