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和林叶进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氛围，不算朋友，但林叶对白晗，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p>
她每天早上依旧来的很早，一个人吃掉白晗带着的早餐的三分之二，刚开始还会给白晗讲解几道题，但后来的白晗逆流而上，练习册上满满都是解题思路和重点讲解，不需要她了。</p>
反倒是白晗，直接把练习册丢给林叶，让她看。</p>
白晗倒是也想给她讲题，拉近两人的距离，但她——有些自己都看不懂，更别提条理清晰地讲出来了。</p>
不过林叶很聪明，绝大部分都能自己看懂，有一次，林叶边吃边看，看的入迷，不知不觉就将所有的早餐都吃下去了。</p>
而白晗也没管，盖上饭盒的盖子直接塞进了抽屉。</p>
林叶看了她好几眼，又看饭盒。</p>
白晗还在绞尽脑汁跟英语作业奋斗，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一脸懵：“怎、怎么了？”</p>
林叶没说话，但从那之后，每次白晗带来的早点，她都一点不剩，吃的干干净净。</p>
两人这种微妙的变化也就只有两人感觉得到，在其他同学眼里，依旧是白晗一厢情愿地讨好林叶，而林叶，对她则是爱答不理，冷冰冰比陌生人还不如。</p>
同学们虽然嘴上不说，但都心照不宣地背地里嘲笑白晗，说她有钱人的游戏竟然还玩上瘾了，人家都不理她，竟然还一个劲地热脸倒贴冷屁.股。</p>
也嘲笑林叶，说林叶不知好歹，白晗这样的傻子可不多见，还不趁这个机会捞上一笔，比白晗还要傻如何如何。</p>
这些话也不是没传到过白晗的耳朵里，但十四五岁小孩的话，她根本不在意，左耳进右耳就出去了。</p>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白晗一直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引得林叶看了她好几眼。</p>
也正是这几眼，让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想要张口的白晗又缩了回去。</p>
直到放学铃声都响很久，班上都空了大半，白晗依旧慢吞吞收拾书包，时不时看一眼还在埋头做题的林叶。</p>
林叶索性放下笔：“什么事？”</p>
“啊？”白晗被问得一懵，呆呆问道，“什么？”</p>
林叶蹙眉，眯着眼睛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整整一天了，我都替你难受。”</p>
“也没什么。”白晗搓着衣角，还在组织措辞又看到林叶一脸你没事我就先走了的表情，赶忙一口气说道，“明天是我的生日，你来我家好不好？”</p>
“我家就只有我跟李婶，李婶上次你见过的，除了她，就没其他人了，你来给我过生日好不好？”白晗满脸期待地看着她。</p>
林叶先是迷茫，后转开视线，漫不经心收拾书包：“你过生日，关我什么事？”</p>
白晗咬了咬下唇瓣：“李婶说会做好吃的，让我请朋友到家里吃，但……你知道的，我刚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谁也不熟悉。”</p>
林叶反问道：“我跟你很熟吗？”</p>
上次你不是都已经去过我家了，还不熟悉吗？</p>
这句话在舌尖转了好几圈，想到上次她的狼狈，白晗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挠了挠脸：“和其他人对比，跟你更熟悉些，除了你我也没其他人要请的了。”</p>
白晗小心翼翼问道：“你，你会来的吧。”</p>
林叶撇开脸：“看情况吧，我可能没空。”</p>
白晗急了，按住她的书包：“不是，你可以办完事再来的，我不着急。”</p>
林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p>
白晗沉默了下，又妥协一步：“那我等着你，晚上再来也没关系，我等你。”</p>
说完她生怕林叶继续找借口拒绝，一把拽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跑了出去。</p>
小腿被桌子绊了一下，差点摔趴在地上。</p>
边跑边喊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地址我写在你的笔记本上了，要是你不方便的话，可以先打电话给我，我让司机过去接你。”</p>
话音随着风吹到林叶的耳朵里，白晗已经哒哒哒一路小跑着下楼了，连个影子都看不着了。</p>
林叶盯着她风一样消失的方向，收拾书包的动作逐渐减慢，最后甚至停了下来。</p>
她忽然翻出笔记本，翻了两页就看到了白晗所说的地址，指尖摩挲过那行歪歪扭扭虫子爬过一般的字迹，若有所思。</p>
……</p>
第二天一大早，林叶起床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女人不在，大概是外面有生意。</p>
不在就意味着今天没钱吃饭，林叶得自己解决今天的肚子问题。</p>
她拎着厨房的环保袋正准备去菜市场，打算捡一些别人扔下的菜叶子回来焖饭吃，脑海中忽然闪过白晗的脸。</p>
想到对方一脸天真地对自己说一定会等自己的坚定表情，林叶动作顿了顿。</p>
等？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是能够依靠的，也没有任何人会一直等着自己。</p>
她又想到了小时候曾经短暂拥有过的那颗玻璃珠，当时的开心快乐不可否认都是真的，但失去之后的失落和难过也是她此生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的。</p>
如果最后一定会失去，倒不如从未拥有过。</p>
林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她摇摇头，将环保袋装好，穿上校服出门去菜市场。</p>
