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待罗文茵一走,和近身服侍的汤妈妈道:“同是做了祖母的人,文茵怎么一点没老,反更白嫩了呢?特别是刚刚起身走出去时,那腰身纤纤,看着和少女时期没两样。”
汤妈妈奉承道:“王妃一样没老好么?要不是通身气派,走出去别人一样以为您才二八年华。”
安王妃失笑道:“我又没瞎,还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像多少岁么?”
汤妈妈嘻嘻一笑道:“说千道万,将军夫人再如何像少女时期,却有一点不好,夫婿八年未归。王妃呢,就当了王妃这一条,就够别人怎么攀比也攀比不上了。”
安王妃一听也是,便不再就相貌问题做讨论了。
汤妈妈看看静室道:“王妃要请方侍郎一家和将军夫人等人坐一起用斋饭,这间静室却是不够大,可要另外叫人布置?”
安王妃道:“你出去吩咐知客僧,让他领了人抬几张长条桌子到庙后桃花坡那儿,咱们就在那儿用斋饭。”
汤妈妈一听,拍手道:“王妃好想法,庙后桃花开得正好,地方又大,坐那儿吃饭不容易拘束。到时大家一放松,话也多些,方便王妃相看那些姑娘。”
待汤妈妈出静室去找知客僧,安王妃手托在椅子扶手上,闭了眼睛,沉思起来。
安王能在京城长居并得圣宠,说是圣上顾着兄弟情这个不假,但更重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安王能为圣上排些忧,解些难么?
百官只顾为民请命,哪顾得上皇家一些私事儿?
圣上,也是有私事儿,有私心儿的。
圣上最近的私心,自然是在立太子一事上。
皇后娘娘育了一子一女,按祖制,自然是要立皇后娘娘的儿子为太子的,只是皇后娘娘失宠已久,所出的儿子又被太博教得太板条,完全不讨喜。
皇上想立贵妃娘娘所出之子为太子,又怕百官反对,也怕皇后外戚那儿非议,到底耽搁着。
贵妃娘娘自己急起来,便想培养一些为自己说话的臣子,这么着就找到安王。
论起来,贵妃娘娘要喊安王一声表哥。
安王先前押对了宝,跟对了人,这才得了圣宠。如今若再押对了宝,儿子和女儿便也能在京城安享富贵。
衡量各种利害,再揣摸一番圣心,安王便决定为贵妃表妹排忧解难了。
排忧解难第一步,为贵妃娘娘物色一些到时能为她说话的臣子。
像方侍郎这样的,有些本事,在朝中人缘颇好,是拉拢的第一批人选。
怎么拉拢法?联姻是最好的法子。
贵妃娘娘自然不可能把公主下嫁给方侍郎的儿子,一来公主年龄尚小;二来公主下嫁的话,方侍郎一家成了皇亲国戚,为避嫌反不好出面说话;三来事情太过着迹怕圣心不喜。
至于贵妃娘娘的侄女儿,年龄是合适了,但一旦和方侍郎联姻,一样太过着迹。
但是贵妃娘娘的堂姐罗文茵,府中不是有几个适婚儿女么?
若让罗文茵儿子娶了方侍郎女儿,那方侍郎也算是贵妃自己人了。
而且让罗文茵儿女和方侍郎家联姻,有两个好处:一来她家儿女姓李,论起来是李姓和方姓联姻,不与贵妃娘娘相干;二来李汝安至今没有消息,李府一门老弱妇孺,易于摆布控制。
安王妃思谋着方方面面的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罗文茵再美,到头也只是一颗棋子,任人摆布而已。
正想着,汤妈妈回来了,同时禀报道:“王妃娘娘,飞马侯夫人也领了儿子和女儿到庙中上香,听闻王妃在,想进来请安。”
“哟,快请她进来!”安王妃忙坐正身子,笑道:“她是一个能说善道的,有她在,场面也热闹些。”
飞马侯夫人进了静室,福下去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安王妃笑道:“见面不必行这些虚礼,坐下说话是正经。”
飞马侯夫人坐到下首,笑道:“王妃这是多早过来的?我们过来时,竟没瞧见。”
安王妃道:“你拖家带口的,自然不及我早。”
飞马侯知道安王妃的儿子最近领了圣命出京办事,女儿却在京中,因问道:“为何不见郡主陪王妃娘娘来上香?”
安王妃道:“她呢,被太后娘娘接进宫小住,这段连我也没见着呢!”
飞马侯便念一声佛道:“郡主那样的人儿,太后娘娘自然是疼爱的。”
两人又叙几句闲话,安王妃便道:“我让人在庙后桃花坡摆了桌子吃斋饭,已请了方侍郎一家并将军夫人一家,你也领了孩子们一道过来凑个趣罢!”
