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们刚起床,雪竹就给我们带来了啼笑皆非的消息。昨晚贴在门口的对联不见了。昨晚老刘夫妇也喝醉了,宿在了小院的客房里,因此也就不知道是谁揭掉的我家的对联。
“小桃红一早也在对面骂呢,她家的桃符也被人给偷了去。现在她就在厨房做饭,说是让您再给她们写上一幅,这次她们将桃符挂到内门去。”
雪竹在抿着嘴笑,这件事也是够好笑的,乞祥、驱鬼的桃符竟然不能预防小偷,这个可就滑稽了。
这个我可真的没了办法,我的书法作品在广州有了价值,可我又从来不为了金钱而写字。自从上次的半张快雪时晴帖外流事件之后,彩依严格管理我写过的文字,不让片纸外流。因此更造成了市面上我的一字难求。
外院的厨房里,传出来了木头的冲击声。声音很大,不知到小桃红在做什么呢?
“是卢安在帮助小桃红舂糯米呢,小桃红说是要做年糕,广州的习俗和我老家是一样的,都是要在正月初一早上吃年糕的。
呵呵,这个习俗可是真强大啊,年糕,本名黏糕。因为谐音,百姓为了讨个口彩,就在正月初一吃黏糕,因此黏糕顺理成章的名字变成了年糕。并且上千年都没任何的变化。
南方人喜欢吃年糕,可我和馨儿都是北方人,大年初一是要吃饺子的。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愿望,却被雪竹给拦住了。
“小郎,不可以的。饺子里面是有肉的。今天一早是要吃斋的。”平日腼腆的雪竹,今日突然认真起来。坚决地拒绝了我们要吃饺子的愿望,她说吃斋等同于吃灾。正月初一吃斋就等同于将这一年的灾祸吃掉。
“小郎!你和夫人去年初一一定是没吃斋的,你看我们家去年一年。。。。。”雪竹突然用手掩住了嘴,惊慌地看着我们夫妇。
我有些奇怪,我现在都穿戴齐全了,就是馨儿还**着。可不对啊,雪竹现在就是馨儿的内房丫头,我哪里她没看过啊?她惊慌些什么?
“你看你吓得,我们没那么多的忌讳。你就是说出来了,也没人会怪你的。”馨儿边懒散地穿着衣服,边宽慰着雪竹。原来雪竹在大年初一差点将去年我们遇到的灾祸说出来,这在民俗里,可是要被骂的。
“嘻嘻,你们对我可真好!小时后在家里,过年时说错了一句话,都是要被奶奶骂的。”雪竹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和我们这两个生冷不忌的人一起生活,她没什么好怕的。
“哥哥,我们吃了饭就回城外的家,一家子人都在等我们呢。”雪竹在给馨儿梳一个复杂的发饰,馨儿最不耐的就是唐朝的发饰。可今日是初一,一个极正式的日子,她也必须梳正式的发髻,不能像平时一样,在脑后留一条马尾。
“不行啊!我现在可是孙子!嫡孙子啊!我吃过早就要进都督府,给咱爷爷拜年的。说不定,我还能拿到压岁钱呢。”我也是无奈啊,现在过继给王方庆做了孙子,初一是家内晚辈给长辈拜年,我现在躲不过去的,只能乖乖地去都督府,给自己的爷爷拜年去。好在王方庆做官并没带着女眷,不然馨儿也是跑不掉的。
吃了小桃红的年糕,并答应她让人用桃木将我的对联刻上,小桃红才放过我。小勺子一大早,就一身的汗,看样子打年糕很锻炼身体啊。
我向他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勺子对我晃晃紧攥住的拳头,表示自己坚不可摧的决心。看样子,他对小桃红很是满意,但现在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只能祝愿他自求多福了。
带着萧让四虎子打马奔了都督府。在西门看见了不少在门口递帖子求见之人。今天过年,都督府沐休,因此拜年求见之人都转移到了西门。
人群里看见了穿着一身黑的赵快腿,这家伙在我刚到广州时,伙同玹璜一起骗我。我一直没时间找他算帐,今天既然在都督府门口给我遇见了他,我可是不能饶了他。
我用手一指在人群里上串下跳的赵快腿,对萧让道:“抓住那小子!”
萧让听了我的话就是一愣,他那时还没当护卫,他可不知道这个油滑的赵快腿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知道赵快腿因何得罪了我。
萧让可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知道服从命令为军人的天职,他下了马,挤过拥挤的的人群,一把就将赵快腿的脖领子给揪住了。
做生意正在如鱼得水的赵快腿,被结实的萧让一把抓住,他就是一愣,仔细看萧然,他确是不认识。他开始挣扎,并大声地质问萧让:“兵爷,你抓我干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让也不知道我要抓他是为了什么,只是用力地将他向外拖。
“你少废话!跟我出去,有人要见你!”
