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依终于醒了,看见了环顾她的人。
“小郎,你没事?”我很不幸,头发被馨儿剪掉一片,上面贴着我交代。馨儿本要给我缝针的,我怕乙醚毁了我脑子,坚决地拒绝了。好在她还有不少的透气胶带,就剃了我的头发,将伤口给粘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在凳子上磕了个小口子,流了些血。馨儿都给我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连忙解释,就是怕她担心我。
“姐姐,我命好苦啊。过继到李家,却没想到,这个李家的叔叔竟然不是人啊,他比魔鬼还凶残。我怎么会过继到他家了呢。”彩依开始嘤嘤哭泣,伤怀自己人生的不幸。
“李峤和李家又有多少的关系。李炎带来了他父亲的话,他父亲让我们千万小心这个李峤,是我们大意了。你想想你祖母,那是个多么慈祥的老人,还有你的义夫、义母还有李炎,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他们可从来都是帮我们的,从没有害我们的心。”我再次宽慰她,希望她的心情能好一些。
“这次谁都不怪,就是刘闯可恨!我如此信任他,他竟然出卖我们。。。。。哥哥,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我带人去。。。”
“馨儿!”我打断了馨儿的抱怨,屋里有不少的丫鬟婆子,馨儿就说自己要亲自去杀人。这对她的形象破坏可是太严重。
“馨儿,外面的事情有男人处理。你就多操点心,将这个家管好。若不是你对梅香的纵容,今天也不会出这个乱子的。”蔡夫人又开始教训起馨儿了。
“我没纵容她,我对她和对雪竹是一样的,你怎么没见雪竹内外交通啊。那个就和性格有关的,就有女人是这样的,她就喜欢几个男人围着她争抢。啊呀!。。。。蔡妈妈你别打我啊,这不是我说的,是柳眉说的。她说行首要是没几个男人争抢,是做不了花魁的。”馨儿那个委屈啊,这次蔡夫人可真是下了狠手的,馨儿被她掐的嗷嗷直叫。
“你还说没纵容,那个贴身的丫鬟会在前楼有自己的住处。我都和你说了,梅香在和两个男人同时来往,你和我如何说的,女人有恋爱的的自由。自由你奶奶的腿。。。”蔡夫人越说越气,开始追打馨儿。
“我是想她从两个男人里挑一个她自己满意的,我哪知道,她和两个男人都睡了。睡就睡了,反正是她自己愿意的,可哪想到她会怀了孩子的,孩子的爸爸还不是她喜欢的。是她自己没搞清楚,蔡妈妈你不去诘问她,你打我干什么啊?”馨儿没处躲了,就一头扑在蔡夫人怀里,委屈地哭了。
“唉!你这傻孩子啊,你说的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幸亏是小郎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要是还这样想,这个家你就不要管了,你是去和孩子们摔泥巴烧砖也好,在家做饭也好。你就是不能在和卫士混了。刘闯就是了解了你的性情,他才敢铤而走险的。大唐那个世家,会允许一名卫士在前后宅乱转,世家的府里巡逻,都是一队人,带队还都是亲戚,卫士们相互监督,举报不轨者重奖。但凡是是卫士有偷盗、通奸行为的,都是当场处死,绝不姑息。你可倒好啊,发现了问题,还隐瞒不告诉小郎。这次要不是小郎机警,现在小郎就在被人上虎狼刑呢,那刑法你听听都能吓死你,在你背上刷胶,沾上麻布。等干了就问口供。你不按照他们说的写,就向下撕麻布。公孙县尉,多硬的一条汉子啊,废了。千雪为何离开了王家,你不知道吗?“蔡夫人哭了,拂着馨儿的云鬓在哭泣。她一定是又回想到她家破家的那一夜。
馨儿萎了,她迷茫的眼神,让我看着都感到心疼。
是啊,这里是大唐,我们熟悉的人际关系,在这里就根本行不通。
就好比是刘闯,他本来是到广州从军的。裴姑奶奶给他许下了队正的前程。可到了广州,他发现自己只是商队的护卫,根本就没人给他办军籍。按理说他叔叔曾经救过裴行俨,他这个侄子从军不是难事。可裴行任就是看不上刘闯,觉得此人好出风头。正好我家需要护卫,还能办成军籍。裴姑奶奶就将此人转送给了我。他到我家,大半年的时光,发现我是个光开花不结果之人。知道我是因为没有根基,世家大族打压我。我入仕多时,立功无数,可就是没有实职,也不见我升迁。裴家许诺他的队正,可是九品下的前程,这可真不是我这个八品下的承奉郎能给他的。
穷则思变,古文中的穷,可不止说的是贫穷,这里是缺少的意思。刘闯不穷,可是他就是渴望显达。于是有人召唤,他就顺势而为了。他是如何联系上李千里的,这对我还是一个谜团。
