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到了皇帝寝宫外头,便与得到消息同样赶来的老王爷等宗亲碰上了,后面还有诸位大臣。 众人一并进了皇帝的寝宫。 安皇后也没有阻拦,任凭他们随意看,随意和皇帝说话,完全没有捏着藏着怕别人发现她对皇帝做了什么似得。 皇帝也没有异常,和平常一个样,对于朝政说诸位爱卿处理便是,对宗亲,说朕很好没事,多谢王叔关心,对于其他的……都听皇后的。 朝政没说听皇后的,反安氏一派也就没什么话说了,继续斗便是了,宗亲得了皇帝的好脸也没说什么,至于其他的……都听皇后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淑妃哭着站出来,先哭皇帝的身体,再哭皇后娘娘昨天的着急,哭的安皇后明知道她不安好心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最后就是哭儿子的身子了。 “淑妃,陛下方才醒来,你莫要……” 淑妃没等她话说完就哭的更厉害,说二皇子的病如何如何严重,伤心欲绝跟儿子就快要死一样,把老王爷都给哭的也想哭了,又提起了皇帝诸位皇子一事,皇帝本来子嗣就不多,这几年一下子几乎全没了,就剩下二皇子和六皇子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事了。 皇帝不知道也是想起了伤心事还是怎么的,精神有过一会儿的恍惚。 安皇后急忙怒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淑妃哭着提出让二皇子出宫养病,又求了老王爷帮忙照顾芸芸,总之就是要把儿子送出去。 安皇后暗自冷笑,出宫便可以活下去了吗? 可以! 既然想出宫那便出! 总不至于在宫里半死不活出去了就能好! 况且,出去了才好收拾! 皇帝的情况到底如何她还没弄明白,如今虽然还在控制中,可他能摆脱她控制一次也很有可能有第二次! 更不要说还有冯殃这个女人在! 先把他儿子都给灭了,就留下一个,断了后路,他还能如何? 淑妃如愿以偿,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 安皇后很忌惮四皇子。 哪怕是提也不许别人提,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而皇帝…… 淑妃不知道该嘲笑还是该嫉妒,一个早早被他丢出去的皇子,竟然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可那又如何了? 人还不是死了? 他亲手害死的! 陛下,就为了一个安氏,区区一个安氏,你的皇子差不多都死光了! …… 一切又恢复常态了。 皇帝吐血晕倒这事的责任最终落到了近身伺候以及那些让皇帝痴迷的戏曲班子身上,用太医院的话来说,皇帝是过于劳累,作息紊乱才倒是气血混乱,吐血的。 简单来说皇帝就是作的。 可皇帝怎么能有错?错当然就是其他人了。 安皇后大发雷霆,不但把宫里面的戏班子都打发了,连皇帝身边的人都一一换了一遍,随即,便又传出了安皇后只是趁机换掉皇帝身边的人。 与此同时,淑妃急急忙忙地把二皇子送出宫去,由康王府安排,和老王爷一同去了京城西郊先帝御赐给康老王爷养老的庄子。 因这事,安皇后的名声更差了。 御史弹劾的折子更是如雪花般飞向了皇帝的案台,只是可惜,谁上的都没用,皇帝压根儿就没出过寝宫。 太医说,陛下需要静养。 皇后说,没大事不要来惊扰陛下。 朝堂两派争斗愈演愈烈。 对于寻常老百姓而言,这些就是一出又一出的大戏,滑稽的大戏。 …… 而这些戏和锦东没多大干系。 但是引起这些事的那个人却和锦东有莫大关系,尤其是对于幽州州府钱进钱大人来说,更是一个不好随时就会万劫不复的关键! 钱进找不到四皇子。 好似那一日见到的人根本就没出现过一样! 若只是相似或者他错认了,也定然能把这人找出来,可放出去那么多人,竟然都没找到,甚至连那人的踪迹都没寻着! 这就不是相似或者错认了。 除非是鬼! 四皇子真的死了? 钱进可不这么认为! 能够在两年内将闾州救活的人,哪里会这么轻易便死了?而且这个消息还是沈家放出来的! 沈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宁州州府的公函一份接着一份发来幽州城,意思就是希望幽州能够与宁州同仇敌忾,断绝闾州通往内地的通道,隔绝闾州。 闾州地处东边,再往东便是太白山,之后就是蛮族十三部落的领地,往西北便是雪山与沼泽,西南、东南则是幽州与宁州的管辖之地。 东边和西面都是死地。 闾州民用的、军用的物资都必须通过宁州和幽州,只要两州封锁,不用一个月,闾州自己就先乱起来。 钱进自然不会信了宁州州府那些鬼话,别说还没朝廷的明令,即便有,通道是说封锁就能封锁的吗? 他手底下的府兵能有多少?别说那些少有人走没在衙门登记的小道,便是官道也难以真的封锁的住! 除非出动驻军。 有本事就让他们沈将军去找刘将军! 再说了,四皇子死没死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大人,可要全城搜捕?”心腹提议道。 