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庆祥宫紧闭的宫门,郑美人迈步进了庆祥宫大门内,一步一步往里走去,郑美人看到的是一副荒败的景象,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的摆设,有的,也是些破败不堪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歪倒在各个角落里,甚至,连屋檐都是破旧的,目之所及,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结着交错的蜘蛛网,那些结网的蜘蛛正在网中慢慢地爬着,原本种着各色花草的花圃,也是凌乱的不成样子,而且早已被杂草淹没,那些曾经的珍奇花草,也早已看不见了,‘庆祥’二字,本意寓着吉祥之兆,可眼前这破败的庆祥宫,实在跟吉祥扯不上半点关系。
“呼呼~~”
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郑美人的那只纸鸢正挂在树梢上,被秋风吹得呼呼响。
看了那挂在树梢上的纸鸢一眼,郑美人却是并未停下脚步,也未转身去喊人来取下纸鸢,而是穿过院子,一步步向着庆祥宫的大殿走去。
踏上大殿前的台阶,郑美人走到大殿门前,抬手推开了庆祥宫大殿的门。
“咳咳~~”
大殿的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极其浓重的霉味,郑美人被呛得咳了两声。
郑美人挥了挥手,想减轻一下那霉味,可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霉味却是挥之不去,而且,越是往大殿里头走,那霉味便越重。
大殿里,阴冷潮湿,昏暗无光,外面的阳光透过那破旧的窗户纸照进来些许的光,却照不亮着大殿,也温暖不了这湿冷的地方。
捂着鼻子,忍着那浓重的霉味,郑美人一边继续向里走,一边四处查看着,似乎是在找什么,整个大殿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陈设,桌椅都是破的,不仅散发着霉味,还积着厚厚的灰尘,甚至有的椅子还断了腿,歪倒在地上。
借着那照进来的些许的阳光,郑美人瞧见,大殿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衣衫凌乱,但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看样子,约摸着有四十来岁,那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可她抱枕头的姿势,却好似抱着婴孩的样子。
“不能大张旗鼓地行军?此言何意?”拓跋玠追问道。
“臣的意思是,我们要昼伏夜行,悄悄转道崥州,以防拓跋珉知悉我军动向,派兵增援崥州,而且,还应设下疑兵,佯装继续攻打麃州,以迷惑麃州守军!”独孤泰仔细阐述了他的谋划。
听到独孤泰的话,拓跋玠点了点头,“嗯,舅舅思虑周密,此时便交于舅舅部署!”
“臣遵旨,这便去安排!”独孤泰拱手领命之后,便自座位上站起,转身出了中军大帐。
……
这边,中军大帐里,拓跋玠与独孤泰在谋划着转道攻打崥州之事,那厢,一众将领出了中军大帐之后,方才在大帐里欲说话的将领一把拉住了那个拦住他的将领,劈头就问道:“我说杨兄,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
这说话的将领,是个直爽性子,名唤李秉,而那被他拉住的将领,唤作杨乃堂,是个行事沉稳之人。
被李秉拉住,杨乃堂望了望四下,然后小声说道:“走,换个地方说话!”
说着话,便扯着李秉向一处营帐走去。
一进营帐,杨乃堂松开了李秉,开口说道:“方才在大帐里,我若是不拦住你,以你的性子,指不定说出什么浑话来呢!”
“我就是想说个痛快,麃州城久攻不下,难道能全怪我们?他就没有责任?要不是他使阴毒之计夺取允州,失了民心,麃州军民能这般殊死抵抗,以致等到了援军?还有,大将军的死,军中上下可是议论纷纷,他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们一个解释,我看啊,这大将军,八成真就是他害死的!”杨乃堂一句话,引得李秉将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听到李秉的一番话,杨乃堂赶紧劝说道:“你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出去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能做得出来,还不许人说了?”李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杨乃堂颇为无奈地看了李秉一眼,反问道:“你莫不是忘了万梁是怎么死的了?”
听到杨乃堂提起万梁,李秉不由地一怔,想起了万梁被拓跋玠当场杀了的事。
见李秉不说话,杨乃堂接着说道:“想想万梁的死,还有允州城那十室九空的景象,你就该知道咱们现在这位主上是怎样的狠毒,大将军在时,尚且没能护助万梁,如今,大将军已然不在了,你那番话,若是被他听到,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怎么做!”