“王妃相邀,敢不从命?”飞马侯夫人忙忙应下。
稍迟,庙后桃花坡那儿桌椅摆设好了,斋饭并斋菜也按人按量摆上桌。
一人一碗斋饭,面前几碟斋菜,另有一碗菜汤。
罗文茵领着三个女儿到坡后时,便被安排到一张长桌边坐下,长桌对面,是方侍郎一家子。
并排的另一张长桌,上首坐了安王妃,另一侧坐了飞马侯夫人并其儿女。
安王妃先笑语开场道:“今儿天气好,邀大家一道用斋饭,都请随意,不必拘束。若拘束了,反负了我的美意。”
飞马侯夫人马上凑趣道:“有了王妃这句话,我少不得放开了吃。”
安王妃便笑起来道:“对,你只管放开大吃,吃穷了慈云庙,那些和尚自会上你们府里化缘去,怕什么?”
她话音一落,大家全凑趣笑起来,一时间气氛果然轻松了。
安王妃捧着斋饭,只随意吃两口,视线却是不经意扫过方如心等人。
方如心低着头,一颗心却在段玉树身上,心下思量着待会要如何“巧碰”到段玉树,单独说两句话。
李飞华无意吃饭,不敢当众去看段玉树,但耳朵却竖着,捕捉着他的一言一行。
章冰兰眼观四方,一时要注意安王妃和飞马侯夫人说话,一时要注意方侍郎和罗文茵有否异动,一时要注意三个女儿有否失礼,心眼皆忙。
方侍郎难得和罗文茵同桌吃饭,自是心神不定,只是桌上耳目众多,不便直视罗文茵,只到底悄悄注意着她一举一动,连安王妃和飞马侯夫人说了什么,也顾不上听。
罗文茵注意力却全放在段玉树和方如心身上,嘿嘿,花花公子和心机女,最是般配的,今儿须得撮合你们才是。
大家心思各异,都只随意扒两口斋饭,吃两口斋菜,便放下了筷子。
一时小和尚来收拾了碗筷,另摆上茶果等,一众人才叙起话。
安王妃挑着话题,问段玉树道:“哥儿不是进了学院么,今儿怎么得空陪着母亲来上香?不怕误了学业?”
段玉树恭谨道:“前两日祖母有疾,我特意从书院回府看望祖母,今儿便陪着母亲和妹妹来上香,也是为祖母祈福。”
安王妃点头道:“难得你有孝心,是一个好孩子。”
她说完,视线一扫,定在方侍郎腰间一只荷包上,笑道:“方大人这只荷包雅致,想来是女儿敬上的?王爷上回生辰,妙儿也特意绣了一只荷包敬上,只是妙儿手艺有限,那荷包太丑,王爷不好意思佩戴。”
她一说,众人全笑了。
飞马侯夫人更是笑道:“郡主要是知道王妃娘娘背后这样编排她,定是不依的。”
那下头,章冰兰也跟着笑,笑完道:“王妃好眼力,若成这只荷包,确实是心儿绣的。心儿这孩子,别的也罢了,刺绣上头,是下过苦功的。”
“哦,把荷包拿来我细瞧瞧。”安王妃特意要给方如心露脸的机会,只要荷包确实绣得好,便打算让方如心帮着绣两只,到时再借机安排了她的婚事。
章冰兰忙起身,摘下方若成腰上的荷包,走过去递给安王妃。
安王妃看了看,赞叹道:“果然雅致,绣的花色也极好,看得出用了心思。这刺绣一道,技巧是一方面,肯不肯下心思,又是另一方面。”
听着安王妃提到心思两个字,章冰兰脑子突然就一热,神使鬼差的,从袖口摸出一只荷包道:“王妃瞧瞧这只荷包,看看是不是特别有心思?”
方侍郎一看章冰兰掏出来的荷包,脑袋不由“轰”一响,俊脸抽了抽,这只荷包,就是罗文茵当年送他那只荷包啊!
夫人啊夫人,你拿到荷包不还给我就算了,何必当众拿出来给安王妃点评?
罗文茵察觉方侍郎脸色不对,再一看章冰兰的举止,福至心灵:我去,这只荷包,该不会就是原主当年送给方侍郎那只吧?
她念头才起,就听安王妃“咦”一声道:“这只荷包怎么如此眼熟?”
章冰兰一听,热切问道:“王妃认得出是谁人的手艺么?”
罗文茵一听,心道:原主绣功好,当年定不止绣过一只荷包,安王妃身为表嫂,没准也收过原主的荷包。
安王妃果然道:“这只荷包,特别像罗家姑娘们的手艺。当年她们府请了江南绣娘教姑娘们刺绣,绣出来的东西别具一格,颇容易认的。”
她说着,转向罗文茵道:“将军夫人过来认认,看看是不是你们罗家的手艺?”
罗文茵:要坏了,要坏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