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泾离开揽月楼没多久，就有人将消息递到了司徒澜的手中。</p>
鸽子飞出去的那一刻，司徒澜在窗前站了许久，最终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回到榻上躺下。辗转反侧多时，他始终难以安心。于是起身，悄悄地从后窗一跃而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p>
外间，书童睡的正香，丝毫未察觉。</p>
司徒澜几个飞纵，人便站在了揽月楼的屋顶上。这个时辰，别处早早地就没了光亮，唯有这烟花之地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热闹非凡。</p>
司徒站在屋顶俯瞰下面，视野极好，能将整个揽月楼前后院一览无余。</p>
“媚姐姐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可要素素相陪？”一身雪色袄裙的冰冷美人，在媚娘的面前却格外的温言细语。</p>
媚娘抬眸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我没事。你也累了半宿，回去歇着吧。”</p>
“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媚娘心里藏着事，素素冰雪聪明，又如何不清楚。放她一个人在这里，着实无法让人安心。</p>
只不过，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媚娘给打断了。“去吧。”</p>
别看媚娘长得一副妖妖娆娆的，楼里的姑娘们可都十分敬畏她。不单单是因为她是揽月楼的老板娘，更因为她的聪明才智。</p>
毕竟，能够一力将揽月楼支撑下来，并且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女子，又岂是简单的？再加上她平日里对楼里的姑娘虽严厉，却极为护短，决不允许外人欺负她们。是她，给了她们这些可怜人一个安身立命之地，故而，楼里的姑娘十分拥戴她。</p>
媚娘似乎察觉到话说的有些重，于是放软了语气补充了一句。“我真没事，你安心去吧。”</p>
素素这才松了口气，乖乖地退了出去。</p>
媚娘只手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执起酒壶，昂起下巴，就往嘴里灌。在酒水滴落的那一刻，媚娘手里的酒壶被一只骨结如柴的手拦截了下来。</p>
媚娘不悦的蹙眉，睖了对方一眼，将手伸向桌上另外一壶酒。“你怎么来了！”</p>
司徒澜按住她的手，将酒壶夺走。“别喝了！”</p>
“要你管！”媚娘娇声叱了一句，抬手就去夺他手里的酒。</p>
司徒澜轻松的避开，朝后退了一步。“你喝醉了。”</p>
“我喝醉了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媚娘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就朝着司徒澜扑了过去。</p>
兴许是真的喝醉了，媚娘脚下的步子有些漂浮，一个不小心，险些被裙摆绊倒。好在司徒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p>
媚娘撞入他的怀里，秋水般的剪瞳里倒映着他俊朗的脸庞。她本该推开他的，却在对上他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时改变了主意，主动搂住了他的腰。</p>
腰间一紧，司徒澜身子不由得一僵。</p>
“小冤家，你可算是舍得来看我了？”媚娘踮起脚尖，娇媚的凑在他耳边说道。</p>
司徒澜面色潮红，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p>
媚娘娇软的身躯倚在他的怀中，媚眼如丝，美得不像话。司徒澜即便是不看她，亦能感受到胸口的位置扑通扑通直跳。</p>
一如，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时。</p>
媚娘借着酒劲儿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终是放开了他。不过这一次，抱着不放的成了司徒澜。</p>
“喂，松手！”媚娘蹙了蹙眉，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p>
司徒澜没有吱声，却用行动回答了她。</p>
就是不放手！</p>
媚娘眯起眼睛，手指在他的胸口轻重不一的点着。“臭小子，姐姐的便宜你也敢占？！”</p>
司徒澜忽然俯下身来，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是你方才先引诱我的！”</p>
“引，引诱？谁引诱你了！”媚娘矢口否认。</p>
“你抱了我，就得负责。”司徒澜一本正经的说道。</p>
媚娘撇了撇嘴，道：“这里可是青楼！你大半夜的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么？这种风流韵事，向来都是你情我愿，谈什么负责？”</p>
“你想始乱终弃！”司徒澜沉声说道。</p>
媚娘啧了一声。“你还真是个书呆子啊！老娘什么时候跟你开始过？！”</p>
“你抱了我。”司徒澜重复着这么一句。</p>
话题再次回到了原点。</p>
媚娘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力反驳。“好，就当我不小心靠在了你的怀里，那又怎样？！老娘身边男人多的是，又不差你一个！”</p>
“媚娘！”司徒澜却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p>
媚娘先前是揽月楼的头牌，迎来送往，的确跟好些男子有过接触。可他知道，她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冰清玉洁之身。只是，她被花名所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青楼女子这个名号，是以故作洒脱，对谁都是一副笑脸，以此来掩饰她的内心。</p>
“司徒澜，不要这么看着我。”他的坦诚，他的深情，让媚娘有些吃不消，更加不想面对。</p>
司徒澜却偏搂着她不放，捏着她的下巴与他对视。“媚娘，做我的妻子，可好？”</p>
“你疯了！”媚娘猛地一把推开他。“司徒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如今，可是朝廷三品大员，吏部侍郎，多少如花美眷任你挑选......”</p>
“可她们都不是你。”司徒澜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神越发坚定。</p>
“司徒澜！”媚娘这回是真的恼了。“你大半夜的跑来揽月楼就是为了说这些？你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你，你......”</p>
司徒澜再一次拥她入怀，闷闷的说道：“我担心你！”</p>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媚娘挣扎道。</p>
“是，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也知道朱泾根本就伤不到你。可我就是没由来的胡思乱想，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媚娘，我......”</p>
媚娘没想到素来以清冷著称的司徒澜，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得愣住。</p>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p>
很早以前，她就察觉到他的心思了，只是没有说破。毕竟，他们所处的境地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p>
他们身上都肩负着各自的使命，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p>
儿女情长对他们来说，只是会拖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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