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爹…囡儿并不想再怨您什么…囡儿只希望您能在尚香妹妹也遭此命运的时候,哪怕…哪怕只是稍稍用些心思…我…不想看着妹妹也沦落到与我们姐妹一样的处境。”
说罢,小乔拆开布兜…乔国老沉默的看着小乔,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
“囡儿…你当真不回…”
“爹,这是从周家带的土鸡蛋——晚些囡儿给您热成蛋羹,您补补身子。”
小乔转过身来,笑容依旧,即便笑中有泪,但她其实心里清明的很…
“您放心好了,囡儿这次回来,就是想您了,明日…明日囡儿就回周家了。”
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想要为这不公呐喊一番…因为她总觉得,若是这次不将心里的这些不忿说出,将来…将来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看着自己女儿这般转变,乔国老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
正如小乔所言,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紧张的封锁之后,百姓们就是反应再迟钝,信息再缺少,也大都感觉出来了高层的不对劲。
隐约猜测着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情况下——那原本只在上流社会之中传播的关于孙尚香逃婚的消息,终于…在这个特殊的节点,被一股相当有组织的力量给透露了出去。
前一日…吴郡还风平浪静,一夜的时间,街道之上便被人贴满了关于之前孙权周瑜打算与刘备联姻事情的布告——
布告显然是由专人特地撰写的,其文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简直将孙权和周瑜描绘成了六亲不认的冷血之人,孙尚香则被描写成了为自由而反抗命运的独立女子的形象——不得不说,舆论的力量,无论在什么朝代,都是相当恐怖的。
尤其是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
且不管孙权和周瑜是不是为了江东考虑,百姓们可不在乎这些,他们只知道东吴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孙尚香竟然要被自己的哥哥许配给一个半截入土的大耳朵男,想想这画面,人们就会下意识的去支持孙尚香。
到了这个时候,为何吴县县城会一夜之间被人张贴满布告的原因,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了。
他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他们也不在乎是否有阴谋诡计——哪怕是成为了被敌人利用的对象,所见即所得,跟随着主流的呼声,一抹黑的走到底,这样的做法,不说对错,至少是比较省心,比较安全的。
在未形成体系般的法律之前,法不责众,永远都是正确的。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干的?人抓到了没有?”
衙府之中,朱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俨然正是那一夜之间被张贴在全城大街小巷里的那份布告。
承其养父之职,两年前,朱治在居巢战死,于禁几乎孤军拿下了居巢,险些在那场合肥之战中,靠着数千人逆转了整个战局——
朱然…也险些死于于禁的刀下,幸得当时吕蒙亲率虎锭军相助,他才幸免于难。
而因多少还是守住了居巢,未有大过,毕竟在那次惨烈的合肥之战中,不败即是有功,朱治战死的抚慰也统统算在了朱然的头上。
当然…朱治之于朱然如生父,虽然升了官,但朱然并不开心。
自那以后,已经许久没有登上战场了。
如今担任吴郡太守的朱然,只要等任期圆满结束,他就打算再次回到军中——靠着调职,怎么说…他也能再度领导数千人马。
这…可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啊——必须报仇,必须领兵作战,必须等上前线,除此以外,他别无他念。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任下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朱然第一刻想到的便是自己在军中的坦途已经多了不少荆棘。
“回禀太守…不…清楚,这些布告都是一夜之间被张贴在大街小巷之中的,照您的吩咐,这些天来,城里宵禁甚早,整整三营在城中轮替,可…可昨晚没有任何人发现了城中有端倪…”
军中都尉不在吴县县城之中,长史便被唤来问责。
可这位长史大人,又那里有朱然的经验丰富?
一出早发现大街小巷被贴满了这样忌讳的布告,吓得他当时魂都飞了。
好在他做出了一个比较正确的决定——一早便带领大队人马,将城中的所有布告撕了下来。
只是…即便这样…该透露的信息已经被透露出去了,成日待在府中的小乔都能知晓这种事情,寻常百姓家哪里会忌讳这些八卦事?
“嘶…”
朱然只是觉得如果有人在城中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总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漏吧?
关键是他本打算着走马上任,去往军中重新任职了,这些天,安保的工作那是抓的相当严。
能这样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搞得满城风雨——朱然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事情恐怕不简单。
“昨日的情况,城门尉可有消息上报?”
“没有…四处城门,从昨日傍晚落日起算,就再无人靠近——更别说有能做到这样大规模行动的人马混入城中了。”
“白日里呢?白日里可有异常?”
“没有…出入城门的,大都是行商之人,以及城里城外的百姓,您知道的,这些天管控极严,不能确认身份的人,都会在城门口被扣下—”
“要说奇怪的地方…可能只有一个吧?”
冷静下来之后,长史的智商似乎也上线了。
“说来听听,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这件事情,我要三日之内,将主犯缉拿归案!”
朱然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咬着牙,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仅从这点就能看出,朱然到底有多么痛恨这个在自己任期即将到临时,在城中搞大新闻的鼠辈了。
“人…人多了许多,这几日来往咱们城的人多了很多——要说原因的话,或许跟前些日子那闹得相当大的陈福安的事情有关?”
“陈福安?”
长史如此悄声算计着,朱然则是有些疑惑。
“山阴城的那个与张氏作对的大盐商倒了,扳倒他的是一个外地来的年轻商人,听说他前两日刚到城中,当时可带了一大批人马入城,而如今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他临时租下的府邸,可是接连数日都未曾有人出入了。”
“时间对的上吗?”
“对得上…太守大人,要查?”
朱然不傻,他的城池不说固若金汤,也算是相当严密了。
在这样严密查控下,还能做出这样事情的——只可能是两种情况。
一种是犯人是吴县本地人…另一种,则是对方是通过正常的方式混入了城中。
那么…这个唯一的疑点,自然就锁定在了那个从会稽来的商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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