李秉却是不以为意,十分不忿地叫嚷道:“听到便听到了,大不了直接反了他,反正这般心思歹毒的主上,也根本不值得我们拥戴追随!”
“嘘!”听到李秉这话,杨乃堂赶紧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让人听了去,你还要不要命了?”
李秉挥了下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什么好怕的,他如此狠毒不仁,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军中将士定然愿意跟随我们反了他!”
杨乃堂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反问道:“反了他?你当现在的西府军,还是从前的西府军吗?”
不等李秉说话,杨乃堂紧接着说道:“大将军身死,如今的西府军,已然在主上和太尉的掌控之中,且不说主上和太尉在军中上下安插了多少自己的人,就是后来陆续投奔过来的那些人马,势力也不小,他们可是奔着主上许的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来的,更何况,还有郝云晋之流在,单他们,就掌握了西府军近半数的兵马,军中而今龙蛇混杂,想要联合军中将士反了咱们这位心思深沉狠毒的主上,谈何容易?”
一听杨乃堂提起郝云晋,李秉拳头握得咔咔作响,“郝云晋那个狗杂碎,想想他今日在大帐里那一副领着头阿谀谄媚的小人模样,就叫人恶心,老子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杨乃堂拍了拍李秉的肩膀,劝解道:“李兄啊,你就算再看不惯郝云晋那帮人,也得忍着,这些话,可万万不能到外头说去!”
“忍?这要忍到什么时候去?”李秉紧握着拳头,一脸的愤愤之色。
“唉……”杨乃堂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大将军还在就好了!”
“大将军是不在了,可难不成我们就一直这么忍下去?”李秉十分不甘地反问了一句。
“目下,只能暂且忍耐,徐图后计了!”杨乃堂虽然也不甘心,但亦是没什么办法。
“要不然,我们率手下的兵马离开?”李秉提议道。
“离开?”杨乃堂摇了摇头,“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悄无声息地带着手底下的兵马离开,不被察觉,就算能离开,我们又能去哪?”
李秉张口答道:“大不了我们去投奔南边的平王或者京中的康王,总比跟着现在这位心狠手辣的主上要强!”
杨乃堂闻言,再度摇了摇头,看向李秉,反问道:“你以为,那两位,比起我们现在跟着的这位,又能好到哪去?”
不等李秉答话,杨乃堂便接着说道:“平王和康王,名声听上去或许比我们跟着的这位要好一些,可实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不过都是不择手段,只知争权夺利的之辈!”
李秉闻言,看向杨乃堂,“照你这么说,平王和康王都不值得投奔了?”
“平王和康王与咱们这位主上,都是一丘之貉,投奔他们,与跟着现在这位,又有什么区别?”杨乃堂反问道。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憋屈地继续待下去?”李秉握着拳,愤懑不已。
杨乃堂摇了摇头,“如今的北朔,各方相争,局势混乱,就如同一团乱麻,而这团乱麻里,各方势力,包括我们,都早已深陷其中,想要解开,哪有那么容易?”
“唉!”说着话,杨乃堂叹了口气,“这般乱局,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
“只怕什么?”李秉追问道。
“鹬蚌相争,你说怕的是什么?”杨乃堂不答反问。
“鹬蚌相争,自然是渔翁得利啊!”李秉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
微微一顿,李秉又十分憨直地问道:“可这渔翁是谁呀?”
杨乃堂甚是无奈地看了李秉一眼,“我们北朔内斗不止,你说谁能坐收这渔翁之利?”
“你是说,南边的东祁?”李秉终于反应了过来。
“嗯!”杨乃堂点了点头。
“可东祁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并无趁机攻伐我北朔之意啊!”李秉说出了他的疑惑。
杨乃堂摇了摇头,“这也正是让人想不通的地方,按说我们北朔内乱,东祁应该趁机出手才是,可到如今,却迟迟不见东祁出兵,着实叫人费解!”
“不出兵就不出兵吧,这对我们北朔来说,也是好事!”李秉倒是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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