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迹象都表明情况不对劲。 沈雷亚沈将军在接到请柬之后没多久就借着驿馆房间陈旧大发了一顿脾气,然后就搬出去了,搬去了成立最大的客栈中。 刘群山倒没有搬出去,但也让自己的亲卫接手了驿馆的防卫,同时向闾州州府朱茂发出了邀请,请他到驿馆喝酒。 朱茂接到邀请的事情心里打着鼓,为应不应邀而犹豫着。 若是去吧,对方是武将,又来者不善,要是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或者看出了不对劲决定先发制人,他这条小命不保不说,还会坏了殿下的计划。 可若是不去,又怎么也说不通,人家是来客,更是手握重兵的一方主将,若是不去的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区区一个州府而且还是一个临时被提上去甚至没经过朝廷认可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嗯,至少在很多人尤其是在那些瞧不上闾州的人眼里他就是这样的,居然敢拒了他刘将军的邀请,不是摆明了不给面子吗? 刘群山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的。 去不去? 朱茂挣扎犹豫直到邀请的时限到了才真正做出了决定。 去! 连从龙之功也要了,就不该怕着怕那! 先去摸摸对方的底也好! 就算对方不好惹可也不敢在闾州公然杀害闾州州府! 朱茂换了身衣服又布置好了出意外逃离路线,沿途周边都安排了人,这才带着心腹护卫坐着马车去了驿馆。 沈雷亚搬出了驿馆,刘群山用自己的亲卫接替了驿馆的守卫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也说明了他们心里有鬼。 若单单只是因为谣言,他们最该做的便是直接冲到军营里质问张将军,或者找他这个闾州州府。 朱大人是越来越觉得这两个人心里有鬼,而且这鬼还不小。 难怪殿下要对他们下手了! “嘭!” 朱茂这才进了屋子,准备好了最完美无懈可击的笑容准备与里面的刘群山打招呼,他们两人一文一武,虽然对方瞧不上他这个捡漏的,不过品阶上是一样的,自然也不需要太过谄媚,可没想到对方先来下马威了。 一个茶杯直接砸到了他的脚跟前,再用力一点就能砸他脸上了。 一进门就打脸,这下马威果然够厉害的。 朱茂心中定了定,装作什么都不知,大步走了进去,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大胡子脸,“刘将军这是怎么了?谁惹了将军发这么大的脾气?” 刘群山身形魁梧,长相也是魁梧,再配上满脸的大胡子,说他不是武将也不会有人信,再往极端的说,这简直就是土匪相的版,那一双鹰眼泛着冷光和杀气,直勾勾地盯着朱茂,就差没直接开口说就是你了。 朱茂只当没看见,武将凶猛,但文臣也圆滑,仕途不顺的他其他没什么长进,但这圆滑的本事倒也学了不少,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的座椅走去,“可是这驿馆有什么不妥惹了将军?本官刚刚听闻沈将军大发了一顿脾气搬出去了,本来打算过来看看,正巧就接到了将军的邀请。”端正坐下,摆上了苦哈哈的脸,“刘将军也是知道,这闾州城当初可是被蛮人糟践的厉害,本官蒙四殿下看重恬居州府之位,这两年来虽然殚尽竭虑,可到底能力有限,只能先顾着百姓,府衙的其他事情便先搁下了,本想着这两天让人整修整修,可不想两位将军来的早,也便来不及了,请刘将军见谅了。” “既知能力有限,就敢从州府的位子上滚下来!”刘群山的声音粗犷而冷冽,开门见山没有给任何情面。 朱茂也不恼火,“哎,刘将军说的对,本官的确是该退位让贤,只是外面的人都将闾州视为险恶之地,来了就跟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四殿下刚刚接手锦东之时都不知道给朝廷上了多少道折子,希望朝廷能尽快补齐闾州空缺的官员,最好是派一些能担的起重建闾州重任的能人来,可最终都一去不复返,哎,可外人嫌弃闾州我们自己不能嫌弃是不是?四殿下说了,别人不来,我们就自己干,好好干,慢慢干,总不会差的,这不,这才两年,闾州便从被屠戮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刘群山笑了,满脸的胡子都在颤抖,“朱大人其他本事没有,这嘴皮子都是挺溜的!” “将军过奖过奖。”朱茂全当赞扬,“殿下说了,我们闾州现在什么都缺,这嘴皮子若是不练的溜一些,怕是连那些商人都引不来,还怎么能安抚百姓的心?刘将军啊,我们闾州是真的惨啊,你都不知道……” “你给本将军闭嘴!”刘群山大掌一拍桌,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桌子顿时就垮了,“老子把你叫来不是让你在老子面前耍嘴皮子!” “叫?”朱茂一脸疑惑,“将军不是邀请本官来饮酒的吗?将军可带了酒了?这若是没带的话今晚恐怕就喝不成了,你别看闾州城现在好好的,可什么都紧着给百姓填肚……”话戛然而止了,脸也开始发青。 刘群山拔出了腰间的大刀架在了朱茂的脖子上,凶神恶煞又戾气重重,“你为何要在城中散播那些流言!?” 朱茂是真怕,脸青白也是真青白,不过眼下也的确是该这样的,比装还像,“将军……将军说什么?将军这……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不,就算夜黑风高了刘将军你也不能杀害同僚!你可知杀害朝廷命官……” “你给老子闭嘴!”