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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六章浪子回乡

  专诸随幽冥尊主刺杀吴王未遂之后,他并没有跟随着幽冥尊主,这是幽冥组织的规矩。

  他相互独立,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家是一个组织的,可一旦不执行任和,各行各是。

  大家也都会有普通之人的身份,并不相互干涉。

  经过一夜的折腾,专诸还是来到了东海边上的一个小渔村,在这里可以清楚看见忘欢峰,却是吴国边境之地,属于吴国管理,它叫东海郡。

  (郡比县还要小得多,和普通的镇一般,若是在海边的那人口还要更少得多。

  春秋时的战船还不发达,所以也显示不出战略上的重要性。

  当然此地未必就是专诸历史上的出生地,所以大家不必较真。)

  这里远离吴都,也与越国隔江,隔山。

  十分隐蔽,适合于隐居。

  在这里可以最早看到初升的太阳,可以看到一望远际的大海,看到苍穹与大海相接边际。

  还可以看到汹涌的巨浪,听到大海的怒吼,同时也可以感受大海平静下来的那一份温柔。

  在这里不用出海,顺着小河也可以打得珍贵的海产品。

  许多海中生物,产暖之时,都喜欢游到相对温暖的小河口,也方便了这里的渔民,算是靠海吃海。

  小渔村一直十分宁静,生活少有惊扰,而得其乐而又详和生机。

  专诸一身灰衣,头上戴着一顶斗蓬,把脸全部掩住。

  背上背着一个鱼箩,腰间一把铁剑却藏在斗蓬之中,有如一个渔夫贩鱼归来一样。

  此次算是他浪子回乡,日暮雁归。

  他并不急着走进那个小渔村,此时午时,渔村许多家里都在用饭。

  他还不确定自己的母亲是否还活着,毕竟自他刺杀王僚之前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若是死了,他只需去坟上叩头告别,或许很快就可以相见。

  若是还活着,他也不想此时进去,他想等他的母亲用过饭后再进去。

  这样就不会影响他母亲用饭。

  专诸是一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可他还是一别十几年,并非他不想自己的母亲。

  而是怕来探望母亲反而带来杀手之祸,他只想他的母亲已经认为他死了,安度晚年。

  他也知道这个渔村里还有不少他认识的朋友,若他不在,他的母亲也会得到照顾,反而更平安。

  前面一个大婶模样的人手中抬着一个木盆,从小河边的沙难上走了上来。

  专诸一看,紧走一步看了看这个渔家大婶。

  “大婶,你可知道专家在此还有人住吗?”

  大婶看了看专诸,身材魁梧高大,戴着斗笠,一身灰衣,并不像是富家之人,更不像是官家之人。

  “大兄弟,你找专家做什么,你是谁呀?”

  大婶还是有些小心,专诸刺王僚的事,这些年来或多或少都有传闻,所以她们也不想有人来找专家的麻烦。

  “大婶,我是专诸的兄弟,从吴都而来,是来探望他母亲的。”

  “哦,你早说嘛,我还有些疑心呢。

  你看你,一身打扮,像一个外乡人。

  不过前些日子吴都的化大哥还来探望过专家大娘,还有他媳妇。

  那你为何不跟他一起来呢,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吗?”

  专诸一听,脑子里嗡嗡想着,大婶口中的“化大哥”应该是化武。

  他知道化武的为人,化武知道他死了,所以特意来探望他母亲,而且听这位大婶的话,来的次数还挺多,心里也犹然温暖了许多。

  可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媳妇呢?

  “你说他,不错化大哥来探望的时候,我正好到越国去了,快春节了,我来看看大娘,不知大娘还好?”