这就是刘闯离开我的主因。在我们的社会里,人都是自由的。所以我们都崇尚好聚好散。我们辞职时都尽量不损害雇主的利益。可在大唐,我要不是将刘闯送给别人,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离开的能力。你可能会说,他本是自由人,不是你的奴隶,你为何能如此地约束他。这是因为他变成了我的部曲。部曲在大唐没有法律条文,他们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奴隶。但是,大唐世家都遵守这个规则,部曲被主家放良后才是自由民。大唐疏奏上多次提过这个问题,但是在既得利益者的反对下,部曲这个形式又继续存在了上千年。在清朝,部曲就是换成了叫包衣奴才,明朝叫家丁。
刘闯为了离开我,寻找自己的前程,他只能是背叛我。大唐世家,对部曲的背叛是零容忍的。基本就是不死不休。一般的部曲,不是杀父之仇,根本就不敢背叛。可是刘闯和馨儿混久了,知道馨儿是个善良的人,他知道就是自己跑了,馨儿也一定会劝我放过他的。
“就是!梅香那么大的丫头,伺侯内房。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给她许个前程。你就是不肯,说什么就是需要也要等到十八岁。我的姐姐啊,你和小郎合卺的时候几岁啊,你自己做不到,还要要求别人。你每天大喊大叫的,雪竹都受不了,梅香可是吃过肉的,知道肉的滋味。你让她如何守的住,再有男人在后宅乱转,能不出事吗?”彩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些先兆流产的迹象,还在激动地批判馨儿管理的松懈呢。
馨儿合卺的时候应该是二十五岁,可经过那个山洞后,她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年纪,到现在都变化不大。彩依是不知道馨儿的真实年龄的,她就自以为是的认为,馨儿和我合卺时也没到十八岁。
“你别乱动!你动了胎气,郎中给你施过针了,也喂你吃了药的。郎中嘱咐你一定要静养,不能激动的。”蔡夫人到了彩依的身边,按住了她,不让她乱动。
“姐姐,是真的吗?我的孩子要保不住了吗?”彩依浑身颤抖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担心。那个鬼女人只是将吓唬了你,没真的伤害你。你不用害怕,只要静养,好好地吃药,你和你的孩子都会没事的,我保证!”馨儿又变成妇产科的护士了,对孕妇温声细语地劝慰。
“彩依,没事的。我和馨儿都在呢,没人敢伤害你和孩子的。你是没看见,我用鞋底抽了李峤二十个嘴巴,给你报仇了。”我也赶紧上前,本来彩依就有孕期抑郁,这要是有了心结,那麻烦可就大了。
“哥哥就是用的我的鞋抽的他!我也想抽他的,小郎却不让。说怕脏了我的手。”馨儿在美滋滋滴晃脚上的牛皮底的鞋。
“他的声音好吓人啊,我都觉得是牛头马面到咱家了。之前他还在和我说书纶画,转瞬间就变成阎王小鬼。”彩依从恐惧中走出来了,开始说我们到来前的事。
其实是我误会了,家里的礼物都是李炎带来的。此子勤奋,今年还准备下场科举,不肯花大块的时间在外面应酬。他没见到我,就匆匆看了自己的姐姐后,就自己回府了。
李峤夫妇就留了下来,彩依一直陪着他们聊天。
“谈话中,他问我,是如何结识你的。我没和他说实话,就说是我是在佛山遇到你们的。可他根本就不信,还问我和卢家的关系。小郎,是不是全广州的人都知道我是谁啊?”彩依的情绪再次波动了。
“不会的,你的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的。就是李烨也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这个李峤不知道是从那里听说的,会不会是卢家泄露出的啊。”彩依的事情,真的太多人知道了,很难保密。首先就是张重、韦氏姐妹就知道她的经历。还有就是卢家,还有元万顷、张九娘他们,有太多的人可能泄漏了彩依的出身。现在如果卢家不在意,冯家不追究。彩依就是安全的。她现在担忧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她的孩子。她现在是良妾的身份,这要被人知道她曾经深陷匪巢,就没人会认为她是良妾了,那样她生的孩子也就没什么脸面去混官场了。
明清的时候,已经没了良妾、贱妾的区分,妾室所生的孩子统一认主母做母亲,自己的的母亲反而称作姨娘。除了嫡庶之分,孩子的待遇差别不大。社会上也不会因为你是个通房丫鬟生的孩子,就非常地轻视你。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就是姨娘们也分成了有脸面的和没脸面的。红楼梦里有很多描写的。
