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笑而不语,因此,曹丕算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司马懿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当时不在邺城的崔琰指示的。
得知此事,再看向自己的老师与那个平日里就有些神神道道的司马懿时,曹丕的目光果然就变了。
他…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这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
不过崔琰很快就回答了他的疑惑,同样,也说出了自己为何会做出跟当年自己承诺完全不同的事情——当年崔琰可是当着群臣的面,说出过立长立嫡这种话的人,基本上是明确表示了自己不会参与到立嗣争夺之中的立场。
然而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完全跟自己当年公然的表态相背离。
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耐人寻味了。
“称不上指示,我与仲达之间倒不如说是合作。”
“因为如果没有仲达的话,我现在估计也还如一拓碑老龟一般,唯唯诺诺,龃龉前行。”
“所以,接下来我会跟徒儿你解释我选择支持你的原因,而同样的,待我解释完,我需要知道你对于立嗣的想法,你我之间就此立誓,哪怕最终我们没有真的合作,今日的事情,也一概不得与外人提及,尤其…”
崔琰抬了抬眼,用颇为认真地目光盯着曹丕的眼睛说道:
“尤其是你的父亲。”
可能真的是被崔琰的这番态度给吓到了,曹丕一时间竟没有办法回答。
司马懿这时候就充当了一个活跃气氛的人物了。
他先是给曹丕崔琰斟满了茶水,又从旁边笑呵呵的说道:
“二公子不必紧张,这件事情,我们也不着急——毕竟…真正夺嫡立嗣的人也不是我们,就是您多少还是需要考量一番,自己是否还有拖延下去的资本。”
司马懿笑的很开朗,完全不合他平日里那种沉闷的形象——或者说,现在的这幅模样,才是他真正的性子,平时那都是演给其他人看的。
“我倒是听说这场立嗣的风波闹得如此剧烈,丞相府中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恐怕大家都已经默认了此事的合理性吧?”
“估计用不了多久,丞相就会亲自出面对此事进行一番了结——无论是公开立嗣,还是了结风波,在那之前,二公子您大概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去准备。”
“毕竟最近有两件事情,似乎已是板上钉钉了。”
曹丕看向司马懿,看到司马懿那事不关己的嘴脸,他就一阵的烦闷,跟这样的人对话,其实是最让人窝火的,因为他聪明,还总是会说一些不痛不痒偏偏能挑拨到你的话。
如果今天崔琰没在这里的话,曹丕绝对让司马懿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哪怕不惜破坏自己这两年树立起来的好名声,他也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个在自己面前毫无顾虑的人。
但问题就是…司马懿的话果真让曹丕无法停止思考。
两件事情——曹丕心知肚明,一个指的是曹操要对江东动手了……周瑜死后,自己父亲在江东最大的对手已经消失,听说他们还在江东埋下了很多暗线,就等拉线收网,一口气把江东吃下。
第二件事情,也是如今为何立嗣之争被人们传的越来越真的间接影响因素:
“父亲…当真要称公建国了吗?你…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曹丕咬着牙问道,今天一番谈论下来,也不知怎么的,平日里曹丕的那种沉稳与智慧都消失不见,跟面前两人比其他,他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被耍得团团转,心理更是被拿捏的分毫不差。
司马懿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只是抛出个引子,至于证据他也没有。
但曹操不辟谣,基本就代表此事为真,这种虚虚实实在,真真假假的感觉,不就是曹操的作风吗?
可能真的是烦闷到了极点,曹丕酝酿几番,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开口对着崔琰达到:
“老师…您说吧,我答应您…”
听到曹丕的回答,崔琰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从之前跟仲达的那番交谈说起。”
司马懿…又是司马懿,崔琰竟从跟司马懿的谈话说起,这局面发展的让曹丕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只不过,崔琰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被他人影响的人。
之所以从与司马懿的谈论这个节点说起,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
接下来,崔琰长话短说,用了很凝练的语句,告诉了曹丕一个事实。
那就是天子现在已经不在朝中了。
真正的天子早就被曹操囚禁起来了。
这才是崔琰真正决定要做出改变的原因。
他选择的方式,就是支持曹丕,至于为什么…
原因也很简单,从教导曹丕的这两年来看,崔琰基本知道了曹丕本人其实是一个被曹操时常性忽略的孩子——虽然他曹丕才是真正的嫡长子,但他的上面有一个忠孝两全的曹昂,下面也有曹植曹冲这样一批备受曹操偏爱的儿子。
他是一个被放养的儿子,说难听点——他就是曹操选择继承人时的一个备胎。
原本这立嗣之争,若是没有他这几年因邺三台文会而声名鹊起的经历,怎么都轮不到他来继承曹操的位子。
可事实就是这样,有时候不遂人愿,有时候有让人柳暗花明。
曹丕虽然多少有些失意,但这却给了崔琰计划可行的道路。
“我知道徒儿你其实跟父亲之间的关系是相当淡漠的。”
“当然,我并不是要你公然去反对你的父亲,这样可是造反,如果不成功,你的名字估计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史书之上吧?”
崔琰也不知道是开了个玩笑还是怎么的,看着他笑,曹丕竟是有些背脊发凉。
但崔琰自己是没有感觉的,他只是笑着继续说道:
“但…同样的,我的要求不多,我会帮你在立嗣之争中脱颖而出,作为交换的条件,就是在你继承了你父亲的位置之后,不要篡汉…安心的带领曹家,甚至是后面的一国,尊立大汉的天子,重现大汉往日的荣光。”
崔琰的话掷地有声,曹丕额上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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