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月喝了药以后睡得很沉,唐一帆听说鹿弥要搬出去,冷哼一声,摆足了少爷架子,没再说什么就回房间了。
次日清晨,宋碧华起得很早,一遍又一遍嘱咐家里的阿姨,务必妥帖照顾唐令月。鹿弥忙活了一天毕业汇演的事,累到沾床就睡,迷迷糊糊的时候被阿姨叫起来,梳洗打扮,出了房门,宋碧华看到换上礼服的她,感动得眼眶湿润。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女儿,不但继承了她从前的美貌,还有几分来自丈夫年轻时候的俏皮和灵动,鹿弥光是站在那儿,宋碧华就油然而生一股亲切之意。
她挽着鹿弥的手下楼,唐一帆正坐在餐厅里,没滋没味地啃着三明治,抬头看见她们两个,冷漠地收回视线。
宋碧华似乎没察觉到儿子的敌意,拉着鹿弥站在餐厅门口,笑眯眯地问:“一帆,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唐一帆淡淡地瞥了一眼鹿弥,没吭声。
如果眼前的少女不是从天而降,突然当了他姐姐,唐一帆或许还能欣赏一下她的外表。鹿弥大了他三岁,在他们学校,那得叫“老阿姨”了,偏偏他这个姐姐脸上居然还有婴儿肥,两颊肉嘟嘟的,可爱得要命。唐一帆十分理解鹿弥为什么会讨母亲宋碧华的喜欢,因为她长了一双杏眼,又大又圆,特别勾人,但不是那种妩媚的款,而是跟孩童一般纯真,干净得让人心颤。
宋碧华对鹿弥很上心,亲自帮她准备了参加宴会的礼服,是一件十分梦幻的奶白色短裙,很符合少女的年龄。
鹿弥乖巧地站在那里,香肩玲珑,十分显瘦,大片白嫩的肌肤裸露在外,尤其是锁骨格外引人注目。礼服抹胸紧束,沿着饱满的胸型细细勾勒,裙子很收腰,将本就纤细的少女衬得婀娜多姿。裙子很蓬松,还额外加了裙撑,让原本没到膝盖的裙摆又往上缩短了几公分,大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鹿弥第一次在戏外尝试这么好看的礼服,虽然早就从唐一帆的眼神里察觉到了厌烦,但她还是很开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因为穿漂亮裙子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于是,她假装没看到唐一帆嫌弃的眼神,低头打量裙摆,在心里悄悄盛放喜悦。
“哼。”唐一帆板起脸,自顾自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真不愧是亲生的,皮肤出奇的好,又白又嫩,颜值非常能打。光看脸,鹿弥似乎比他们学校里的女生大不了多少,然而,她高耸的胸部和臀部曲线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唐一帆,她和他们学校里那些毛还没长齐的女生不一样。
唐一帆十分不爽,挑剔的眼神在鹿弥身上轻轻一点,迅速移开。
“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宋碧华不轻不重地斥责,“早点去学校,别迟到了。”
鹿弥察觉到了少年别扭的作态,暗暗吐了下舌头。
宋碧华亲热地牵着她的手出门,唐一帆看到她们后面捧着礼盒的阿姨,皱了皱眉,放下餐具,上楼敲开了唐令月的房门,说:“妈带着鹿弥去费柏杨的生日宴了。”
“……什么?”唐令月挣扎着坐起来,裹着被子,眼泪簌簌落下,“妈怎么可以这样?”
