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正如这零雨其濛的天气,不该发生在北地金秋干燥的气候里。
正是殷盈之时的如意庄,也不意突然临近到惨淡凋萧的境况。和这绵绵阴雨的天气一样,晦暗。
如意庄的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身为庄主的慕雄虎,在去金银湖的途中突然失去所踪了,从慕雄虎到随行手下的二十多个人,全部凭空的消失,再没有一点消息。
没有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看见他们去了哪儿,更不知处境是凶是吉。
这给如意庄带来了巨大的恐慌与动荡。
不知所踪的这二十个人里,除了庄主慕雄虎,其他也多是平时负责庄中大小事务的人。
就是说所有庄里的买卖,以及几乎所有的事务,都是慕雄虎和这些人在管。
买卖上,包括跟哪个买家还是卖家谈,包括辨别材料的优劣,讨价还价,以何种因素决定价格高多少低多少。
包括给钱还是易物、分几次给、什么时候给。
包括制茶的工艺,烘干药材的工艺等等。
没有了这些人,整个如意庄都停滞了。
为了稳住庄门,慕声平从县衙的闲职上辞下来,接手庄主之位,老庄主慕宣也顾不上那诗、棋的爱好,也一并帮着打理如意庄里里外外的事情。
慕重影也是。
一番努力下,买卖还勉强做着。
不过找慕雄虎的事没头绪。
慕宣花了比照料生意更多的气力来找,但却一直打听不到半点消息。
即使慕宣有那么多的关系,有许许多多江湖朋友,官场的相识,但踏破了铁鞋也没有进展。
在众人都感到灰心的时候,消息却又主动来了一点。
不过不是好消息,是还带着官司的坏消息。
那一天,朝廷的军兵足足一千人,突然列队来到如意庄门前,要查如意庄与专杀朝廷重臣的贼群;阎罗门的关联。
原因是最近一次阎罗门刺杀朝中大臣的动作中,有衙役认出,反贼中有如意庄的人。
详细地说,是该衙役很久之前,在其表兄的婚宴上见过此人,并与此人于同一桌上宴饮,听此人自称,是如意庄的人。
带兵来的武官还算很客气,他在如意庄一干人前说完他想查证的那个人的相貌以后,轻声轻气地嘱告慕声平要好好寻问庄中上下,问明是否确有此人。
如果有,那就要把所有认识这个人的人叫来,武官要带回去,详细询问。
慕声平点点头,然后暂留武官独在厅中,自己则与慕宣、慕重影以及几位如意庄的老资格离开。
武官并不阻止。
慕宣、慕声平几人到了僻静的所在以后,庄中的老人儿魏执准就叫出了武官所说之人的名字。
魏执准是庄里的老资格了,上上下下他都叫得上名字。
武官想要求证的那个人,确实是如意庄里的人无疑。
而且还是下金银湖时,与庄主慕雄虎一同消失的,去向不明的其中一个人。
这个结果犹如平地一声雷,震惊着众人。
慕宣、慕声平和慕重影又喜又愁,喜的是终于有了与慕雄虎有关的消息,愁的是,这证实了如意庄与;阎罗门的关联。
这种关联不管多细微,甚至哪怕是无中生有的,都会要了如意庄所有人的命。
其他跟了慕雄虎多年的人听了后,直接;啊!地惊叫了一声,打死他们,他们也不希望武官要查的人真与如意庄有关。
邹宏道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们怎么可能跟天杀的阎罗门有关系呢?那群邪魔外道……我可是一个也不认识。
;没说你,说我们庄主。魏执准道。
;大哥也不可能认识!说实话,这几年大哥光顾着买卖了,江湖上的朋友都撂下个差不多了,邪魔外道更不可能来往。邹宏道说。
众人都纷纷猜测,但总归是不相信如意庄里真会有反叛朝廷的人。
是否是被阎罗门抓住了,然后被逼迫做反朝廷的事情呢?
因为落在穷凶极恶的人手里,不答应就是死。
众人唉叹着,日盼夜盼,终于在几近绝望之时盼来这一丝丝消息,而这细如发端的消息其实是把绝望带至彻底,再不复有侥幸的希望存留。
这是擎着山飞来的消息,飞落心头,也压碎了心。
;这可怎么办?说没有这么个人他们能信吗?邹宏道朝众人问。
;那自然不信。这么兴师动众的来了,想一言两语就将对方送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们有人证!魏执准说。
;我们也可以有人证,一个人立刻说道,;他们有一个说‘是’的,我们有一千个说‘不是’的。这个人想用说谎的方式对付过去。
魏执准则说道:;一万个也不行啊,照刚才军官说的,那人证是朝廷的人,你说他们是信他?还是信我们?
;那怎么办?认了?又一个人沮丧地道,;认了就是死路一条了。
;别说了,朝廷里面咱又不是没人,打听打听就是了,现在还不至于乱了阵脚。慕宣说道,然后慕宣问慕声平,;声平,你觉得呢?
慕声平被打击得有些沮丧,但还是颇有主意,说:;人证虽说有了,但目前显然还说不上是铁证如山,毕竟他们想办咱们的话,一开始进来就应该里外搜查、抓人盘问了。
;反言之,像这样把所有的官兵都客气地放在门外,只武官自己一个人进来,不紧不慢,不耍威风,这意思就是要给咱们路走了。
;在有更确凿的物证之前,这件事——掌管此事的人,不管是什么州什么司什么寺的,都可以放我们一马。关键是看我们怎么做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魏执准不由佩服慕声平的说:;大侄到底是呆过衙门啊,可惜不接着待下去了,不然将来作为不可限量啊。
邹宏道舒着气放心下来,说:;这事儿还是大侄看得透,现在明白了,不就是来要钱吗?不就是银子开路吗?千金万金,当送便送。
邹宏道提及银子,气势十足,完全不在乎。
魏执准则;唉地一叹气,说道:;恐不知要搭进去多少才够?咱们的买卖已经停了不少了,今年的账上肯定是要比往年少上许多,眼下的又这么一闹,怕不是要把今年的收入全搭进去吧?
邹宏道听到魏执准这么估计,又当即摇头了,说:;哪还至于用那么多?当官的给个一百两,当兵的一个不落下,每人三两、五两,还少吗?
邹宏道原来不是不心疼钱,是以为花不了太多钱,他听了慕声平的分析,以为这事没那么严重,心里就没把它太看重。
魏执准忍不住;哼!地笑一声,说:;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小里小气的别把事弄严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时最大的慕宣说话了:;搭进去就搭进去!去年的也搭进去都不要紧!那句话不是在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邹宏道、魏执准都应是点头。【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