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p>
柳老爷子洪亮的声音吼地暮瑟耳朵一懵，本能快过思维，她“砰”地一声狠狠跪了下来，反倒吓了桌案后的老爷子一跳，心道:这孩子这么实诚，膝盖跪坏了咋办？</p>
暮瑟听不到老爷子的心声，她此时被这声怒吼唤醒了原身死前滔天的悔恨，残余魂魄的意识让原身无颜眼前的老人家。</p>
前世无论柳暮瑟如何让爷爷失望，柳钦都愿意相信她、不曾放弃过她，直到新皇登基的那一晚，柳钦第一次私下托人进宫，只为问她一句“先皇真的是你害死的吗？”</p>
风光霁月一辈子的老人在她点头的瞬间仿佛骤然被压弯了背脊，他终是对疼爱二十多年的孙女露出失望的神色，柳暮瑟犹记得，爷爷是如何一步一步缓慢又沉重地走出了自己的视线……</p>
第二天，柳府传出了柳钦暴毙的消息。</p>
强烈的悲恸与悔恨让跪在地上的暮瑟深深趴伏下去，她全身颤抖，却咬着牙不敢泄露一丝哭腔，她不配！</p>
柳钦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本想端着架子好好教训一下孙女今日的鲁莽行为，现下却端不住了，老爷子三两步跨到小孙女面前双手扶起她的肩膀，赫然见到哭得不能自已、乃至于有些扭曲的面容！</p>
“这！这是怎么了？！”</p>
柳钦吓坏了，“谁欺负你了？不哭不哭，瑟姐儿不哭哦，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打他！”</p>
老人家不太会哄孩子，只能用最幼稚的方法边安慰边拍拂着女孩的后背，急得他赶紧给门外的丫鬟使眼色，“去把夫人叫来。”</p>
“不用了，我没事。”</p>
暮瑟稍稍缓过神，她掏出手帕擦擦眼泪，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流个不停，索性便放弃了，她扶着蹲在身旁的老爷子坐回椅子，而后跪在椅边乖巧地趴在爷爷的腿上，语带哽咽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梦到我成了皇妃，没多久皇上就……后来淮王登基了，还下令柳家满门抄斩，爷爷在梦里被我连累，对不起爷爷……嗝！”</p>
“都十八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似的，一哭就打嗝！”柳钦疼爱地拍着孙女的后背，叹了口气，“瑟姐儿啊，你是不是不想嫁给皇上？”</p>
在柳钦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孙女肯定是担心进宫才做了这么个噩梦，“你要真不想进宫，爷爷就想想办法。”</p>
“爷爷～”</p>
暮瑟因这一句看似简单的承诺迅速红了眼眶，她想到了现世里自己的爷爷奶奶，她深吸口气才道，“我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可做了这个梦后我反而改变了想法。”</p>
“我想做皇后，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p>
她倒要看看，没了柳暮瑟这个傻女人给他们送人头，男女主还能不能名正言顺地坐收渔翁之利。</p>
***</p>
自那天被柳老爷子训斥一番后，柳暮瑟被禁足三个月。</p>
落水这件事原主确实太过大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何况有人想害柳家女儿，柳老爷子不查清楚前也不会让她随便出去。</p>
暮瑟正好趁着三个月在家的时间，将原身的技艺反复练习，尤其是琴棋书画、调香女红，一方面是原身极擅长这些，不化为己用容易露馅，比如字迹；另一方面，暮瑟自己也希望多学一些新技能，她占了原身便宜得以省却十几年日复一日的磨炼，总不好再偷懒。</p>
日子一晃就到了盛夏，燕京的夏天比岐扬老家更加湿热，中午大太阳暴晒得令人头晕目眩，偏早晚又有些凉意，不好叫人放开了贪凉。</p>
暮瑟穿着薄透的丝绸轻纱躺在院内的大树下乘凉，手中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昏昏欲睡之时，一个小丫鬟凑了上来，“小姐，老爷的禁足令早就到了，您好久都没出过门，不出去看看吗？”</p>
暮瑟微微睁开双眼，撇向小丫鬟机灵可爱的脸蛋，“橘白啊，大热天的，你要是不嫌热就去帮王婆子看火吧。”</p>
正准备去小厨房熬绿豆汤的王婆子闻言，立刻高兴地拉上橘白，这天热的，谁都不愿意看火，今儿可逮着一个了！</p>
橘白哭丧着脸走远，暮瑟缓缓眯起双眼，又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p>
又过了三个月，秋意渐浓，暮瑟这天刚好在书房陪爷爷下棋，下到最后，老爷子好不容易反败为胜却不乐意了，“瑟瑟啊，你怎么能这样下呢？明明下这里就稳赢了啊！”</p>
“可我就想这样下啊，一眼能看到结局的有什么好下的，走这里说不定也能赢啊！”</p>
“那，那不对！你这太冒险了，你以前的棋路不是这样的。”</p>
“我以前一条道走到黑，现在我学会变化了不行吗？”</p>
“不是，你这明明可以赢的呀！”柳老爷子急得抓耳挠腮，“可以赢为什么还要冒险走别的路？”</p>
暮瑟盯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子，简单的两种颜色仿佛能道尽一段人生，她忽而有些任性地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里，玉石清脆的碰撞声令人心情愉悦起来，“不玩儿了，我要出府去买点东西，下次再陪您吧～”</p>
“哎？”柳老爷子一愣，继而理解地点点头，小孙女都半年没出过门了，今天天气适宜出去走走也好，“那，多叫几个人跟着，别乱跑。”</p>
“知道了，回来给您带如意轩的脆皮乳鸽呀！”</p>
柳老爷子笑开了花，“那得赶紧去，他家迟了可就买不到了！”</p>
没有任何提前通知，柳暮瑟出了书房带着夏至、桑落和六个侍卫直接从前院侧门离开了柳府。</p>
半年多未出门，两个丫鬟也异常兴奋，暮瑟打开车窗看向街上熙熙攘攘的车马行人，这是她第二次亲眼欣赏到古代大城市的繁华喧闹。</p>
突然，一家十分奇异的店铺映入眼帘，这家店装修风格与周围格格不入，不禁引人瞩目。</p>
“小姐，这家店好像是新开的，您要下去看看吗？”</p>
心知这家店九成九是女主开的，暮瑟也抱着一丝好奇下了马车，“那就看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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