——如果说唐令月和鹿弥在婴儿时期有长相肖似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早在几年前,唐令月发现没能继承宋碧华的美貌,就开始对五官进行各种微调,现在的她有一副高高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美则美矣,但少了几分灵气。她现在卧病在床,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唐一帆想到刚刚鹿弥光彩照人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平衡。
“你是不是想去找那个费柏林?我看到新闻了,有人说他这两天回国。”唐一帆劝道,“算了吧,姐,反正你身体还没好,应该留在家里休息,而且医生说了,你要注意情绪,不能起伏过大。还有,你的戏没拍完,万一被别人拍到你去参加生日宴会,那些媒体又要说你不敬业了。”
唐令月眼圈红红的,听唐一帆提到“费柏林”三个字,指甲都快掐进被子里了。她努力控制着发抖的身体,即便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也很难看出来,她其实被气疯了。
费、柏、林。
一个无比响亮的名字。
这个时代最耀眼的那颗星。
他十六岁出道,十九岁拍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在娱乐圈的六年里,拿遍了影视歌各领域的荣誉。他今年刚满二十二,年初就出国进修去了,大半年的时间里杳无音讯,直到上个月,费柏林突然回归发布新专辑,以雷霆之势霸占各大榜单,粉丝们都激动疯了。
唐令月也很激动,得知费柏林将在这两天回来,她迫切地想去见他。
“妈也太偏心了!”唐令月大哭。
宋碧华还说什么两个女儿是一样的,全都是骗人的鬼话!她带鹿弥去见费柏杨,明摆着就是想把鹿弥交给慕光传媒!可是她都没有进慕光传媒呢……宋碧华就惦记着鹿弥,真是太过分了!
唐一帆歪着脑袋看了生气的姐姐半晌,突然说:“她会搬出去的。”
闻言,唐令月的哭泣像被什么力量掐断了,倏然抬头,眼里迸发出光彩:“……真的?”
-
费家私人别墅。
在来的路上,鹿弥听宋碧华介绍,费柏杨是费家长子,费氏集团副总兼慕光传媒总裁,但很可惜,由于他的生母不是现在的费夫人,所以一直有传言说他在家里并不受宠,今天是他的二十五岁生日,却不是在费家老宅过的。
“费家最得宠的小辈是费柏林,费夫人的亲生儿子,现在费家的二少爷。不过他这个人呀,从小就是个叛逆的,早些年还离家出走当明星去了,令月就是跟着他有样学样,高中没读完就去做什么练习生。”说起这些事,宋碧华不由叹了口气,见鹿弥似乎没什么反应,又问,“弥弥,你将来是要做演员的,应该知道费柏林吧?”
鹿弥眨眨眼睛:“知道。”
“那就好,我听说他快回来了,你记着别惹他,他脾气很不好的。”
鹿弥乖巧点头:“嗯嗯。”
她跟着宋碧华来到费柏杨的私宅,发现了几张眼熟的面孔,是经常在各大影视剧和综艺节目出现的,此外还有不少西装革履的男人和珠光宝气的女人,应该都是和费家交好的商界名流。
大家举着酒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攀谈。
鹿弥第一次参加这种派对,不禁有些紧张,全程挽着宋碧华的手,一步都不敢离开。
其实,早在侍者恭恭敬敬把她们领进门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有好事者跟同伴窃窃私语:“那个跟在唐夫人身边的女孩,就是他们家流落在外的女儿?我还以为是什么土包子村姑呢,气质还挺好。”
“要不是长了那样一张脸,唐家未必会把人接回来吧?”
“也对,多一个漂亮女儿,唐家未来联姻的选择也多,要是女儿长得丑,谁愿意娶回家?”
“我听说唐令月病了?唐夫人就带另一个女儿来见费总,亲生的果然不一样。”
“可怜唐令月在圈里打拼几年,至今还是个二线,比不上真正的千金,刚毕业就平步青云了。”
几个暧昧的词飘进耳朵,鹿弥下意识捏紧了裙摆,大着胆子朝她们看过去。那几个人互相使了使眼色,装模作样地喝饮料。就在这时,宋碧华笑着跟人说话:“柏杨,今年又大一岁了。”
鹿弥的耳朵高高竖起,跟兔子似的,小心监听四周。听到“柏杨”两个字,她立即转过头,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只见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面容温和,气质十分内敛,站在那儿就像是一道风景。
“伯母客气了。”费柏杨收到消息,立即撇下其他客人来见宋碧华,“我这个小辈过生日,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真是折煞我了。”
说话的时候,他察觉到一道奇怪的目光,顺着看过去,不禁皱眉。
宋碧华带着个小女生,她在观察自己。
费柏杨入职费氏几年了,见过不少明星美人,对这类诱惑早就免疫,但眼前的少女依然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犹如清晨带着露水的铃兰花,说不出的娇艳动人。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费柏杨依稀感觉时光里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他的注意力就被女生诡异的目光吸引住了。
她怎么……像在看什么神奇动物一样?
