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终于从曹溪回来了,他带回来两封信。一封是慧能写给我的、一封是慧能写给彩依的。我打开了慧能的信,信很简单。“王檀越,汝信中言可证佛言‘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信士心中有佛、佛不用证。”
坏了菜了。这个慧能对我能证明一碗水里有很多虫子,根本就不感兴趣。我是要用这个和他交换的。我的砝码一下子就狗屁不是了。
不会啊?我去庙里,和尚给我说佛,都要提到“你看,佛早就知道水里有虫。世人是几千年后才相信佛说的这句话的。”我拿出这个证明,内心是很痛苦的。不是因为我假借了茅山的名头,如此行为会破坏我修道者的形象。我是怕大唐会像泰国、缅甸一样走向佛国。毕竟武则天崇信佛教,如果她能从显微镜里看见水里的虫子,不知明堂是不是还要多盖几座啊。
现在慧能却根本就不用这个大规模杀伤武器,他心里有佛、不用向世人证明佛言的真实性。果然是高僧啊。可我托他的事怕要玩完了。我的心沉重起来。继续看信。
“我仔细阅过你所写的奏文,皆是利于苍生的善事。我愿为汝传送洛阳。汝能娶十九叔之女我甚为高兴,请善待之。”我的天啊,事情竟然成了。
彩依也来拿信了,拆开一看,就非常的欣喜。原来慧能时常怀念和彩依父亲一同玩耍的日子。并托请彩依寻找他母亲、兄嫂,并请卢家照顾。这是我很重要的一步棋,也是我的收官的最后一手,它决定了胜负,否则我现在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给郑家、王家餐桌上加菜,最后让他们吃的更饱一些而已。
郑玢现在给我玩假绅士,不久他吃人的獠牙就会露出来的。王家在给我秀肌肉,不服就会一拳打来的。
第一台珍妮纺纱机做好了,我带着十个摇过纺车的妇女一同学习使用。其实珍妮纺纱机的原理和手摇纺车是一样的,只是它有八个纱锭,提高个效率。梳麻机之前我就造好的,两个人摇动,一个人送麻,出来的正好是八桶粗纱,这八桶粗纱放在了珍妮纺纱机的下面,一个女人就可摇动手轮,带着八个转子同时转动。同时她可以调整线的松紧、可以观察是否有断线。两天时间,十个女工都熟练使用,我开始纺我那六百石的云丝。
我在病榻上,亲切地接待了陈里正。虽然陈里正从我身上挣钱,但我真的很喜欢陈里正。因为他是对我真好,他对我和自己的亲儿子一样。那天出事,他对我的关心,让我的心暖暖的。
“陈公,你不用瞪我。我告诉你个秘密,那天我是装病。我就是怕你将我挣钱的机会给耽误了。”说完,我一咕噜就爬了起来。
陈里正一听我装病骗他,抄起了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开始追杀我。我不敢使劲跑,让陈里正抽了我几下,好出气。陈里正打了我几下,打不动了,开始大喘气。
“陈公,你就放心,你的那五万小刀的卫生纸,我保证供应。”我赶快和陈里正说好事,省的他喘过来气后,又开始打我。
“你说的就是屁话,你的皇差的都不够数。还要给我做纸,你不要命了吗?”陈里正这口气终于算是喘上来了,不打我了,开始骂我。还有天理吗?人长得像小孩就没有人权了吗?再敢打我,就去青楼去告你,让姑娘们不接待你这个老色鬼了。
我对他开始翻白眼,气得他又要动手了“陈公不要动手啊,你只要帮我将稻草、毛竹都搞来,纸要多少有多少啊!”