没想到赵快腿也是会些摔跤功夫的,他用了千斤坠,就是挣扎不让萧让将他拖走。
他们两个人的冲突,引来了门口卫兵的注意。门口的站岗的两个兵士是从东门换过来,他们没见过这几日多次进出都督府的萧让。但这个赵快腿可是他们的熟人,赵快腿挣钱,也是要给他们些好处的。因此卫兵将手里的腰刀拔出了刀鞘,用刀指着萧让。
“你是哪里的,竟敢在都督府门前闹事,你不想活了?”
赵快腿一看有人给他做主,更是猖狂起来,张口就骂萧让。
“死丘八,瞎了你的眼,知道小爷是谁的人吗?你快给我松手,带着你的主子给小爷磕头,小爷看在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爷吃斋,就不送你们去坐大牢了。你要是再不撒手,就先打你板子,再送你吃牢饭。”
赵快腿实在是嚣张啊,周边求见王方庆的人,都要托付他给走门路。因此也都帮着他,让萧让松手。
萧让可没什么好怕的,就那两个拿刀的卫士,都不够他两脚踹的。他没理会众人的喧闹,依旧将赵快腿从人群里给拽了出来。
“你再不松手,我可真砍你了。”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卫兵可不是好脾气,手里的腰刀在空中劈的风声呜呜。他脸上痘痘都泛着红光,一看就是个荷尔蒙上头的货色。
“啪!”我在马上狠狠地抽响了马鞭。
卫兵被骑在胖丫头身上的我吓了一跳。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他没见过我,因此也就不认识我,看我竟然在都督府门口依然不下马,就觉得我一定是来找事的。
“马上那小子,你给我滚下马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七品的知县都必须下马,你大模大样骑在马上,你算哪根葱啊?”
我被这小子都快给气乐了,我回自己家也要下马吗?我可是和王怿骑着马几次出入都督府的,拦阻王怿的人,都被王怿赏了一鞭子。我也准备学习王怿,在这个讨厌的脸上来一鞭子,让他们知道他们又有新主人该记住的。
还没等我甩出鞭子,赵快腿就认出了我:“小庄,你快住手。那是府里的七少爷。”
赵快腿不在挣扎了,任由萧让将他拖到我的马前。我刚才已经发了力,看青春痘卫士及时止了步,我这一鞭子也抽不下去了,我一晃悠,自己差点从马上掉地上。
赵快腿发现我坐立不稳,一伸手就将我的一条腿给扶住了,嘴里说道:“七少爷,小心啊!小心闪了腰。”
我在他扶持下终于是坐稳了,我的一口怨气也被这小子的一扶给堵了回去。
“小子,厉害啊!你让我都舍不得骂你了。”我本来是想抽他几鞭子的,但这个八面玲珑之人,还真让我下不去手了。
“七少爷!小子该死。小子去年就知道云少爷是个非常之人,我和翻少爷说过的,你一定就是咱们乌衣王家的本家,果不其然吗,这才多久啊?您就变成了嫡亲的七少爷。”赵快腿口若悬河,既捧我也骂自己该死,还将所有害我的责任都推给玹璜。
周边一群人都在看热闹,我也没了惩罚他的心思,吩咐萧让放了他,我就要打马进府。
“七少爷,我其实正有事找你呢,你今天就是不抓住我,我也要去府上拜年,并和你说一件关于曹不亏的事。”
赵快腿见我要走,就赶紧拦住我的马头,和我说有事要向我禀报。
“我先进府,过几日去我家找我!”我送衣兜里掏出了一块银子,丢给了他。他极其熟练接下银子,单膝跪下,满脸堆笑,恭迎我进府。
大门内肖师爷在迎客,他一见是我,就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说:“卫星,我一猜就是你。敢在门外闹事的除了王怿就是你。”肖师爷不仅是王方庆请的师爷,他还是家里的亲戚。准确地说,他是王方庆的外甥。因此就比我大上了一辈,此时人家用手指戳我额头我只有忍了。
我给他行礼拜年,然后平坦着右手。
“小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你们在莺歌伦敦拜年的礼节吗?”肖师爷看见我平摊的右手,有些不解,就也摊开右手问我。
啥意思啊?这明显就是在装傻啊。我给他拜了年,难道可以不给红包的吗?
