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氏与崔氏来说,突厥大兵压境,李唐战败赔款,与李大德打赢云州之战,反败为胜,对应的做法完全不同。
前者是某赵王需要他们的支持来掌控政局,可要是后者,便是他们需要某赵王的支持来升官发财了。
顺序不同,称呼也不同。
一个是盟友,另一个则是狗腿……
当然了,只要有利可图,可使家族壮大,他们并不在意某赵王把他们当什么。正如某赵王也不在乎他们所想一样。
云州的一战定鼎,造成的后果可不仅仅是对世家的冲击上,连带整个边线的形势都开始突变。
攻朔州的俟利弗设急忙调转兵锋北过金河,合河关下的银城军撤往连谷。孟门关对面的梁师都忙不迭的增兵三川,恐李唐反攻。而罗艺在占据了恒阳后,忽又西过沱水,杀进恒山郡,包围了行唐。
待到这天过午,李唐的中枢开始忙碌,老李也终于放下了始终悬着的心,对着各路战报合不拢嘴。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虎儿!以一千勇士破三万骑兵,真乃神将也!呃哈哈哈……”
也是巧了,每次老李这般狂笑时,陪坐的都是裴寂那老货。以至于这货都怀疑某皇帝是不是故意的。毕竟这班朝臣之中,也就他有个和那几位年龄相当的儿子。
所以,这老货就是炫耀呢?
今日抵达中枢的可不止是云州的消息,随着时间推移,各地滞后的情报终于传来,才是真正叫老李开怀的原因。
李世民奏报,言说李轨做梦梦见天女,召巫师占卜后,竟信了那厮“天帝派天女下凡传诏”的鬼话,广发徭役在灵武筑劳什子的“天女台”,结果致使民怨沸腾,一拨一拨的向南逃难,他都快忙不过来了。
而李建成则上奏,言说日前永安王李孝基在平川战败,突厥兵马追击,半路被左武卫大将军李高迁伏击,得马匹数千。而后突厥大军不知何故突然回撤,让出了怀安、洛原等地,退向夏州方向。他担心有诈,勒令守军不准追击,同时向中枢询问,是不是有啥他不知道的消息。
“这个毗沙门,就是太谨慎!哼,西路敌军之所以回撤,还不是因为吾那好三郎灭了他们的东路军呃哈哈哈……”
老李这边就好似一个赶上了大牛市的重度股民,翻一会儿就要乐一会儿。每到此时,裴寂总要想办法借机搭话迎合,端地是心累。
不过这次还不等他组织好语言,身前的笑声便戛然而止,抬头就见某皇帝的表情泛着冷意,已是阴沉下去。
“这……”
前者心下咯噔一声,心想难道这一波不仅仅有好消息,还有坏消息不成?正欲询问,前者已是把一封同州的公文递了过来。
非是坏消息,实际上这也是封捷报,只是其中涉及的人员,却是最近在朝中不能提的。
潼关守将回报,日前接到武卫将军盛彦师的将令,言已攻灭叛贼李密,正携贼首西归,不日将抵弘农,盼守军接应。
“咦,此獠竟已经被斩了么?”
裴寂观之先是一喜,但注意到老李的表情不对,便又诧异。
这货死了,皇帝怎么不高兴?是心疼那还没过门就开始守寡的老……咳,表妹?
“圣人……”
未及开口安慰,上首李渊忽地哼了一声,却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裴监,今日这奏表,俱是门下省转来罢?可是昨日就已送到,却未及上奏?”
“呃,这个……”
门下,也叫黄门,那是人家窦抗的地盘。不过最近后者许是加班太多的缘故,抱病在家,现下以刘文静为主,正是抱团和他的尚书省干架的时刻。
不过裴寂聪明就聪明在下刀子从不当面下。此刻见老李有追责之意,还开口为前者解释:“历来外地文书若是过了时辰,是有留到第二天才处理的惯例。不过眼下中书省夜间也有黄门在当值,应该不会误事。且这些军报,多有兵部转奏,非只门下省一部。”
“哦,是么?”
李渊不置可否,之所以有这表现,大抵是又想起了昨晚上的事。
昨天监门卫召各省大臣入宫时,刚回报了说某纳言府内藏有私兵,而就这么巧,今日他就收到了李密伏诛的消息。
很多事情,就怕联想。
如果仅仅是刘文静私藏点人手,在这等乱世兵危的背景下,倒也说得过去。可眼下李密伏诛的消息才刚穿回来,他就在府内秘密训练私兵,想干嘛?