“真的?”陈里正眼睛开始迷离了。
“绝对真的,一会我就带你去东园看,一共四台磨浆机在水边工作呢,就是原料快没了,主要就是毛竹和稻草。”
“呸!那算什么事啊,岭南就是稻草和竹子多。你要的多,百姓怕是要高兴死了,我一会就去给你搞,你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走,我们去看新的磨浆机。”
陈里正最喜欢看磨浆机工作了。男人都对机械有天生的好感。
“等一下,陈公。还有件事要你帮忙呢。”我连忙拉住了陈里正。从我病榻的枕头边上拿起一个纱锭,递给了陈里正。
岭南农家也有很多养蚕织布的,陈里正对丝线还是很了解的。看了手里的丝说,张口便说:“这有什么好看?三等丝!”他给云丝纺的线下了定义。
啥眼神啊?还高傲的不行。我又开始翻白眼了。
“你不用做那个怪表情,这个确实比三等丝好一些,但绝对到不了二等。我家里就有桑园,这个我可看不错。”陈里正信誓旦旦地表示道。
“陈公,拜托。你先看一下是何材质,再给等级好不好!”我的不满加倍了,指着纱锭大声对他分辩道。
陈里正“哦”了一声,拿着纱锭到了阳光下,抽出丝线仔细研究,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木地板上了。他傻了的样子有点像我啊!嘻嘻。
“是麻线,我的老天啊!神仙显灵了啊。”现在大唐的麻线,其实大家都见过,就是和麻袋颜色一模一样。十分的硬,还扎人。穷人没办法,只能穿这个。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我一直就想做这件事,就是想让穷人也能有份尊严,不再是将破衣的洞用绳子系起来形成一个鬏。他们为什么不缝补,因为麻线没进过化学处理,腐朽了就没法缝不了,只能用绳子将破洞扎上。有时广州的穷人和乞丐,我傻傻地分不清楚。
“卫星,你要用这丝做什么,我又能帮你什么?”陈里正站了起来,问我。
“陈公,你说我可不可以,将此丝提供给您治下的农家,请她们帮我织成布。我按市价给工钱。另外每家每年送可织两匹的麻布的丝线。”我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了陈里正。
“小郎,此言不虚?”陈里正眼睛睁得像铜铃了。
我点头说:“如果可行,就请陈公帮我。”我躬身对陈里正规矩地施礼。
“小郎你这是积了大阴德了。你不是农家的孩子,你不知道农家的苦啊。这里户户织麻布,可不是所有人都会沤麻、洗麻。麻又要纺成丝。很多家连纺车都没有,就用个铅坠,用手转动麻丝纺线。你说纺出来的线质量能好吗。就只能做麻袋用。每年收‘庸’税,都是我最难受的时候。他们织的麻布,县衙根本就不要,逼得农户只能去买丝绸交庸税。要是有这个麻丝,农户的负担就轻多了。而且女人在家也可以挣钱了,这是大好事啊,小郎这是造福梓里啊!”陈里正说此话时,满眼都是泪光。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陈里正控制着几个村子,这里的农户数完全够用了。我一下子就有了上千台织机。给了农家织布钱,也比李烨帮我买回来的麻布便宜。那个麻布也是从农户收的,就是质量较好。几家的利润加上去,麻布就不怎么便宜了,况且李烨还帮我压占了资金。
现在冯家可阻止不了我的麻布了,相反的,我准备织两万匹高质量麻布,一次性放入广州市场,彻底摧毁郑氏在广州的麻布生意。我没有破坏安定公主的香料、奢侈品进口生意。这只大老虎还是先别惹她的好。
“小公鸡,我的纪梵希被你的臭小妾抢走了一只,你必须赔偿我。”
“是你先抢了我玉容堂的胭脂。”
“老沙,你见过仙人掌上的红虫子吗?”
“我有很多的,我们用它来染布。你需要吗?不太贵的五个金币一斤。”
“你怎么不去做海盗啊?都贵到天上去了。四个金币一斤,你先给我来五十斤。橄榄油来五百斤。尽快啊!”
造纸,八十个人竟然不够用,我又增加五十人。看现在的进度差不多了。护卫增加到了二十人,人手一只强弩。四个碉堡盖起来了。每个碉堡上随时都有两个人在巡逻。
陈里正真是太能干了,他帮我联系了一千二百户有织机的人家,帮我织麻布。并帮我收购了大量的原麻、麻杆。
李烨来了,他又是一脸的愁容。“卫星,郑家联合了冯家,将桐油、青油都给断货了!”
