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这一日的客人不算很多,作为酒肆掌柜的易小天也颇为悠闲,独自一人躺在酒肆外的一处躺椅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易小天骨子里还是单薄名利的,想想若是每天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易小天也算是不枉穿越这一遭了。
;先生…
轻柔细慢的声音悠悠传来,犹如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悦耳,动听。
蔡昭姬款款走来,跟随他一起来的,还有新住入酒肆的吕家大小姐——吕玲绮。
;昭姬呀?没看先生在闭目养神嘛?
易小天眼睛没有睁开,一边煽动着折扇,一边回答道,语气中竟然有些许责怪。
;是玲绮小姐要跟先生谈谈!蔡昭姬脚步一顿,把吕玲绮向前推了一小步…
吕玲绮则是银牙轻咬着红唇,低着头,缓缓走到易小天的面前。
唔?谈谈?
易小天缓缓睁开了眼眸,却见得吕玲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索性先开口说道。;吕大小姐这是打算走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一扬手吩咐蔡昭姬。;给吕大小姐寻上一匹快马,再准备些许盘缠,可别让人家说咱们有间酒肆招待不周!
听到这儿,蔡昭姬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吕玲绮却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似乎做了颇为复杂的心理斗争,方才开口道:;我想通了,我要待在这酒肆?
;想通了?易小天还有些意外,似乎…这妮子应该是比较倔强才对,认准了的事儿,轻易不会更改?
当然,易小天不知道,这段时间,吕玲绮与蔡昭姬生活在一起,每日帮酒肆算算账,打打杂,晨曦而作日落而归,这种平静的生活让从小漂泊无依的吕玲绮心头生起了一丝波澜…
她意识道,生活不只有杀戮、算计、争霸,也可以像湖泊一样平静,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何况,在这里她与蔡昭姬一见如故,两人一文一武,互相取长补短,如今的两人已经情同亲姐妹一般。
怕是易小天再欺负蔡昭姬,吕玲绮都要抗议了。
;想通了。吕玲绮语气笃定。;跟随在父亲身边,我只会拖累他,乱世中哪里有父女?只有权力与地位,阴谋与算计…或许待在这儿,对我对我父亲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番话,虽然并不高深莫测,却是让易小天很欣慰。
他当即点了点头,笑了笑。
;想通就好,你一个小孩子没必要卷入大人间的纷争,何况作为女人,更不要卷入男人间的战争,否则,终究会沦为牺牲品、战利品!
;…我能问先生一个问题么?
吕玲绮的表情依旧很严肃,语气也是一丝不苟。
;你问便是!易小天手腕抖动,挥动了下折扇,似乎是提醒,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扇扇风。
吕玲绮注意到了,她主动接过了易小天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挥舞,为易小天扇扇风,似乎很乐于接受这项并不复杂的工作。
;先生,昭姬姐姐总说你算无遗策,小女子能问问?我父亲最终的结果会如何?最终的归宿又是哪里?
吕绮玲轻咬着嘴唇,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很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毕竟是亲生父亲,又是天下闻名的温侯吕布…
吕玲绮会担忧他的安危,更想知晓,他闯荡一生最终的归宿,如何?
;这个嘛…
提到了吕布的归宿问题,一时间,易小天不知道怎么讲了。
总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吕玲绮,你父亲吕布辉煌过,崛起过,扬名过,落寞过,最终的归属不过是白门楼的殒命,不过是一培黄土。
吕布或许是个枭雄,却是个生不逢时的枭雄,他的性格与心智注定,他斗不过曹操的!也不可能在这乱世立足!
;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么?见易小天迟疑,吕玲绮大眼睛又眨巴了下…;先生但说无妨…
;吕大小姐…易小天开口了。
哪知道,话音刚起,吕玲绮直接摆手打断。;先生唤我玲绮即可,就跟对昭姬姐姐的称呼一样。
呃…敢情,这小丫头很会拉近乎呀。
咳咳…
易小天清了下嗓子。;玲绮呀,依我所见,你父亲斗不过曹操的!
;先生的意思是…吕玲绮顺着易小天的话问道。;父亲会兵败?会落入曹操之手?