“舅爷,您这就太吝啬了,小子可是给你拜过年的,小子现在可是未成年,您红包也不给一个我。”
我的话引得肖师爷是哈哈大笑。
用手使劲地拍了我的右手一下。
“你这小子,还和舅爷促狭。谁不知道你是广州的首富,你还和我这个穷人要钱。没天理啊。”肖师爷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郑重地交到我的手里,我一摸,就哭丧了脸。
“舅爷,就给一文钱啊,你上次去喝花酒,可是给了柳眉三吊钱的。”我对肖师爷的吝啬很是不满意,上次他招待长安的客商让我作陪,我将他们带去了柳眉哪里,肖师爷除了会账,还给了柳眉三贯钱的小费的。
肖师爷听我揭他老底,确是一点都不生气,他用手拍了拍我滚瓜溜圆着的胖丫头说:“有钱人啊,马都喂的比我肥啊。小郎啊!现在家里情况很不好,我连过年的钱都没拿到。你就将就些,等我发了钱,还请你去柳姑娘哪里喝酒。你还是快进去,王菘等你大概都等心焦了。“
我很是奇怪肖师爷说的话,王菘就是王翻的父亲,负责广州这边的海贸。我今天是来给王方庆拜年的,王菘找我又是为了何事啊。
门口的人很多,我也不好意思拉住肖师爷细问。在王府的一个门人带领下,我带着四名卫士向内府走。
在内府门口,将马交给了萧让,他们在外府有招待室。我独自一人跟着门子继续向内府后院走,这里我是第一次来,里面有几十间房子,要是没人带领,我肯定找不到地方的。
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对我指指点点,有人知道我是谁的,就为她们解说,结果就是唏嘘声不断。
“七爷,家里的姐妹都没见过你的。都是听外人说起你,她们可都和我吩咐了,今日你要是来,就要通知她们,她们请你去花厅,要见王家的麒麟儿。”大户人家的门子就没有不伶俐的,他看我好奇这些丫鬟婆子对我议论,就对我解说了原因。
呵呵,我还以为只有庙街十三妹对我感兴趣呢,原来自家的姐妹也想看我这个稀罕动物。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大熊猫似的。
内府的书房里坐着几个人,我没看见今日拜年的对象王方庆。就是王菘愁眉苦脸坐在了上位,旁边是大马金刀坐着王怿,王翻和几个小辈的子侄小心翼翼地在下手陪坐。
我一看这一书房人的脸色,我就想脚底抹油开溜,既然是王方庆不在,和这些人凑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还没等回退两步呢,我就被眼尖的王翻看见了正着。
“出云弟,怎么不进屋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十七哥啊!我还没给爷爷拜年呢,我这是去寻爷爷啊。”我一看自己跑不了了,就赶紧找借口离开,我可是看见了王怿给我的眼神,分明就是让我快逃啊。
“老七,你先进来。这些人都是在等你的。你今早也不来祭拜祖先,现在你爷爷有紧急公务,你等一下再去给他老人家去拜年。”王菘可是不能放过我的。看见他焦急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确实给忘记了,按照传统,大年初一,天一亮,就要去祠堂拜祭祖先的。我昨晚和馨儿胡天黑地,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想的起,该来都督府祭拜祖先啊。看看,现在被王菘挑理了,我只好在规矩地站好,准备给大家拜年。
王菘到广州几个月了,那个一脸书生气的王菘不见,四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斑白,远远看着,比王方庆都嫌老。
“九叔,侄儿给您拜年!复当假此良辰,望乌衣王氏阖家:惜挹春晖,闻鸡起舞,门临禔福,绩著云从,笔底生花,新祉吉祥!“
“六哥啊!弟弟给你拜年!愿你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我也不管了,这里我最小,我见到一个人就施礼拜年,好听的话,反正也不要钱,我大段大段地说出来。
还没等我表演结束呢,我就被被王翻给一把扶了起来。
“七弟啊!天都要塌了,你还在这里矫情什么?没人会怪你失礼。你快坐下来,有事情和你说的。”
“十七兄,礼不可废。再说我还没拿到压岁钱呢,你是不知道啊,现在你弟弟我都快穷死了。”哈哈,有肖师爷的铺垫,和王怿的苦瓜脸,我一下子就猜到了,王菘是要搞我的钱啊。
“哥哥今年哪有钱给你压岁钱啊,这个先记载账上,明年你也没成年,我们给你双份。”王翻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忽悠起人来,连磕巴也不打一个。我要不是和他打老了交道,还真要被他的一张巧嘴给骗了。
“这样啊?那好!每人一百贯,我都先给你们记在账上。”我开始装傻充愣,我的话让一屋子的人大吸凉气,每人一百贯,我要的钱数刺激到他们了。
“二十三弟,不要和哥哥开玩笑了。哥哥每月的月钱才两贯,为兄去哪里给你找一百贯去。”说话的是大爷房里的孙子,这家伙来广州是来送信的,来到广州就不走了,说是帮着王翻忙活生意。
”十四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是没钱,怎么还在翠红楼里挂帐了五十贯,名字还留的是我。我要不是被人催账,我哪里会想到向你要压岁钱。十四兄还是把一百贯压岁钱给弟弟,弟弟也好为你结了翠红楼的账务,听说十四兄,在秋水阁也留的是弟弟的名字,哪里也有十多贯了。我和哥哥多要些,是怕哥哥还在其他的地方留了弟弟的名字。”这家伙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日借着拜年要压岁钱,好好恶心恶心他。
“老十四!你怎能如此啊?”果然,王菘一听王沱在外面欠了如此多的账,就不管今日是大年初一了,对他横眉立目,眼看****就要来了。
“九叔!这可真的不怪十四兄的。是翠红楼的老鸨子听说我们哥几个是都督府的衙内,就派人相请,让我们作诗捧她们家的花魁柳眉。谁想得到,她家的花酒如此贵啊,我们就十多个人,她们一晚就要了五十贯。”一个白脸小子在为王沱开脱,这家伙刚才王翻给我介绍过的,具体他是谁,我可给忘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