  专诸也不便多问,心里还是十分欣喜。

  毕竟如此说来,他的母亲还活着,而且还多了一个媳妇。

  他来时想着坟头祭拜,到也凭添凄凉,可现在真的要面对自己多年未见的母亲之时,专诸还是有些犹疑。

  “这位大哥,你跟着我走,专家就在那山脚处,背山迎河,前面一大遍菜地,这些年还过得不错。”

  大婶也不再问,而是抬着盆走在前面。

  专诸就跟在后面,反而小心翼翼的,脚步也是轻重不一,心里忐忑不定。

  走了约半里路,已过了村子,专诸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的家了。

  他并非不认识路,也并非不愿意,却还是由渔家大婶引着。

  “大婶,谢谢你了,我找得到了。”

  “是吗?自己的家都该是找得着的,再年久也不会忘了的。”

  大婶心有感触,看着眼前的专诸,眼中也带着泪花。

  专诸却还是一楞,他不知道眼前的大婶是谁,可他知道这位大婶认出了她。

  专诸的手还是放在了腰间,那里有他的铁剑。

  这是一个杀手的习惯。

  “专大哥,你不用怕,我就住这前屋,我是宋家小花,小的时候我常跟着你后面拾鱼,难道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专诸的手松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位渔家“大婶”却是他儿时的小伴,心里一阵阵自责。

  “小花是你,是专大哥记心不好,你回去,不过我来渔村的事,可别让人知道。”

  “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跟谁说的,有什么需要,你尽可以来找我。”

  小花说完,脸上透着笑意,像是春天打开的迎春花一样朴实而又自然。

  “那我走了。”

  小花看专诸还站着,也转身朝自家奔去,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专诸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却还是咽了下去。

  他的儿时,已太过遥远,可他毫不在意的人,却一直记挂着他。

  并且是在他离别多年之后,凭着一份对故人身形及走路的姿态,或许还有那不变的乡音,就已认出自己。

  这里边含着些什么样的情感,专诸不敢想,也不敢问。

  离家门口也只有不足三丈,院门十分简陋,只用普通的木方搭成,上面盖着茅草。

  四周用竹篱笆围着,此时的东海郡春天要比其它地方早一些。

  虽然海风还是带着寒气,可也时常会有暖流吹来。

  竹篱笆的边上,一簇簇牵牛花,已经绕了起来,爬满了整个四周。

  小院内几只鸡在捉食,几只鸡在趴在地上,正在泡着土,咯咯的叫着,几只小鸡围着母鸡,十分自然。

  当专诸走近小门的时候,这些鸡还是小心的看着专诸。

  而院内栓着的一只黑狗则已在乱吠着。

  “娘,我去看看,是不是咱家来客人的。”

  “水莲呀,咱家那里还会来客人,怕不是山里的兔子又从墙边路过,大黑狗才会叫得凶。”

  一个妇人的声音,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说着这外面的事儿。

  “娘我还是出去瞧瞧,化大哥才去两个月,该不会又来了,要真是可得给化大哥再做些吃的。”

  专诸站在门口,强忍着泪,却目视着这三间瓦房。

  此时他已能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桌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中年妇女奔出堂屋几步,却还是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专诸。

  看着这戴斗蓬的陌生人。

  “专大哥,是你吗?”

  这个叫水莲的女人还是认出了专诸,却也十分小心的问着,生怕若不是专诸,却把自己的身份给露了。

  “呃,是我。”

  专诸声音很小,他认出了这个女人,也认出了自己的母亲,但他却不敢大声。

  是因为心里的愧意,还是看到眼前的亲人,他涌起一阵深深的内咎与自责。

  “娘,是专大哥回来了,快我扶您出来。”

  水莲激动着转身奔了回去,扶起专大娘就朝门外走。

  “水莲你可别骗大娘,大娘眼瞎,可心不瞎。

  我的儿子十几年前就死了,若是没死他怎么会不来看我,这十几年都熬过去了,你可别拿大娘开玩笑了。”

  专大娘说着,却还是顺着莲花搀扶着,小心的跨过门坎。

  虽然眼睛瞎了,可却还是扭着头四处张望着,一双失了神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专诸向前几步,走得很慢,最后却奔出五步一下跪在地上。

  “娘,不孝子回来看您了。”

  专诸悲怯说着,声音里一阵阵抽泣,两只手抓着专大娘的脚,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诸儿,真是我的诸儿,你在那,让娘摸摸。”