钱进当即便否决了,“私底下还说得过去,若是全城搜捕便是明面上和四皇子过不去了!沈家才发了征讨令,我们就全程搜捕他,傻子都会认为我们是和沈家一伙的!” “可四皇子若是在幽州城……” 钱进抬手挥挥没让他说下去,谁不知道若是四皇子在幽州城,那幽州城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管是沈家还是刘家,都会盯着幽州城,一旦双方在幽州城闹起来,倒霉的还是他和幽州城的百姓! “他一手将闾州救活,应当不会拿幽州城的百姓……”可话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一个皇子,还是一个经历了大战一手将满目疮痍的闾州扶起来的皇子,在大局面前,真的还能惦记着几个百姓的死活? 沈家不会。 刘群山也不会。 哪怕是自己,到了关键时候,区区几个百姓的死活算的什么? 更别说崔温当年毁了一个州烧了一座城! “不行,还是不行……”不能大张旗鼓地搜捕,不能和四皇子撕破脸,沈家看似咄咄逼人,可四皇子也不是好惹的,而且只要他一露面,沈家的所有理由都不成立,到那时候,沈家退便会被四皇子摁着打,四皇子不顾堪堪恢复生机的闾州,亲自下场搅浑了锦东的水,绝不会轻易放过沈家,可若是不退,便是谋逆,哪个都得不到好! 便在钱进焦灼不已的时候,他遍寻不着的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州府衙门的大门。 钱进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下官见过四皇子殿下。” 殷承祉自认为记性还算不错,不过对眼前这个他一进幽州城就察觉到的人却没什么印象,闾州的各级官员他基本都了解了个遍,但幽州的,他却没花太多心事,当然,对于幽州州府,只需知道他不是沈家一派,和刘群山也没太亲近便成了,至于其他的,等解决完军中的事情再了解也不迟,“钱大人好眼力。” 钱进一听便明白,“当年殿下暂居幽州府,下官与前任州府大人一同拜会过殿下,不过当时下官只不过是幽州一小小郡守,殿下自然记不得下官了。” 殷承祉颔首,接受了他的这个说辞,“那感情钱大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找我,便是为了让我记住你了。” “下官不敢。”钱进忙道,“下官只是听闻了闾州那边的谣言,那日又恰巧见到殿下,一时惊诧,便命人找寻,想着若真是殿下,那下官必定得保护周全。” “哦?”殷承祉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那感情我还得多谢钱大人了。” 钱进忙又道:“下官不敢。” “你敢不敢我可不知。”殷承祉说完后,便又道:“既然钱大人这般热心,那我这里有件事希望钱大人能帮忙。” 钱进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不过这位既然能出现在幽州城还在他面前露面,自然不可能只是来问他一句想干什么,“请殿下吩咐。” 四皇子没死,有皇帝的圣旨在,他便是锦东所有官员的上峰。 再者,比起沈家,效忠四皇子才是正道。 “劳烦钱大人设宴,宴请幽州主将刘群山。”殷承祉说道。 钱进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知道这位要的帮忙必定不是小事,可没想到他会如此的单刀直入,来了幽州城这么几日,便已经有把握和刘群山正面开打了? “怎么?”殷承祉微挑眉梢,“钱大人有困难?” 钱进暗暗吸了口气,说道:“下官领命。” …… 幽州主将在幽州城内并无宅邸,事实上在崔家出事之前,幽州主将不过是个虚名,崔温一个人将闾州和幽州的军队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幽州主将名副其实是在闾州大战之前,崔温将自己的心腹大将刘群山任命为幽州驻军主将,将幽州军以及部分崔家军的精锐交给了他。 刘群山接任之后,在大战之前,将幽州驻军以及崔温交过来的崔家军精锐整合,在幽州与闾州之间形成了一道新的防线,抵挡蛮族大军西进。 这道防线的启用是战事到达最糟糕的结果。 而这道防线最终没有启用,可是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更糟糕了,以至于两年之后,成了如今的局面。 刘群山并没有在幽州城设立府邸,哪怕幽州州府准备好了地方给他提了好几次,也都拒了。 幽州城,本该是将军的地方。 将军府本该姓崔,也理应姓崔! 从当了幽州主将之后,刘群山也一直住在军中,不过比起张华在闾州军营,幽州这边的条件便好的多了。 刘群山本来是想把主将的营帐给崔怀的,但被崔怀拒了。 州府城里的条件更好,但不管是出于安全还是怕崔怀触景伤情,他并未这般安排。 崔怀并不是第一次来幽州军营,实际上,比起闾州的,他来的更多的还是幽州军营,这座作为幽州各地驻军大本营的主营,在他的儿童时期、少年时期都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比起闾州的血腥生死,这里更多的是憧憬。 甚至于让他觉得战场上的厮杀离的其实很远很远,远到了这辈子都可能真正地接触的到。 