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蒙在华美幻想之下的众人，突然梦醒了。
睁开眼后，他们发现四周仍是一片狼藉，甚至…连原先看似可行的道路，现在都被堵死了。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
更理性的人，诸如诸葛亮、法正等人，则也是一副遭受了严重打击的样子。
他们现在是想要抱怨都没有地方了。
这大概就是那种，一局游戏里，大家伙儿都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保护着关键NPC努力向着最终的目标前进。
结果这会儿都快要到终点了，或者说，哪怕只是到了一个存档点，终于要有一些显著成果的时候，回头却发现…NPC头顶上不光冒出了无数支线任务的提示，还给目前的主线任务多加了一堆苛刻的限制条件——
其实到这儿，也不是说任务就办不了了，多少困难大家都一路克服过来了，现在大家的士气高涨，团结一心，觉得一切都能够克服——结果有人忽然发现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实，那就是这些麻烦，都是在大家伙儿努力前进的时候，这猪NPC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合着所有人都在前进，你不光不干事，还铆足了劲要把队伍往回拖，不光把队伍往回拖，拖完之后，他忽然来上一个失踪，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被敌人俘虏了，成了对方要挟己方的人质。
讲道理，如果刘协是个傻子的话，说不定众人的处境还会更好一点？
绝望弥漫在场中。
关羽沉思了片刻，对诸葛亮的问题作出了回应，但结果自然不出所料：
“目前没有任何消息，最坏的情况，那就是天子已经驾崩…同样的，一如此前的那个时间点，伏皇后和国丈在两年前被人看到最后一面起，就再也没有现身过了。”
“如今的朝廷，根本就是一片死水，曹操在邺城那边，只需要轻松地下令，便可以毫无风险的操纵朝廷。”
“记得我之前说的，我那些眼线已经被满宠连根拔起了吗？”
关羽长出一口气，脸上的疲惫无法掩饰：
“曹操已经彻底将他的老巢迁移到了邺城，铜雀台的事情，诸位应该都听说了…短短一年的时间，邺城俨然已经成为了北方新的中心，而留在许都和洛阳的那些同僚…现在基本就是任人鱼肉且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
铜雀台…关羽口中说出的这个东西，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军中就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诸葛亮和法正，更是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便明白了曹操修建这般豪华文台的用意。
“士子北迁…”
当时诸葛亮便预言了此事。
而从这半年以来的事实来看…诸葛亮一语成谶…年前江陵其实就有一大批的文人士子选择了悄然偷渡过江，从襄阳起脚，一路向着邺城前进。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天下各处。
长安的士子、成都的士子、江东的士子，甚至…甚至交趾的士子都因曹操的许诺而不辞艰险的赶往邺城——数量若少还不会有多少社会影响，可当这个数量越来越大，一传十，十传百，事实与谣言混杂，猜疑与跟风交织，最终所形成的结果，产生的影响，那就是巨大的。
“果然…士子北迁的影响已经出现了吗？”
诸葛亮一说出这个词，知情者大都扶额叹息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天子被调换了身份、曹操迁走了大本营、邺城修建了铜雀三台，这些单独来看，或许只是曹操对局势的应变。
可如果这些都连起来的话，其背后所暗示的某种趋向，就让人不得不感到后怕了。
“士子北迁…曹操这是不仅打算将经济迁移到邺城，迁移到自己的脚边，还打算控制人们的思想，消除大汉对天下人的影响…”
法正喃喃的推算道。
嘶——
突然，诸葛亮和法正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两人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惊恐更是无法掩饰。
“曹操的目的…难道是…”
此刻，场中安静的落针可闻，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外，就只剩下一人走动的脚步声。
庞统平静的走到场中，向着所有人说出了那个答案：
“曹操这是打算称王称帝了，现在他只欠缺一个契机罢了。”
改朝换代，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相当沉重的话题。
历史的规律就是如此，没有哪个朝代是久盛不衰的，周王朝前后八百载，最终也是落得一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大汉…其实早就到了命数将尽的时候。
没有人不清楚这一点，但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一点，固执中的不少人，甚至觉得，汉虽然已经几乎土崩瓦解，但…但只要有他们这些人在，旧汉亡了败了，也会有新汉从旧汉的断壁残垣之上破立重生。
重要的是在于汉室精神的延续。
旧制度的延续——
但是曹操如果真的要称王称帝…谁都知道曹操的本心——
他是一个旧制度的破坏者，他是一个新时代的开拓者，世人称其枭雄奸贼，而不称其忠勇仁义，原因就在于，很多人都看出，曹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拯救汉王朝。
无论如何，只要曹操最后成功，汉王朝都只会成为他改天换地的嫁衣罢了。
这…是大多数人，尤其是刘备这边的人都无法接受的。
“这…怎么会这样…”
孟达等人浑身颤抖着不断念叨着什么，似乎是想要否定这样的事实。
寻常人，就如同孟达这些，他们的世界观下，是存在大汉灭亡这种事实的。
汉如果亡了，那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的情况下，向曹操俯首称臣？
果不其然，庞统毫无顾忌的说出了残酷的事实，引得在场一众文武开始喧闹起来。
在局面还没有失去控制之前，诸葛亮赶忙令人将庭堂的大门关紧，甚至窗户也要关好。
接下来，在没有确定好真正可行的方针之前，谁也不能走出这个大门——诸葛亮可太清楚了，人言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哪怕是自己人，也必须时刻提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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