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吕蒙听到张昭的说法，眼睛也微微眯起。
眉头紧皱的他，眼神中似乎还有别的韵味，但不管如何，吕蒙还是把话接了下去：
“阁老，此话怎讲？”
人都是会变得，至少张昭非常喜欢如今吕蒙这种谦虚好学的态度，而且张昭这些天思考关于如何对付陆逊的事情，确实有些头脑发胀，说出来，也能理一理思路，头脑更加轻松一些。
“说实在的，老夫真的没有想到，陆逊此人能够将这前期的工作准备的那样隐蔽——这种所谓的投票选举，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是不可能如此大范围的开展的——庐江、豫章、鄱阳、新都…光是这两天关于这些地方的情报就已经层出不穷，看得出陆逊他们准备的真的相当充分。”
“而且不光这一点——”
说到这里，张昭忽然顿了顿，显然是想到了一些比较让他气愤的事情，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关键老夫实在不明白，为何陆逊等人如此大的动作，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踪迹，老夫这两天一直都在思考此事——最终只得出了两种可能。”
“其一，陆逊此子着实手段惊人，能够在瞒住我们所有人探查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把一切准备完成。”
“然而，这种事情，老夫怎会认同？”
“陆逊确实有本事，这一点老夫承认，但这不代表，他能够瞒过我们那么多人的眼睛，因此——如果这样不可能，那么另一个原因，就呼之欲出了——”
说这话的之后，张昭原本随和的气势突然变得寒意逼人，连坐在对面的吕蒙都不禁抖了一下：
“哼…我们之中，有人坏了规矩。”
“原本老夫并不想这么说，在那之前，一切的借口完全可以归于是之前老夫派出了太多任务，大家似乎都有些应对不急，但这一次，老夫却是无比肯定，在我们中间，绝对有人背叛了。”
“这…阁老，这未免有些太…”
吕蒙表现的无比惊讶，语气之中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感觉。
可张昭却丝毫没有因为吕蒙的质疑而有丝毫动摇：
“子明，老夫私下里只与你一人说过此事，不过你也不用紧张，老夫并非是怀疑你——接下来，要参加那所谓投票选举的人，毕竟不是老夫，而是你…”
见吕蒙有些紧张，张昭缓了缓语气，捏了捏吕蒙僵硬的肩膀，微笑着跟他说道：
“你明白的，陆逊他们那招先发制人，已经让老夫落于了绝对的劣势之中，虽然老夫仍有自信取胜，但为确保万无一失，让你上阵，乃是最完全的决策——这也是老夫对于你的信任啊。”
“总而言之…”
见吕蒙稍微不那么紧张些了，张昭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说起来：
“叛徒的事情，等这次的选举完毕之后，老夫定然会亲自着手处理，届时子明你也可以跟在老夫身旁，好好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背叛我们。”
“对了，老夫似乎还没有给你看那投票的具体流程——喏…”
说着说着，张昭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一边解释，一边从怀中摸出了一份清单。
递给吕蒙之后，张昭继续解释道：
“放心，准备时间有的是，不会因为我们起步更晚就让子明你落于下风的。”
“哼…这点陆逊倒是盘算的清楚，知道我们在百姓面前都没有优势，他才说动了孙权，才特地如此突然的发动这样的计划，为的就是占据先手的优势。”
“不过，到底能占到多少优势，还是要看他们有多少真本事了，至少…老夫这里还有真正的杀招，子明你就放手去搏就是了。”
吕蒙一边点头，一边看向他刚刚接过的清单。
上面写的确实很明白——应该说，陆逊所组织的这次投票选举，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完善的流程。
第一次看到这份清单的吕蒙也不免有些震惊，震惊于陆逊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想到这样完善的“选拔”流程。
紧接着通读之后，吕蒙又不得不为这份清单上流程的简洁所震撼——是的，吕蒙甚至看过这份规则清单之后，隐隐有种这种模式已经明显超越了以往选拔制度的感触。
可…当着张昭的面，他又不敢如此明显的赞扬陆逊，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将这清单上的内容全部记下。
——
确实，吕蒙的震惊，绝非是他一人的感触。
只要是能够抛离偏见，仔仔细细的看过这份规则之后，很难会有人说出这种选拔规则不如从前旧制的说法。
民意为上，虽说在任何一个文化并未普及的时代都有着其相当的局限性。
但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时期，以及特定的人群面前，施行这样人人有权利投票的选拔制度，往往是能够起到奇效的。
而对此，即便是陆逊，在第一次看到这份清单时，也是无比的震惊。
是的，陆逊其实并非这中选举规则的发明者。
真正发明了这种方式的人，此刻仍在北方悠然度日，静静等候着南方的剧变。
当时初见此份清单时的陆逊，其实早就提出过张昭心中想到的各种疑惑：
譬如这种方式会不会因为百姓认知的不健全，而出现选拔之后，德不配位的情况？
又譬如，这种方式难道不会因为双方财力背后的介入，而导致其准确性出现问题？
毕竟，名义上是人人有选票，但谁又能清楚，在双方同为财力雄厚的士族势力时，他们会不会动用别的手段，从百姓的手里收买选票呢？
而针对这些问题，当时站在陆逊对面的那个人，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给陆逊解释了出来。
最终，得到了应对方案，以及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份计划的陆逊，自然是留待江东，一直等待着这个时机。
不过嘛——张昭的某些猜测其实也没有偏差。
陆逊确实在准备阶段做了难以想象的努力，至于张昭的队伍之中，有没有奸细嘛，这个可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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