  专大娘的手在专诸背是摸索着。

  专诸慢慢直起身来,拉着专大娘的手在自己脸上抚过。

  “诸儿,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会有那么多道伤痕。”

  “娘,无事,只是当年打猎掉到山沟里被山中的棘挂破的。”

  专诸十分小心的编着慌话,一边的水莲却一直默默的流着泪。

  她看得见专诸这一张划满剑痕的脸,她可以想像得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可她却不愿问起,因为她不愿伤了专大娘的心。

  “水莲,还真是苍天有眼,诸儿终究还是回来了,你快些去热热菜,诸儿怕还不吃饭呢?”

  “娘我扶您进去。”

  专诸站起身来,扶着专大娘,走进屋去。

  水莲则忙着收拾剩菜,再重新生火,为专诸热菜。

  专诸看着水莲的背影,心里也是十分复杂。

  水莲当年是伍若水的侍水,也是江南女子。

  当年伍子胥投靠公子光(吴王阖闾)时,公子光十分大方,不仅送伍子胥宅院,还为他配置了不少家奴。

  而水莲就是其中之一,与伍若水年纪相仿,是伍若水的帖身侍女。

  与伍若水也是情同姐妹,关系十分亲密。

  专诸当年到吴都烧鱼,也是闻名于吴都,而且一腔热血,好打抱不平,深受伍子胥高看。

  于是乎介绍给了公子光,成为公子光的门客,同时也与伍子胥来往密切。

  所以也就认识于伍若水,还有这位水莲姑娘。

  而水莲一直喜欢于专诸,特别是喜欢专诸烧得那一手好鱼。

  吴都王宫旁边的鱼香店,原本就是专诸的,后来因为成为公子光的门客,所以也不再打理,再赠他人。

  而公子光因专诸的原故,也时常照顾这个小店。

  当年专诸与伍若水还有水莲认识,就在此小店,后来经伍若水介绍,伍子胥才认识到专诸的真本事,纳为己用。

  “娘,你先坐坐,再吃点,诸儿为你做一条鱼去。”

  “好好好,娘有十几年没吃过你做的鱼了,快去快去,娘自己个儿坐着没事。”

  专诸看了看脸上带笑的专大娘,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来到厨房,专诸看着水莲道:“谢谢你,水莲,当年是若水与化大哥让你来照顾我娘的。”

  专诸从身后取下一个小背箩,里面装着一条大鲤鱼。

  “是我自己要来的,那年你出事之后,我求若水与化大哥送我找到大娘,就一直陪着她在此。”

  水莲并不回身看专诸,心里的委屈还是不言而喻,小声的抽泣着。

  她是自愿的,可在专诸刚才的话里,却还是想着伍若水的善良。

  当然伍若水切实也会如此,可若要让一个姑娘家来陪着一位老人,十几年不改初衷,这一点也非常人能办到,更让人心生敬佩。

  专诸也意识到自己语言里的欠缺,忙站起身扶着水莲的肩道:“是我错怪你,也是我辜负了你,让你委屈了,快回去陪娘,有我在就行,这条鱼是我从江边捕的,还新鲜着呢。”

  专诸说完,就开始处理鱼。

  他有意回避着,却又无法回避。

  他一生执爱着伍若水,可却做了有违仁义之事,最后他宁死也不愿再见伍若水。

  “专大哥,若水姐姐也来过几次,她对大娘也十分体贴。

  后来听说她与化大哥去了别的地方,直到六年前,化大哥再来看时我才知道。

  若水姐姐难产而死。

  她这一生比我更难,也比我更值得同情,她是一个好人。”