老李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犯嘀咕。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等小事的时候,后面还有一大堆正事等着他决断,便也只能压下心思接着看奏表。
西北两地势头大好,但也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尽管某赵王打了个打胜仗,但他仍不认为李唐有对抗突厥的资本。何况俟利弗设的二十万大军正在北进,云州的情况仍然严峻。最终要解决此事,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来。
所以相比李大德孤军对抗三万骑兵的壮举,老李更欣赏的反而是这货抓了始毕可汗的儿子。
将心比心,要是他儿子被人抓住,早就急得抓狂了,又怎么可能打得下去?
“算了,此事先放放!诏长孙顺德、郑元璹与苏瑰来,再命人去请堂兄与叔达,咱们商议一下与突厥请和之事!……唔,把刘文静也叫来罢!”
要说李渊此人小心眼的时候很多,但要大气起来也多少带点儿豪士的风采。真到说正事的时候,也是能把个人情绪排除到工作之外的。
可惜他是端正了态度,另外一人却没有。当内侍去门下省宣诏时,却被当值的黄门郎告知,某纳言家中有事,告假回家了。
嗯,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彼时老李若是能当面瞧瞧刘文静家里正上演的一幕,或许会理解这哥们儿。可惜他并不在场,而真正的内情,刘文静又绝不会告诉他。
“把这对狗男女给某乱棍打死!”
彼时的鲁国公府中庭,面如重枣的刘文静站在上首,气咻咻的看着堂下趴伏的两道身影。其中男的那位已然满身血迹,不知生死。女的倒是还好,除了脸有些青肿,依稀能瞧出些风韵。
不过此刻并无人欣赏,围观的家丁俱都低头,瞧都不敢多瞧一眼。
“相公错怪妾身了!唔,咳咳……妾身,妾身绝没有做过对不起相公之事!此人真的是妾身远房族兄!”
那女人也不知被谁揍了,说话时断断续续。然而随着话音落下,上首的刘文静却是忽地冷笑出声:
“族兄!又是族兄!哼,你的族兄倒是很多啊!”
说着,便走下堂内俯身抓起女人的头发,阴狠道:“你嫁入府中,某也未曾亏待过你!便是日前你那不知死的外堂兄谋反,连累某在内朝抬不起头来,某都未曾苛责与你!可你这贱人不知感恩,竟背着某与人行苟且之事!就别怪某不留情面了!”
“不是!唔,我没有……咳咳……”
听着满含杀意的话,那女人已经是被吓到抽搐,同时泪流满面。不待前者起身,便急忙抓住他的手,哭求道:“相公!相公!妾身说的都是真的!他,他真的是妾身族兄!妾身便是再不知廉耻,又怎敢与兄行那等事啊……”
“砰!”
一声闷响,堂下众人眼皮直跳,却是刘文静含恨一脚将女人踢了出去。
一捧血色飞溅而出,这一脚不知踢掉前者多少颗牙。然而后者表情却并无半分在意,而是咬牙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若无苟且,你二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你闺房之中作甚?既是族兄,又何不敢光明正大!”
“唔,妾身……其实是……”
女人仰躺在地上,不等说话,嘴角已是溢出一股鲜血,声不可闻。
立在堂下的刘文起叹息一声,上前凑近了女人的嘴边,接着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忽而色变。
也不等女人说完,后者急忙上前几步,把那昏迷过去的男子翻了过来自怀中摸索。少顷,便取出一封书信来,对刘文静瞠目对视。
后者皱眉,抬手倏一拿过便愣在当场。
封信的封面之上,赫然写着“法主吾兄亲启”的字样。
嗯,众所周知,李密的小名就叫李法主。只是知道的人不多,仅限于亲友之间,恰就包括了某纳言。
“呜呜……妾身……只是心忧族兄……想劝他回头……怕被人发觉,才瞒着……”
地上的女人已是哭了起来,显然还不知道李密已死的消息,只觉得委屈。但上首的两兄弟谁也没理会,只是相顾紧张。
特么的,这事儿可比小妾偷人大多了,一不留神,全家都得跟着报销哇。
“兄长,此事……”
“此事不可声张!既已如此,不妨将错就错!”
刘文静抬手就把书信塞进了自己怀里,同时眼带杀意的瞥过地面身影,对另一边站立的管家招了招手:
“把人带出城……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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