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p>
相比起大肚临盆的苏瑾玥，裕安公主这一胎怀的并不是很安稳。自打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见了红，裕安公主便在屋子里静养，已经许久不曾下过榻了。</p>
裕安公主的身体底子本就就不好，怀了身子之后越发的娇气，三天两头的在请大夫。不是吃不下东西，就是肚子难受，将整个苏府折腾得人仰马翻。</p>
江氏为此担惊受怕，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嘴里都起了好几个燎泡。</p>
“夫人，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等熬过头几个月就好了。”贴身嬷嬷见她面色紧绷，一边替她倒着清火的茶汤，一边劝道。</p>
江氏叹了口气，道：“不一样的。”</p>
裕安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媳，她可是天家公主！真要有个什么好歹，旁人不会说她什么，反而会责怪是府里的人没伺候好！</p>
唉，她这个婆母难做啊！</p>
寻常人家的儿媳，不但要晨昏定省，给儿媳妇立规矩，做婆婆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到了的她这里，全都要反着来。儿媳妇娶回来，还得供着哄着，生怕出点儿岔子。</p>
嬷嬷知晓主子的苦楚，但碍于自个儿的身份不好多说，只得转移话题道：“二房那边儿传了信儿来，说是二夫人病了。”</p>
江氏哦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p>
“好像有些日子了。据说一开始就只是昏昏沉沉的，吃了好些药方都不见效，反而越来越严重，前儿个都咳出血来了。”嬷嬷说道。</p>
江氏不由得愣住。</p>
她虽然不喜欢冯氏这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二嫂，可却并不会恶毒的盼着她死。“看过几个大夫，说了是什么病了么？”</p>
嬷嬷摇了摇头。“奴婢也是听在二房当差的一个同乡无意中说起，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p>
显然，二房那边并不想外人知道。</p>
江氏皱了皱眉，脑子里某个念头一闪而逝。“冯氏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到底是为二伯生下了一双儿女。这些年来，苦苦的支撑着实属不易。”</p>
念了几句之后，江氏便命人带上几味调理身体的药材和宫里赏赐下来的燕窝什么的，起身去了苏二老爷那边。</p>
二房那边得知江氏过去探望，委婉的将人拦了下来。“夫人这病有些像肺痨，三夫人还是莫要进去了，免得过了病气。”</p>
一听肺痨二字，江氏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这病在寻常百姓眼里，无异于绝症，而且带有极强的传染性，基本上无药可医。</p>
“怎的如此严重？！”江氏只觉得双膝一软，若非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怕是会摔上一跤。</p>
“起初就是咳嗽，没太当回事，等严重了已经来不及救治了......”守在门口的婆子戴着面巾，显然是怕被冯氏传染。</p>
江氏只好将带来的东西交给冯氏身边的管事娘子，转身去了正堂。</p>
苏瑾瑶苏承宵等几个小辈得知江氏登门，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前来拜见。说起冯氏的病，几个孩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p>
“母亲要强了一辈子，临老了却得了这种病......”苏瑾瑶嘴唇微微抖动，抬手擦了擦眼角。</p>
苏承宵虽未落泪，但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对苏瑾瑶的这番话深感赞同。</p>
他出去游历，其一是被冯氏约束得有些狠，不想再被她念叨。其二，是在看完苏瑾玥给他的游记之后，被书里的描写勾起了兴趣，想要开阔眼界。</p>
可谁知，他刚走到徐州一带，便听闻母亲病了，这才不得不放弃继续南下的打算，匆匆的赶回了京都。</p>
“若是张御医在就好了。”苏瑾瑶抽抽噎噎的说道。</p>
张御医医术神通，能医死人药白骨。可惜，他如今也是卧病在床，自身都难保。</p>
江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知她这眼泪中饱含的担忧是真是假。</p>
冯氏之前做的那些事，可没少让苏瑾瑶这个女儿难堪。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家，险些让冯氏败坏了名声，苏瑾瑶这丫头心里如何能没有怨言！</p>
不过，苏瑾瑶这番话却是提醒了苏承宵。</p>
他急急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p>
“宵哥儿，你这是要去哪儿？”江氏问道。</p>
苏承宵握了握拳，道：“我去张御医府上，看能否有方子医治母亲。”</p>
不等江氏回应，他便匆匆的离开了。</p>
苏瑾瑶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幽怨。不过，这情绪消失的很快，并未被人察觉。</p>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匆匆的进来禀报。“姑娘，夫人怕是不好了，说是要见老爷......”</p>
“父亲还在衙门，怕是走不开。”苏瑾瑶斟酌着开口道。</p>
江氏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多说。这毕竟是二房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p>
苏承宵还未到张御医府上，便听闻冯氏病危，立马掉头往回赶。等回到后院时，屋子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就连国公府那边儿都来人了。</p>
大夫从离间出来，摇了摇头，说道：“二夫人已是药石无医，恕小的无能为力。”</p>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p>
苏瑾瑶更是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儿。</p>
“瑶儿！”江氏却低喝一声。“还没到你哭的时候，赶紧把眼泪给我收回去！若是叫你母亲听见，该有多伤心！”</p>
苏瑾瑶噎了一下，却不得不听从。</p>
江氏到底是长辈。</p>
“三婶，我只是难过......”苏瑾瑶抽泣着说道。</p>
江氏这会儿没空搭理她，戴上帕子绕过她走了进去。关氏等人也都纷纷效仿，做足了防护，跟在身后进了屋。</p>
冯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神模糊间看到一行人朝着她走了过来。</p>
她被禁足后，鲜少能看到这么多人出现在她跟前。</p>
“二嫂。”江氏隔着一段距离站定，唤了她一声。</p>
关氏也跟着唤了一声二婶儿。</p>
冯氏扶着床柱坐起身来，认出了她们的声音。“弟妹、侄媳妇，你来的正好，有些话我要是不说，怕是就来不及了......”</p>
江氏和关氏对视了一眼，放软了声调嗯了一声。“你说。”</p>
冯氏喘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道：“我自知大限将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宵哥儿跟瑶姐儿。若我故去，可否劳烦你们看在多看顾他们一些？”</p>
“这是自然。”关氏应承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p>
她作为世子夫人代表着国公府，她的表态便是国公府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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