我擦!厉害了我的哥啊!这次我的损失可是有点大了。油布每年可以给我赚到近五千贯呢!我的库存桐油可能就够处理剩下的麻纸了。
冯家是给我来个釜底抽薪啊。
桐油改性后是干性油,这里没有石油化工,我还真没有替代品啊。郑家这一下,还真打在我的腰眼上了。油布的生意只好暂停了。气的沙希尔带了一百多番人去都督府闹事,也是毫无结果。他们三家是联合对付我啊!
“卫星,你快来看看!”陈里正手里拿着一匹麻布兴冲冲地就闯进门来。我和馨儿、彩依都在前厅。就一起围了上去。
这才四天时间一匹布就织好了,好快啊!陈里正手里的布洁白柔顺,我撕了一下,很是坚韧。“哈哈哈!”我愉快地大笑。
馨儿发现了问题。“这个布怎么这么多褶子啊,这要是不熨烫,穿着也不好看啊?”
彩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馨儿,叹着气,然后酸酸地说了句:“何不食肉糜啊!”
陈里正可是直接多了:“你这妮子,就和你家相公一样。神仙饭吃多了,怎知道这民间的疾苦。你穿过麻衣吗?你的肉皮都受不了,走起路就像锉在锉你的身体一样。你看那穷人为何都爱穿旧衣,穿新的他们也疼。那旧衣都是身体给磨平顺了的。你再摸摸这布,和丝绸有多大的差别。穷人有福气了。”
馨儿不好意思了,手里的手绢被她拧成了麻花。
“陈里正,郑家会不会不让农家卖给我们原麻啊?要是原麻再没货了,我们想纺丝也没了货源啊。”郑家已经断掉了我桐油了,我十分担心冯家再次出手,断掉我原麻的供应。
“呵呵,我怕他们没那个本事。那个农家的屋后地头不种着苎麻啊?他要收购那就太好了,我岭南陈家可以给他供应一万石,就怕他烂在仓库里啊!呵呵。”陈里正捋着胡子,自豪地说道。
这次织布,我没让李烨参与。他也是世家子弟,和郑家正面冲突不好。我每匹布给陈里正二十文钱,作为他为我操办的酬劳。陈家是扎根岭南的土著,冯家当年在岭南都必须依靠陈家,我不会觉得郑家拿陈家管理的百姓有办法。
“陈公,这匹布怎么织的如此的快啊?你不是说最快七天才得一匹布吗。”我实在感兴趣,他们是如何提高效率的。
“哈哈哈,这是我两个儿媳织的,她们日夜倒班。我的灯油都不知耗费了多少啊!”原来如此啊,陈里正就是个急性子,看样子是催的有点急啊。
小六子打听情报回来了:“小郎君,外满都传你马上就要破产了,说你制一刀卫生纸都要赔几文钱。说你的油布生意也完了。说你就剩下五千大刀的麻纸了,本钱还是崔家的。都督府不买你的麻纸,你根本就没地方去卖。你现在连买麻做纸的钱都没有了。”
哦,我都如此的惨了吗?呵呵,真是好惨啊!那我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吃饭啊!