“如何会是卢家,卢家对我的事情讳莫如深。下人们都当我是卢公认下的孙女,卢公说了,就是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我未死。他还不许我写信给我父母、弟弟。”彩依对卢家有无限的维护,这是根植于骨髓的。对此我也是奇怪,卢家的一个女儿都会如此维护自己的家族,怎么换成了琅琊王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对了,卢公让你必须回去,是什么事情啊?”我随口问了一句。
“小郎!你要出手救卢家啊,卢家遇见大事了。”彩依的情绪已经不能控制了,眼泪夺眶而出。
“小郎,天后的一件冕服给坏了,内侍省限期让卢家修复,如果不能修复,就要降罪的。”
“冕服?冕服不都是刺绣的吗?怎么会需要卢家修复?再说就是坏了,找裁缝再做一件也就是了,何必大费周张要修复啊?”我没搞懂彩依的意思,就问彩依。
“谁知道内侍省是如此想的啊。卢家接到的就是修复的活。那件衣服是天后早年的冕服,不是刺绣的,是提花的,时间久了,衣服褪色。天后就让卢家给翻新。颜色要换成明黄色。卢家本是不想接下这个活的,可内侍省说,如果不能修复,今年皇宫的印染就交给别家了。晋阳王氏不知道如何破解了卢家的明黄色,去年就为争皇家供奉打得不可开交的。内侍省的新任内长侍偏向晋阳王氏,因此就用这个冕服难为卢家。卢家族长也是昏了头,就接下了这个活计。可用相似的布实验了多次,就是无法染出明黄色。现在期限快到了,家里面才想起了你,他们就让人八百里加急,将样品送到了广州。样品我带回来了,你快些看看,可有办法解决吗?“
彩依开始就是吓唬我,她说事情从来都是如此的。无论说什么,都夸大最坏结果。我最后才明白,卢家的实验都失败,他们并没动那件原始的冕服。
我的理解,这个就是内侍省新任长官给卢家设的难题,用意就是让卢家让出皇宫的供奉。看样子此人没少从晋阳王氏哪里拿到好处。
一个小丫鬟拿来了一匹布,我让雪竹和春桃帮忙将布展开。
布的颜色是深色的土黄。这个布是提花的,是用用同色线织得布。应该就是白色的统一布染的色,灯光里,布匹波动,经纬织成的花纹流转,才让人看出了布匹的质感。
“那件冕服,我没看见,听说就是这个颜色,只是褪色了,衣服颜色很不均匀。和这块的布情形差异很大。”彩依面色凝重地做了解说。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就好像一幅画,都画好了,却要改成别的画。我看只有染成黑色才得行。”蔡夫人家里也是望族,对衣料同样的熟悉。她一看那布的颜色,就知道肯定不行。
是啊,土黄色要改成明度更高明黄色,内侍省就是要赶着鸭子上架啊。这就像让个黄种人变成白人一样的困难。
“小郎,你可有办法啊?”彩依看见我皱了眉,她就开始流泪了。
“哭什么啊?才多大点的事啊。交给哥哥也就是了,你现在不能大喜大悲,会对孩子有影响的。”馨儿怕彩依着急,真的引起流产,就出言安慰她。
“小郎,姐姐说的是真的吗?你可有办法?卢家两千多口人,就是靠印染吃饭的。没了宫廷供奉,不知道日子该怎么活啊。”彩依这次说实话了,其实没什么处罚,就是要取消卢家独家供奉而已。
“要试试才知道,你不用着急,我觉得问题不大。”我出言安慰了彩依,就带着布匹去了半地下的实验室。
到了实验室,我没去看那块布。因为我有事情要干。
我开始查看手机里的资料。我是军人家庭出身,自小就喜欢枪,今天的两个鬼女人让我感到了危机。我决定要造一支现在我能造的简易自动手枪。我觉得只有连续发射的子弹,才能让我对付身具高超武功的人。今天那两个女人的速度实在是惊人。我要不是被她勒住,用了高压电棍点击自己,才让她受惊松手,我趁机制服了她,今天我可能就要在大牢里吃饭了。
自动手枪里我喜欢很多种,馨儿用的54我就很喜欢。我可以拆了馨儿的五四一比一进行仿制,这个当然是最好的方式。但54的弹夹是八枚子弹,我更喜欢鲁格P85十五发的弹仓。
鲁格P85结构简单,火力猛,故障率低。我查看了图纸,发现还是有问题。这个枪要求的工艺还是有些高,公差都在0.1毫米。我手里没有游标卡尺,手动铣床的精度也是太差了。这些都好解决,主要还是弹簧钢。老铁匠的手艺不错,可是我发现他难以统一标准。比如我让他打制的弩臂,每一只强度都不同。说是四石弓,有的是二石五,有的是三石多,没有两张弩弓拉力是极端近似的。做枪里的弹簧,通过折打渗入锰粉,我觉得还是不靠谱。我必须试着用液态合金法试一下,看能不能搞出高性能的弹簧钢。
看样子还是只能先造左轮枪,我决定这次做三只,给馨儿也加强火力。看完了资料,我看向那匹布,用剪刀剪了一条布,丢在了一个罐子里,又从另一个罐子倒进去了一些液体,找了个塞子,将罐子的口给封住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