  水莲说完,扭身就朝屋里去。

  专大娘此时一脸泪水,却不愿泣哭出声。

  她想念这个儿子,一开始知道他死了,天天一个人垂泪,慢慢的眼睛也哭瞎了,也慢慢的不再念了。

  可直至年暮将死之时,自己以为死的儿子,却又回来了。

  这让她心里,有如一滩沉寂多年的死水,却又被抛起波涛,那些痛苦的回忆,这些年流过的泪,让她不知道这种惊喜,这种开心已经不能用泪来表达。

  鱼很快就带着香气端上了桌子。

  专诸还是当年的专诸,既孝顺,又是一个好厨子,烧得一手糖醋鲤鱼。

  可正是这一手糖醋鲤鱼改变了他的命运,一个捕鱼好手,最后成为一个亡命刺客,最后成为一个幽冥杀手。

  生活在黑暗之中,用活着的身躯,附着一个已死的灵魂。

  “水莲呀,你也吃点,诸儿做的鱼在我们这里可是远近闻名的。”

  专大娘边说边摸索着想为水莲夹块鱼肉,可看不见,也不利索。

  “娘,我来,你不用忙和。”

  专诸用筷子先夹了一声背背脊之上的鱼肉给专大娘,再顺着夹了一块给水莲。

  “诸儿,原本娘以为你已经死了,并不想独自活着,可后来水莲来了,一直像是娘的亲媳妇一样,照顾着娘,这一照顾也是十几年过去了。

  娘老了,娘不管你原来喜欢谁,还是回来只是看看,娘都不怪你。

  你既然选择了你的命,娘阻不了你。

  可你这次回来,得答应娘一件事,若不然,娘也当你没来过,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专诸听着母亲的话语,还是流着泪,他知道,也明白,却又不敢,怕这一次的伤害,会比上一次更重。

  专大娘并没有吃鱼,而是一只手抓着专诸的手,一只手抓着水莲的手。

  “娘,你说,诸儿一定照办。”

  “今日你来了,就依为娘的,与水莲圆个房,成个亲。

  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也难得你带着做了一条糖醋鲤鱼,也算是一个好兆头。

  若是日后你走了,说不定专家也还能留个后,也算对得起水莲照顾娘这半辈子。

  一个女人哪,新新鲜鲜也没几年,水莲为了为娘的,一直守在这渔村。

  若说要比谁咱不知道,可咱只比自己的良心。”

  专大娘说完,从破旧的衣裳里摸索半天,取出一只玉镯子递给水莲。

  “戴上,孩子,你也等了他这么多年,上天有眼,他还是回来了。”

  水莲看了看专诸,此时竟然有些羞涩,没有媒说之言,却也作为一个媳妇照顾了婆婆十几年。

  无怨无悔,不求任何回报,只为自己心中那一片对专诸的爱,还有本性里些善良,实在让人敬佩。

  专诸看了看水莲羞涩得通红的脸,微微一笑道:“你就接着娘的,可别让娘为难。”

  专诸说完,水莲这才接过玉镯,戴在手上。

  一片绿光之中,透着淡淡的红艳,在那已不再细腻的手上,竟然如一朵莲花一般在碧玉的叶子中开放。

  “你看你,水莲可别落泪了,若不然诸儿这糖醋鱼可要变盐了,快些吃。”

  专大娘虽然眼已盲,可心却不盲,依然能感受到水莲此时的欣慰,还有那些欣喜的眼泪。

  可专诸的心里却是复杂而痛苦的,他不愿再次伤害自己的娘,也不愿伤害这个等了他十几年的姑娘。

  可他却还是不得不伤害,因为他此次不只是来探望,还有再次的告别,生死之别。

  若说当年的死,那是成全于公子光、还有伍子胥知遇之恩。

  尚且还包括着对伍若水那么奢望,可当年真的行了不义之举后,却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善良的伍若水。

  所以他划破了自己的脸,让那个死而不死的残躯不再是专诸。

  可当他知道要离还活着的时候,他知道当年的四兄弟始终还是要把一切都了结。

  若不然,大家都会生活在痛苦的自责之中,没有人能得到真正的宽慰。

  所以他还是回来再次探望自己的母亲,可他未曾想过的是,在这里还有一个痴情的女子,等着他。

  他不愿再辜负这个女子,却还是要带给她们再一次的伤害。【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