馨儿的诊所开张了,楼里的姐妹带着幕离来看病了。进到馨儿的小院,都喜欢的不成。说是来看病的,很多都是来看我的。有个大姐非要我给她检查。气的馨儿只想骂人。
“这位姐姐,我真的不会检查啊。我内人是妇科的医生,她是专业的。你相信她好了。”我对大姐的无理要求,婉言谢绝。
“没事,小郎就帮忙看看,最近那里痒的不得了,还总有脏东西流出来。我那地方可没让女人动过啊。我不习惯啊。”这都是什么事啊,我要是给她看了,传出去咱以后怎么做官啊。好在她同楼的姑娘有义气,阻拦了她调戏我的无耻行为。
馨儿给她看过,说确实挺严重的。给她外用了甲硝唑。用手捻葫芦给了她装了一些甲硝唑药水,让她回去后每天自己上药。还将煎好的药汁用竹筒装了,让她回去分次热了服用,五天后来复查。诊察收五文钱。甲硝唑三百文、中药二百文。馨儿带着贝西,忙活了一天,挣了三贯钱。这个消息我让小六子给传出去了。
两天后小六子又拿回了情报。
“得月楼文人聚会了,在一起商量中秋节文会呢。他们好多人在骂你呢。说你就会靠妓女赚钱,他们不愿与你为伍。还说你穷疯了,要靠自己老婆做工养活了。”
呵呵!好事啊,让你们有准备就坏了。沙希尔说做布匹生意的船这几天就会到。我手里有了近两千匹麻布了。阿拉伯人有自己的亚麻布,所以他们要的麻布不是运回阿拉伯,而是用麻布和东南亚的岛国部落换香料,那些部落要金银没用,麻布很适合那里湿热的气候,所以郑家的麻布生意做得很大,一年超过了二十万匹。
我这点麻布,虽然不能影响大局,但一定是一根搅屎的棍子。会越搅越臭的。我已经等不到大量出货,压死郑家了。我被憋的太难受。我要反击,打不死你,我臭死你。
我将多余的钢料都卖给了沙希尔,让沙希尔很兴奋。罗马人还在和阿拉伯人战斗。双方都需要大量的钢材。印度的那点乌兹钢可真不够用,阿拉伯人从佛山出口熟铁做压舱石,回国后再用捶打渗碳做兵器,那也就是有些硬度的熟铁,还不是低碳钢呢。要变成钢还真需要百炼成钢了。
我去新疆旅游买的小刀,铁匠就告诉我,那个刀子是他用生熟铁条一起折打了一百次,才做成的。刀子花纹很漂亮。我给沙希尔的可是高碳钢,硬度很高的。是做兵器最好的钢。我卖给他还是很便宜的,比他卖给我的乌兹钢可便宜太多了。不过我也有了五倍的利润,刨掉加工的所有费用,我也有四倍的纯利。
五百个精美的瓷器被沙希尔先投入了市场,一下子广州码头就沸腾了,好多家都在抢购。王家收购来的精品瓷,立刻就变成狗屎。沙希尔一天就拿到了五千件的订单,开始压我的价钱了,没办法啊,谁让我自己不能出面卖呢。我出面就真的和都督府没了回旋的余地了。现在一件就只能赚二百文了。
广州码头会接着沸腾的。我让小六子拿着麻布去了码头,挨家兜售。小六子回来时,几乎被郑家给打残了。
小六子是雇了马车回来的,下了马车,就牛牛地让蔡德给他付马车钱。他瘸着一条腿,口鼻都还流着血,一只眼睛也让人打肿了,发髻上也有血,右手的小指还骨折了。
“想打死六爷,瞎了他们的狗眼。六爷在码头有多少穷朋友啊。你们没看见啊,郑家的那几个护卫可比我惨多了,被我的朋友们打的都没人样了。”小六子坐在沙发里,左手捧着茶。一边喝一边吹着牛。
馨儿再给他处理伤口,酒精一上去,他也不吹牛了,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现在全广州码头的商铺都知道了,王氏商铺出产像丝绸一样的麻布。还不贵。哈哈哈。”小六子依然在兴奋中,因为我承诺,他卖出去的麻布,每匹我给他十文的佣金。他觉得他马上就会成为富人了,可以去翠红楼赎柳眉回家做老婆了。
那次我让他帮忙找车送柳眉回青楼,就见过柳眉一面。不知这孩子犯了什么病了,每天都和我说,要赎柳眉回家。
这次我是让他去找牙人的。他非要自己赚这个钱。还跑到郑家商铺去犯贱,结果就被郑家的护卫给打了。麻布也被抢走了。不过他带回了好消息,广州码头又沸腾了。对大宗出货二百六十文一匹没有任何人有意见。现在小六子的订单就超过四万匹。
我找来了陈里正,要大量收购原麻,再帮我扩大织机数。我的珍妮纺车已经二十台了。我准备加到四十台。“卫星,再收购原麻。你手里的资金够吗?”陈里正有些担心我的实力了。
笑话!我不是将四个月的纸钱都拿回来了,先借用一下也就是了。再说钢材、瓷器的钱马上就会到账的,沙希尔是有信誉的。陈里正看我点头。高兴地整理了一下幞头,小跑着就走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