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这些大臣打发了，萧子墨已经疲累不堪。</p>
“陛下，喝口茶饮润润嗓子吧。”卫泽体贴入微的奉上香气四溢的冰镇酸梅饮子，又叫宫女往冰盆子里添了几块冰。</p>
萧子墨端着茶盏喝了两口，嗓子果然舒服了不少。“还有没批完的折子么？”</p>
“刚送来一些，倒不是很急。”卫泽答道。</p>
这奏折也是有区分的。</p>
各部将奏折送往门下省，再有门下省的官员分门别类送往分管各部的阁老手中，阁老门再将一些要紧的挑拣出来，先行上报。其余的，他们再挑选一遍，分批送来紫宸宫。</p>
萧子墨最先处理的都是紧急公文，剩下的得了空才会看。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紧急的公文差不多都已经批阅好了。这会子送来的，便是不那么急的奏章。</p>
“去拿过来吧。”萧子墨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p>
卫泽想开口劝陛下歇息片刻，却始终没将这话说出来。一来，他刚被提上来不久，尚未得到陛下的全然信任。冒然开口，一个不好就要挨罚。二来，在陛下身边这些日子，陛下是个什么性子，他已然有所了解，这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劝了，未必有用。</p>
卫泽背过身去，轻叹了一声，还是去了外间，将刚呈上来的奏折抱了进来。</p>
殿内没了旁人，萧子墨松快了不少。</p>
他一改之前在众位臣工面前的端正坐姿，改为斜倚在榻上，慢条斯理的翻看起今日的奏折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懒得细看，直接丢到一旁，压下再议。一些涉及到事实的，才会耐着性子看完，批上几个字。</p>
当翻到一封来自西岭城的奏折时，他的目光明显的停滞了两息。待看完奏折的内容后，他十指轻轻地弹了弹，忍不住啧了一声。</p>
“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卫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p>
萧子墨啪的一声将奏折合上。“传萧让过来。”</p>
卫泽一听是请御林军统领萧大人，心中多少有了数。</p>
这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p>
不过，尽管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面上仍是没有显现出来。能在萧子墨跟前伺候，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p>
卫泽出去没多大会儿，萧让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p>
“微臣拜见......”</p>
不等他下跪请安，萧子墨就抬手示意他起身。而后，将方才那本奏折丢给了他。</p>
萧让不明所以，不得不接住折子，一目十行的翻了一遍。当看到驿站失火，童涟极其家仆遇难这几个字时，他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p>
“看来，你也觉得这里头有蹊跷。”萧子墨从他的神色做出如此推断。</p>
萧让抱拳应道：“是，微臣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p>
他之前就觉得童涟可疑。尤其，是在那大宛细作逃进他府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他的嫌疑越发大了起来。</p>
“周家那边查的如何？”萧子墨又问道。</p>
“周家向来中立，与任何一派都没有太多的来往。只不过，臣查到一事，便是多年前，周文在任上时曾遭遇山匪，险些丧命，被回京述职的童涟所救。”萧让不敢隐瞒，如实的禀报道。</p>
萧子墨哦了一声。“这倒是有趣了。”</p>
难怪萧让亲自去城门口堵人，都没能将那大宛的细作逮到；难怪一向忠心不二的周文会摒弃原则，为人所用，原来这二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p>
“童涟曾下放何处？”萧子墨看向一侧的卫泽。</p>
卫泽知道这是陛下在考验他呢，于是屏气凝神，努力的回忆道：“童大人乃文景十二年进士及第，之后任八品国子监丞，之后自请下放，在陵城做了五年的知县。如今的童夫人，便是在任上娶的。后调回京城，任鸿胪寺丞.....”</p>
萧子墨听得认真，而后提问。“童夫人是何出身？”</p>
“童夫人据说出身不高，乃是当地一富绅之女。嫁予童大人之后，一直无所出，不得不将妾室所生的女儿养在膝下，充作嫡出。”卫泽记性很好，看过几遍就全都背下来了。</p>
萧子墨沉默着摩挲着指上的玉戒，若有所思。</p>
这个童涟，官职虽不高，履历倒是挺丰富。从一个八品小吏，一路青云直上，做到如今的工部郎中，可谓是顺风顺水。</p>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能干的人，大多数人却对他没什么印象！</p>
真是怪哉怪哉！</p>
“陛下，不若传信西岭城，责令他们一查到底？”萧让能看出这事里面有蹊跷，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p>
“他们是如何辨认出那几句尸体的？”萧子墨道。</p>
人烧的面目全非，无法从面貌和身形来做判断，仵作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得出结论吧？还是说，那仵作本就是童涟的人，亦或是早早地就被收买了？</p>
“奏折里说，童大人曾不小心磕坏过一颗牙齿，其中一具烧焦尸身牙齿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一个缺口。”萧让答道。</p>
“如此多的巧合，还真是难为他了。”萧子墨冷哼一声。</p>
一次两次，或许是偶然。可这样的次数多了，便成了最大的破绽。</p>
“传令给西岭城那边的羽林卫，让他们督促官府彻查此事。”萧子墨坐起身来，冷冷的吩咐道。而后，又在舆图上勾画了一番，将陵州地界整个圈了起来。“另外，派人深入陵州，暗中寻找童涟的下落。”</p>
“陛下以为，童涟是去了陵州？”萧让不解的问道。</p>
“他在陵州待了五年，肯定留下了些什么。”萧子墨笃定的开口。再联系上回查到的凌王旧案，他越发肯定，这童涟与凌王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p>
“是！”萧让恭敬的应声，领命而去。</p>
凌王府覆灭都有二十几个年头了，没想到竟还保存了这么一股神秘的力量，大有死灰复燃的架势。萧子墨按了按眉心，再一次在心底将先帝翻来覆去的骂了千百遍。</p>
若非先帝过于贪婪，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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