如果去得晚了，即便是别人不要的菜叶子也会被附近的乞丐抢走的，那自己今天就真的要饿肚子了。</p>
她不喜欢那种肚子里空荡荡，胃部痛的痉挛，就像是被打了好几记重拳似的，又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血肉，难受的恨不得死过去，所以她要早早赶过去。</p>
“林叶！”刚走出巷子，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欢快的声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p>
林叶顿住脚步，紧紧攥着手中的环保袋，缓缓回头，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正透过半开的车窗，笑得一如既往的傻乎乎，让人厌烦——但却又像是光一样，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p>
“林叶！你要出去吗？去哪儿？你今天有空吗？”白晗推门下车，踩着脚下的污水和残渣蹦到林叶面前。</p>
她和林叶差不多一半高，但因为穿着带跟的小皮鞋，稍微出挑一些。</p>
她眉眼弯弯，眼眸就像是盛满了山涧的清泉一般清澈，宛若林间的精灵，让人不自觉想要将他从干净中拉出来，彻底弄脏。</p>
林叶眯了眯眼，压下内心深处涌出的不对劲的冲动。</p>
“你怎么啦？”白晗挠了挠脸蛋，“不高兴？我是不是耽搁你事了？”</p>
她赶忙让开路：“你去吧，我就是随便来看看，你别误会，我没强迫你的意思。”</p>
本来她还想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的话，但看着林叶脸上不悦的神情，抿了抿唇没敢说出来。</p>
白晗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p>
她耷拉着脑袋，林叶甚至能从她脑袋顶上的发旋中看出她的失落，鬼使神差地说道：“不是很重要的事，现在去你家？”</p>
“啊？”白晗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p>
林叶掀开眼皮：“怎么，你反悔了？”</p>
白晗忙不迭摇头：“没、没有，那、那我们现在就走吗？我随时都可以呀！”</p>
她激动得不能自已，唾沫星子都快喷在林叶脸上了，赶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p>
林叶转头：“我回去放个东西。”</p>
白晗乖乖点头：“好。”她不自觉地跟在林叶身后，等到上楼的时候林叶回头看她才反应过来，摸着后脑勺，“啊，我是不是不方便上去，没、没事，我在这里等就好了。”</p>
林叶看着她明显委屈但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心中仿佛有一只小猫爪子使劲抓挠，又麻又痒又难受，不自觉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要是不嫌弃，那就上来吧。”</p>
白晗没想到还要这好事，忍不住嘿嘿笑出声：“不、我怎么会嫌弃，那、那我跟你一起上去。”她脚步轻轻，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步子猜错了踩重了被林叶嫌弃，失去这项殊荣似的。</p>
林叶回头，正好看到她低着头傻子似的笑的开心，舔了舔干涩的唇。</p>
白晗，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执着？</p>
林叶心里有事，走的很慢，白晗不敢催促她，四层楼愣是上了差不多十分钟。</p>
这是非常老旧的筒子楼，过道狭窄，还堆满了杂物，拐角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p>
林叶停了下来，掏出钥匙开门，转头看到白晗局促地站在五六步远，因为隔壁把鞋架放在两家中间，导致她家门口勉强只能站一个人。</p>
明显的臭味萦绕在鼻翼两端，先前林叶从不在乎这些，但不知道是今日的白晗穿的太干净太精致了，还是隔壁的皮鞋实在太臭了，林叶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厌恶，冲动地想一脚踹开那只鞋架，把那散发着浓郁臭味的皮鞋塞进它主人的嘴里。</p>
林叶脸色漆黑，阴沉着脸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p>
白晗赶忙一溜烟闪了进去，生怕林叶将自己关在门外。</p>
在剧情中看到林叶的简介时，白晗就知道她生活困顿，条件艰苦，也设想过她的居住环境，但眼前的这一切完全超乎她想象的破旧。</p>
客厅里只有一张看着十分陈旧的搭着满是脏污的碎花罩子的布艺沙发，弹簧都凸出来了。没有茶几，只有一张掉漆的四方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小东西。</p>
白晗粗略地扫了几眼，看到几个花花绿绿的四方小包装袋。</p>
林叶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白晗盯着桌子上散落的保险套看个不停，怒从心起，一把拽过白晗的胳膊：“你看什么呢？”</p>
“没、没看什么呀？”白晗一脸茫然，她进来之后都没敢动，就怕不小心伤了林叶的自尊，没想到随便看了两眼，又惹林叶生气了。</p>
林叶横跨一步，完全挡住她的视线：“我收拾好了，出去等着！”</p>
“哦，好好好。”白晗点头，低着头往出走。</p>
林叶向前跨了两步，又回头厌恶地瞪了两眼桌上的瓶瓶罐罐和保险套，跟着白晗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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