然而转眼间,崔家便在战火厮杀之中家破人亡了。 “大公子,军中苦闷……”刘群山将人带回来之后便费尽心思地近乎讨孩子欢心般地给弄来了许多玩意,唯独不提及如今的僵局。 崔怀淡淡笑道:“这些堪舆图很详细,以前我也偶尔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但却并未这么仔细研究,如今难得有这个机会,如何会觉得苦闷?” 刘群山干干地笑了笑,“大公子喜欢就好。” “可有三弟的消息?”崔怀问道。 刘群山回道:“大公子放心,末将已经派人找寻了。” “将军也不必大费周章。”崔怀说道,“阿钰和四殿下在一起,必定会平安的。” 刘群山想转身走了。 “将军,已然好几日了,怀虽不知外面的消息,但想必沈将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崔怀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刘群山想走也走不成了,不管是托大说一句身为长辈,还是如今所处的位子,都不能让他如孩童一般不想听不想说掉头就走,“大公子,你就真的那么信四皇子?” 还是这一句话。 “这几日我看过了将军这两年的军中记事手札。”崔怀说道,“两年来,将军为幽州军做了许多,当初父亲让将军任幽州军主将没有选错认。” “比起当这个狗屁主将,末将更希望能与将军一同战死!”刘群山眼底冒出了丝丝猩红,若是早发现端倪,若是早知道将军的用意,他绝不会听令来幽州!可世上什么都有,便是没有若是这个东西! 崔怀神色肃穆,“可若无将军坐镇幽州,幽州怕早已成了沈家的天下。” “大公子……” “崔家没有选择。”崔怀继续道,“沈家与崔家结怨颇深,哪怕沈家愿意接纳崔家,崔家也绝不能在沈家之下苟延残喘!怀虽不才,但也绝不能让先祖受这等耻辱!” 刘群山随即道:“大公子尚有……” “将军。”崔怀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却也决绝,“崔家绝不做乱臣贼子!” 刘群山还能说什么? 那些利弊早在当日闾州城外便已经分析通透了。 可让他就此臣服于四皇子—— 他如何对得起将军? 如何对得起这两年来的坚持?! 他这两年处处与他作对,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将军若是仍有疑虑,不妨直说。”崔怀直接问道,这些日子若是没发觉的话那他就真的不配为崔家子孙了,可到底是什么让他不顾父亲的遗命执意要如此?不是为了权,也不是为了利,至于那些为崔家的不满和不平,在他屡屡劝说下也并不能成为理由。“将军可是怕四皇子介怀这两年幽州的……” “我岂会怕他?!”刘群山嗤笑道。 崔怀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为何将军……” “大公子若是喜欢这些战事堪舆图,末将那里还有许多,这便回去整理出来送来给大公子。”刘群山刘大将军还是选择了避而不谈。 崔怀皱紧了眉。 沈雷亚煞费苦心弄了一个替身,恐怕早有部署,如今离中秋之日已经过了好几日,现在宁州的大军怕是已经动了。 幽州若还不能归顺,这场博弈四皇子怕不能稳操胜算。 刘群山不是不清楚局势,沈雷亚那边的书信已经送了不知多少次了,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就跟他不和他一道便是和闾州一样想叛乱似得! 沈雷亚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口谕。 口谕? 别说是一句不知真假的话,便是真的又如何? 在这锦东,皇帝的口谕谁爱听谁听去! 恐怕连那位四皇子殿下,皇帝的亲儿子都不会听! “将军,宁州主将再次来信。” 刘群山看都懒得看,“念。” “是。”传信官将心逐字逐句念了,大意便是沈家退了一步,不需要幽州出兵,只需要幽州让出一条通道,让宁州军通过。 刘群山冷笑,“这是打算把幽州也一并吞了?” 什么借道? 宁州军若是入了幽州,还会放着到嘴的肉不吃吗? “传令各地驻军,任何非幽州驻军的队伍在老子的地盘上,一律给我砍了!” “是!” 宁州军动作频频,而幽州这边也没闲着,各地驻军对于四皇子已死而张华为拥兵自立残杀崔家三房的谣言也是大为惊怒。 这两年他们阳奉阴违那是对着年少的四皇子,可和崔家没关系。 崔家名声再差,在幽州军中,崔温仍旧地位不可撼动的大将军。 百姓们对崔家如何,他们没法子管,可有人为了夺权而残杀崔家人,便是另一回事了。 幽州各地驻军对闾州主将有火气,但对宁州军也没什么好感。 哪怕闾州真的叛变,可什么时候轮到宁州军下征讨令? 宁州军什么时候爬到了幽州军头上去了? 无论是地盘还是将士人数,宁州军怎么也及不上幽州军,不给幽州军当小弟鞍前马后还想当扛大旗的那个? 谁给他们自信了? 沈雷亚是拍安国公府马屁给拍傻了脑子了?! “将军,州府大人让人请来了邀请函。” 刘群山眉头一皱。【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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