费柏杨轻咳一声,主动问:“这位是……”
宋碧华顺势把鹿弥推到他前面,笑道:“这是我女儿,令月的妹妹,她是澜城电影学院的学生,今年毕业的,以后要麻烦你照顾。”
费柏杨浅笑着打招呼:“唐小姐。”
“我……”鹿弥还不习惯唐家大小姐的身份,下意识就想纠正他的称呼,但费柏杨跟她们说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她一紧张,就忘记要说什么了,磕磕巴巴地开口,“费、费总生日快乐。”
唉,有点懊恼。
怎么说话都不利索,给宋碧华丢脸了。
鹿弥一时没控制好表情,突然变得丧丧的。
费柏杨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将小女生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看出了鹿弥的局促,十分善解人意,柔声问:“唐小姐是不是累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去吧,我陪柏杨见见几个老朋友。”宋碧华暗示鹿弥。
鹿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后知后觉地懂了,点点头,跟侍者上了二楼。费柏杨不想把生日过得太高调,奈何想跟费家攀关系的太多,来宾快把一楼的空间占满了。楼上是私人区域,走廊开着晦暗不明的氛围灯,和楼下衣香鬓影的派对完全不同,这里的环境很适合休息。
侍者将鹿弥带到一间茶室,并送上甜点和饮料。
鹿弥坐下来,好奇地打量周围环境,这间茶室布置得很典雅,和费柏杨的形象很贴合。
不过这里就她一个人,感觉有点无聊。
鹿弥看了一圈,最终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甜点上。这些小蛋糕形状可爱,有的粉有的白,上面点缀了诱人的奶油和新鲜水果。
“这个好吃吗?”她自言自语。
甜甜的香气弥漫开来,鹿弥没忍住,小心地拿了一块咬上去,两只大眼睛立即眯成了一条缝。
好好吃呀!她尝了一块又一块,短短几分钟,甜点少了大半。侍者进来,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盘子,恭敬地问:“唐小姐,需要我再为您上一份甜点吗?”
“咳咳咳……”鹿弥没想到突然有人进来,蛋糕还塞在喉咙里,呛得咳嗽起来。
“唐小姐,没事吧?”侍者惊慌失措地上前。
鹿弥摆摆手,不好意思再去看那盘空了一大半的甜点,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低如蚊吟:“请问……洗手间在哪里呀?”
侍者告诉了她位置,鹿弥捂着脸跑去洗手间,手忙脚乱地清理衣服。出来的时候,她搞反了方向,看到有间屋子亮着灯,直接就进去了,进去以后发现有点不对劲,又退出来看了看。
不是这一间?
鹿弥左看右看,终于发现这间屋子的装饰不太一样。殊不知,就在她往屋子里探头探脑的时候,后面走上来一个人,但她完全没察觉,知道走错了地方就准备离开。
然而她手贱,见屋子里没人,顺手就按了墙上的开关。
啪。灯灭了。
同一时间,她听到有人在耳边瓮声瓮气地说话:“谁让你关灯的?”
鹿弥吓了一跳,宛如受惊的兔子般回头,跌进一双熠熠发光的眸子。
来人足足高她一个头,大半张脸都被黑色的口罩遮住了,眼眸低垂,细碎的刘海下是两只淡褐色的眼珠,颜色浅浅,却犹如星辰般闪着光。现在是大白天,外面的阳光从窗户照进了休息室,他的一半身体暴露在耀眼的光线里,一半隐匿在走廊昏暗又朦胧的氛围里,半光半影,汇于此身。
鹿弥仰头看着他,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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