;可以这么说…易小天点了点头…
咻…
吕玲绮呼出口气。
;那也好,父亲多半会投降曹操,这也算是他戎马一生,最好的归属了!
原本说到此处,吕玲绮心头的大石头还有些落地的味道。
哪知道,易小天猛地站起身来,一句话,直接让她的心情如坠于渊,哇凉哇凉的!
;玲绮,理想很丰满,现实是骨干的,若是你父亲吕布被曹操俘获,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没错,易小天对曹操的性格太了解了,生性多疑,若是擒下吕布,他不能放过吕布的。
无论是他,还是他麾下的武人集团,颍川门阀集团,都一定会坚持诛杀吕布…
谁也不想做下一个丁原和董卓!
啊…
吕玲绮心头一颤。
她可以选择质疑易小天的判断,质疑这位先生对时局的预言。
可是这几日的接触,听昭姬姐姐将这些年有关先生的预言、判断娓娓道出,吕玲绮深知,这位先生的预言不会有纰漏…
那么,他说父亲必死无疑,那必定是真的会必死无疑了。
;先生…
啪嗒一声,吕玲绮跪倒在地。;我听闻先生先前就救过昭姬姐姐的父亲,我…我求先生…
;别…
易小天一摆手,眨巴了眼睛,眼神中添得了几分疑窦。
紧接着,一席冷冰冰的话语脱口而出,;玲绮姑娘,咱俩似乎并不熟吧?几日前,你还说我要毒害你呢?怎么今日,就要我救你父亲…
唔…这…
吕玲绮一怔,她不笨,一下子她就体会了易小天的意思。
先生救昭姬姐姐的父亲,那是因为,昭姬姐姐服侍先生,常伴先生左右,可是她…她初来乍到,哪里有资格向先生提如此多的条件呢?
想通这一节,吕玲绮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欠身朝易小天行了个礼。
;先生在上,小女子吕玲绮有礼了。
一席话说罢,吕玲绮绝口不提父亲吕布之事,她环视周遭,喃喃开口。;承蒙先生收留,可惜小女子不会歌舞,笨手笨脚也做不好酒肆的洗扫杂务…
讲到这里,吕玲绮顿了一下,眼眸抬起望向酒肆旁的铁匠铺。
;不过,小女子从小跟随在父亲军中的后勤队伍里,对这装备、武器的锻造有些经验,若是先生不介意,就让小女子在铁匠铺为先生锻造兵器如何?
唔…有点意思呀!
易小天抬起眼眸,眼神中竟然有些对吕玲绮的刮目相看,这小丫头还会锻造呢?
想想,若是由吕布的女儿帮着自己锻造兵器,似乎很有逼格呀!
当然了。
易小天不会知道,古籍中也不会记载,吕玲绮继承了父亲吕布的力气,别看身材纤瘦,小小年纪,她劲力比起寻常的成年男子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是常年混迹在后勤队伍中,对锻造兵刃、铠甲有着独特的研究,吕布手下,那支名震天下的并州狼骑,他们手中的兵刃,就是吕玲绮在原有图纸上,做出改良、锻造的,重量轻了一些,威力却大了许多。
见易小天只是打量着自己,并不说话。
吕玲绮浅笑一声,;先生不说话,那玲绮权且当先生同意了…差点忘了…
吕玲绮似乎又猛地想起什么,抬起头,与易小天四目相对。
;我看这酒肆,伙计虽不少,可真要论起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也就是兖州境内比较太平,若是真的遇到个山贼、劫匪,怕是咱们有间酒肆都要全军覆没了…不过嘛…
吕玲绮的语气添得些调侃的味道。;至少我在这边,还能给先生当个护卫,不说别人,至少我能保全先生与昭姬姐姐的性命!
讲完这些,吕玲绮又款款的行了一礼…
;先生,如今天下大乱,小女子暂居先生这边,还望先生多多指教…
一席话说罢,吕玲绮落落大方的转过身,徐徐而去。
通过昭姬姐姐,她了解这位易小天。
这位先生外冷内热,若是真的有一天,父亲吕布遭逢不测,因为她吕玲绮常伴左右的缘故,先生一定会伸出援手!
昭姬姐姐不会看错人…
她吕玲绮更不会看错这位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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