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他们又返回了宣阳坊,被送进了县衙的执法西厅,接受主理县尉的审判。</p>
区域巡使向主理县尉陈明了事态,县尉扫视了一众小孩一眼,亦觉区域巡使是没事找事,一群小孩子打架,你见到了,制止了便是,何必正儿八经的送进县衙来。</p>
不过,他还是以负责任的态度让下面的吏员仔细了解过小孩们各自的家世后,便派人去通知各自的家长。</p>
公孙放一家住在开明坊,属长安城南端的郊区,有点儿远了,区域巡使提点,说是他有一兄长便在金吾卫当差,负责崇仁坊那边的街道巡查。</p>
“如此,那便去通知他兄长。”</p>
公孙放已了然,其兄长,也是他们公孙家的长子,比他年长七岁,年十七,意思也就是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年方十岁的小孩,比原本的自己,足足小了二十余岁。</p>
他是不是应该觉得赚了?</p>
他依然叫公孙放,依然是家中老二,只不过,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嫡弟嫡妹、庶弟庶妹。</p>
他现在的家世,在大唐,勉强也能算作勋贵之家,其父原是当今太上皇的亲卫,且因救当今太上皇丢失了一条胳膊,虽仍能上阵挥刀,但终究比不上健全之人,况且,大唐建国,李渊坐镇长安,他的亲卫自也没有必要再上战场杀敌。</p>
其父公孙韫,因其救驾之功,授封开国县子,正五品品上,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三十户,也就是一个大村子的庄户数。</p>
按照李渊当时的意识,任命他为同勋爵品级的一处闲职,但被他婉拒了,其意也就是不给初建的大唐增添负担,在京城的住处也选了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p>
公孙放听说,他们一家所住的开明坊内住户不多,属于烟火不旺之地,地块多用来耕垦种植,阡陌纵横。</p>
如此……甚好,很是接地气。</p>
大约过了多半个时辰的时间,开始有家长被请来了县衙,第一个来的却是程咬金,一来便嚷嚷上了:“某还以为是县学那边相请,怎么转到县衙这边了?”</p>
嚷嚷间,朝程处弼一瞪眼,程处弼立马缩了缩身子,这会儿有地脚缝该多好!</p>
“嘿嘿嘿……”</p>
他干笑几声,算是与为父打招呼了,另外几位纨绔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几声。</p>
“怎么回事?”</p>
程咬金正待追问详情,李靖进来了,一眼就看见了其子李德奖,一脸严肃的相问。</p>
公孙放在一边观之,李靖年岁不小了,头发半黑半白,面上也有了呈现年轮的沟壑,但老帅哥的硬朗形象不减,相较还处于壮年、满脸疙瘩的程咬金,有个人魅力多了。</p>
而其次子李德奖,可以算是他中年得子。</p>
“他们在大街上互殴。”</p>
此时,金吾卫的将士已经离开了,小小的县尉见了大佬,又是因这等事被相请而来,面上有些抹不开,一脸的不自然。</p>
“哪里是互殴?若说互殴,以七对二,即便寻常人家的儿郎,说出去都让人不齿。”</p>
裴行俭很是愤懑的辩称。</p>
“以七对二?”</p>
程知节抓住了核心问题,眼神儿在相熟的七个杂毛小子面上扫过,较前更多了慑人之气。</p>
“的确。”</p>
公孙放附声,移步过来卖惨,“您看看,我与行俭都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p>
当然,卖惨不是他的真实目的,而是他想更近一些的去观察这两位历史上熟知的人物。</p>
程咬金的三板斧,以及曾经的瓦岗寨混世魔王的身份……被封为军神的李靖,还有他与红拂女的故事……</p>
两个很有意思的历史人物,现在活生生的呈现在他眼前,是不是很神奇?</p>
“这小子生得好俊,像个娘们。”</p>
程咬金瞅了他两眼,歪头很随意地与李靖说道起来。</p>
“的确是一个生得俊俏的哥儿!”</p>
李靖看了他两眼,眉头竟舒展开来,开口说话时,还勾勒出一抹微笑。</p>
“哪里,李同学才真正生得俊俏。”</p>
公孙放因俊俏被赞,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心不敢受,男子汉,哪用得着用俊俏来张目?手底上的功夫厉害、有赚钱养家的能力,才是真男儿。</p>
“哈哈哈……李同学自也生得不差。”</p>
程咬金很是狂放的大笑了几声后,正了正面色,欲待转入正题时,李靖盯着公孙放问话了:“你说你被打得狠了,可某观你面上,却是一处伤痕也没有,这又是为何?”</p>
再看裴行俭,的确有些惨,鼻青脸肿的,整张脸似乎变形了,大概率此时的裴行俭正在心底悲呼,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尤其是阿娘见了,又该抹泪了,再向阿爹诉说一番……</p>
“这……脸面是人的门面,首先得保护好了,要不然,在气势上就输了。”</p>
“哦,你是这般理解的。”</p>
李靖的面上多出一抹兴味来:“可如此,你又要怎么陈说冤情?”</p>
“冤……我的确冤……这之前,我还……”</p>
公孙放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但终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p>
事情已然过去几天了,他心底也不把被打一事当回事儿了,他的解读是,这都是命,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莫名的来到大唐?如此,再向对方的家长告状,不是他的风格。</p>
不过,他又不得不在心底向这副身体的本尊默哀一分钟。</p>
要说冤,你才真是冤,可怎么办?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都得认命。</p>
认命啊?</p>
这是一种对生活的妥协吗?</p>
“回禀李伯父,就在三天前,他们……”</p>
裴行俭似乎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既然他们隐忍之下,对方依然想对他们下黑手,那就不忍了。</p>
况且,事情已经闹到明面上来了,还不如一股脑儿说开了,或许当真能为公孙放讨一个公道。</p>
他激愤之下开口,指了指长孙涣等人,竟有些结巴了,“就是他们……嫉妒于公孙同学的课业好,骑射方面也胜过他们,他们便……也不知是他们之中的谁下了黑手……”</p>
裴行俭说着,犹豫着看了看公孙放,公孙放觉得,关于失忆的事摆明了说也好,要不然,他会束手束脚的……嘿嘿嘿,我好像不曾有过束手束脚之感,只不过有些心虚而已。</p>
他盗用了他人的身体啊!</p>
他坦然一笑,望着裴行俭点了点头,告状就告状吧,只能做一回小人了,要不然,我怎么说清此间的人与事,于我都是陌生的?</p>
“李伯父,还有程叔,就因为他们任性施为,导致公孙同学头部受伤,现今,以往的人与事,都不记得了,甚至连对他自身,也仅仅觉得那个名字是熟悉的。”</p>
“当真?”</p>
这下,李靖与程咬金都认真了,撇开了裴行俭,都朝公孙放看过来。</p>
“二弟,你不会连大兄也不记得了吧?”</p>
裴行俭的一席话,被恰恰进门的公孙亮听了一个清楚明白,呆立原地片刻后发声询问,继而脚步匆匆的朝公孙放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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