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看呀，有人落水啦！”</p>
“怕是付不起花娘赏钱，被船上的管事扔进河里的吧？穷困潦倒还要上船看美人，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p>
“……”</p>
四面八方的画舫上，聚集了不少看笑话的人。</p>
萧荣只穿着一条亵裤，狼狈地在水里沉沉浮浮。</p>
他不太擅长凫水，如败狗般拼命挥动双臂，想要大声呼救，冰冷的河水却汹涌澎湃地灌进他的嘴里，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p>
顾燕婉还坐在那艘画舫上。</p>
她吃着酒，听见远处传来的喧哗热闹，冷淡问道：“外面在闹什么？”</p>
侍女看了热闹回来，笑嘻嘻道：“大约是有郎君点了妓子，却付不起费用，被人丢下河喂鱼了。也不知是谁家的郎君，被那么多人瞧着，怪丢人的！”</p>
顾燕婉轻笑，慢条斯理地放下酒盏：“所以说，女子嫁人，还是要嫁高门郎君。家底丰厚不说，人品教养也比寒门郎君要好得多。”</p>
“少夫人说的是，荣公子就是极好的。”</p>
顾燕婉一手扶着额，盯着跳跃的淡金色烛火，眼底忽然流露出一丝迷离。</p>
萧荣的出身虽然极好，可是经历过被赶出金梁园的那件事，如今已是彻底断了前程。</p>
若是当初，她没有抢裴道珠的婚事就好了……</p>
她的脑海中，悄然浮现出萧衡的身影。</p>
高姿风流，举世无双。</p>
早知萧家有这么惊才绝艳的郎君，她无论如何都要争上一争的……</p>
顾燕婉浮想联翩，面颊甚至悄然浮现出两抹不自然的绯红。</p>
正怀着心事时，一名奴仆突然匆匆闯进来：“少夫人，大事不好，荣公子出事了！”</p>
得知落水的人竟是萧荣，顾燕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p>
她带着人手匆匆来到船尾。</p>
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男人狼狈地在水里扑腾，四面八方的甲板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正对着他指指点点。</p>
满河灯火里，似是有人认出了萧荣：</p>
“诶，那不是荣公子吗？”</p>
“哪个荣公子？”</p>
“就是萧家大房的庶长子呀，娶了顾家嫡长女的那位！”</p>
“哦，就是他呀，听说他曾为了顾家嫡长女，退了和裴家的婚事！”</p>
“可不是？裴姑娘天仙似的人物，他放着那般美人不要，居然要娶别人！如今裴姑娘成了将军府的千金，他怕是高攀不起了！”</p>
“……”</p>
各种八卦议论层出不穷。</p>
顾燕婉面颊火辣辣的烫。</p>
她盯着水面上沉沉浮浮、只穿着一条亵裤的男人，紧紧攥着手帕，指甲深深刺进了掌心也没察觉到疼痛。</p>
过了好半晌，她才低声骂道：“蠢货，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p>
奴仆们连忙跳进水里。</p>
落水的郎君，像是一只蔫儿吧唧的落汤鸡，耷拉着脑袋，任由别人把他拖上船，再无平日里那股清隽风度。</p>
他倒在船上，吐了几口水，又咳嗽了好一阵，才稍稍缓过神来。</p>
顾燕婉看都不想看他一眼。</p>
似是若有所感，她突然回眸。</p>
不远处的船楼巍峨华贵，灯火煌煌。</p>
白衣胜雪的郎君，手挽佛珠，发垂璎珞，如丹鹤般优雅地倚在楼船上。</p>
他垂着丹凤眼，嫣红的薄唇噙着凉薄笑意，像是在俯瞰这一出闹剧。</p>
花灯的光影半明半暗，他周身晕着一层光，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便已是湛湛如神明，比秦淮河上所有的美人加起来都要勾魂摄魄。</p>
萧家九郎……</p>
顾燕婉的心跳略有些快。</p>
与九爷比起来，自家夫君当真丢脸至极。</p>
为什么……</p>
为什么当初她嫁的，不是九爷？</p>
“燕婉……燕婉……”</p>
萧荣突然艰难地唤出声。</p>
顾燕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质问道：“荣哥哥不是被问柳带去见九叔了吗？好端端的，怎会落水？”</p>
萧荣面色青白交加，怀着恨意，看了眼启程驶向远处的楼船：“是萧衡……是萧衡命人把我扔下水的……”</p>
顾燕婉更加不解：“好好的，九叔把你扔下水做什么？定是你做了不好的事，惹他生气的缘故。”</p>
见自家夫人也偏袒萧衡，萧荣气不打一处来。</p>
他满面狰狞：“你是不是也跟其他女人一样，相中了萧衡的容貌？！你别忘了，你如今是我的夫人，少想那些有的没的！”</p>
“我——”</p>
顾燕婉正要争辩，问柳乘坐一艘扁舟缓缓靠近。</p>
他站在船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荣公子、少夫人，九爷命我前来传话，今夜之事，就此作罢。若是荣公子再敢对裴姑娘生出非分之想，或者少夫人又想给裴姑娘使绊子，别怪他眼里没有你们这两个晚辈。裴姑娘是他的人，想动她，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p>
他说完，寒着脸径直离去。</p>
顾燕婉怔怔的。</p>
难道说……</p>
今夜萧荣私会之人，竟是裴道珠？！</p>
为什么是她……</p>
她双眼血红，恶狠狠盯向萧荣。</p>
萧荣心虚，不自然地扭过头去。</p>
顾燕婉不肯得过且过，尖着嗓子追问：“不是说厌恶裴道珠吗？为什么还要跟她私会？！萧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p>
四周都是奴仆丫鬟。</p>
萧荣本就颜面扫地，又被这般质问，不禁更加恼羞成怒：“我与何人见面，与你何干？都说娶妻当娶贤，我倒是娶了个悍妇！”</p>
悍妇……</p>
简简单单两个字，令顾燕婉眼眶一红。</p>
嫁给萧荣之前，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口口声声说想与她白头偕老，没成想，他的喜欢如此短暂，恐怕所谓的白头，也已成了憎恨吧？</p>
她亦是心高气傲的人。</p>
无法容忍她比裴道珠差劲儿，无法容忍她再次被裴道珠踩在脚下。</p>
她花费时间精力，从裴道珠那里抢来的东西，怎么能是个废物？！</p>
而这废物，怎么敢反过来嫌弃她？！</p>
气性儿上来，她不顾一切地扑到萧荣身上，捶打着他的胸口，张牙舞爪地撕咬他：“我如何就成悍妇了？！如何就成悍妇了？！我也是世族贵女，都是因为嫁给你，才沦落到如此地步！萧荣，你赔我前程，赔我前程！”</p>
“嘶……”</p>
萧荣的肩膀生生被她咬出了血。</p>
剧痛之下，萧荣狠狠推开顾燕婉，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泼妇！滚开！”</p>
，</p>
晚安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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