刘群山怒吼,“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割了你的脑袋!” 朱茂当下闭嘴了,为了保证自己是真的闭嘴了,还咬住了唇。 刘群山见了更是火冒三丈,握着大手的手都握的发白了,眼看就真的要一刀把他脑袋从脖子上卸了似得,“说,是让你散播那等流言的?!” 朱茂清白着脸,咬着唇,就是不开口。 “还不说?”刘群山怒道,“真要老子把你这脑袋给砍下来!?” 朱茂用力摇头,满脸的害怕,抬着手一边小心翼翼地稍稍拦着那刀,一边指着自己的嘴又指了指他,示意不是他不说而是刘将军不让他说的,说再多说一个字就割了他脑袋。 刘群山气的扬手一刀把他坐着椅子给砍了。 “啊!”朱大人还是开口了,却是哀嚎,不过好歹脑袋没搬家,“刘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啊?到底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还有你说什么?什么流言?”说完又像是恍然大悟般,惊恐地地指着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说是本官散播那些谣言?刘将军!你……你莫要口无恐怕地污蔑人!我朱茂虽然是捡漏当的这州府,可到底也是和你同级,更是四殿下亲自……” “所以你就给他当走狗!”刘群山阴沉地问道。 朱茂一愣,从这话中似乎品出了什么来,只是又还没成型,便只好气愤地骂道:“刘将军,你可以不将本官放在眼里,本官原本也没想过你们这些手握重兵的武将会真的和我客气,可你不能对四殿下不敬!什么走狗?你污蔑我便算了,污蔑四殿下可是大罪!”他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你们这是来拜见殿下还是来反殿下的?!”这一说完,脖子又被大刀给架上去了。 刘群山这回杀气更重了,“谁让你散播张华的谣言的?” “刘将军……”朱茂浑身哆嗦就要站不稳了。 “殷承祉是不是?”刘群山一字一字地喝道,“他要过河拆桥吗?” “刘将军……”朱茂握着拳头扛着对方施加的压力,“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除了殷承祉,谁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谣言散播全城?!”刘群山怒不可遏,“这两年他将闾州围的跟铁桶一样,除了他,谁还能……” “你休要污蔑四殿下!”朱茂胀红了脸,愤怒反驳:“四殿下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他为何要污蔑张将军?张将军可是闾州的主将,是殿下手底下最大的心腹要将,这两年殿下能够在锦东站稳脚跟也是多亏了张将军……” “所以他现在要过河拆桥了!” “你放屁!”朱茂气的口出秽语,大骂道:“我还说是你们为了对付殿下才散播的!闾州这两年一直很太平,可就是你们说要来之后,先是崔家出事,再后有了外头那些荒诞的谣言,本官还没找你们,刘将军倒是先恶人告状了!殿下治理下的闾州好好的,做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倒是你们,一个个的屡屡找殿下麻烦,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架空殿下好拥兵自立!刘群山,你也是崔将军的旧部,张将军为殿下出生入死,而你呢?你躲在幽州不说还时不时地给殿下添堵!殿下若真的要过河拆迁就先拆了你这条!” 说完,便猛然觉得不对了。 他……他这么岂不是让刘群山更加不信张将军会…… “所以,殷承祉没死在西北!”刘群山咬牙道。 朱茂也没法子退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好啊!本官一直想殿下奉旨坐镇锦东两天,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旁边等着看笑话,如今怎么就想起要来拜见了?原先是认为殿下死在了西北!刘群山,你还说谣言是殿下让本官散播的,到底是谁散播的谣言?谣言到底对谁有利?!” “你——” 朱茂也像是豁出去一样,一把将他的刀给打开了,气喘吁吁地怒斥:“我告诉你,你们的诡计不会得逞的!四殿下是当今圣上亲自下旨任命的坐镇锦东之人,你们这样诋毁殿下,威逼殿下,便如同造反!刘群山,是是崔将军旧部,崔将军已经声名狼藉,难道你还要让……” “你给老子闭嘴!”刘群山更是大怒,杀气更重了。 朱茂慌忙闪躲砍过来的刀,差点就真的掉脑袋了,“啊!救命啊——”紧接着就是大喊救命夺门而出了,“救命啊——刘群山要杀本官——刘群山要造反啊——” 四殿下是想要他们先反,然后好名正言顺地下手整治吧? “救命啊——” 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驿馆之后,便命人驾着马车狂奔出了城门,往军营去了。 驿馆闹了一通之后,气氛更是低迷了。 刘群山握着大刀坐在堂中,听着亲卫的禀报。 “朱茂从驿馆离开之后就直奔军营了,末将一路尾随,亲眼见他进了军营,而军营中大半夜已然灯火通明,远远可见有士兵仍在操练……” 不是战时,却通宵达旦地操练。 这说明什么? “末将本想趁着夜色混进去察看,可军营防守严密,末将实在无法进去,不过末将发现,军营周边还有其他探子活动,末将担心打草惊蛇便没有动手,只是命人在暗中盯梢,先摸清对方来路。” 刘群山冷笑一声,“还能有谁?” “将军说的是……”亲卫顿了顿,才道:“沈雷亚?” “除了他还有谁?”刘群山讥笑道,“沈家的脸算是被他给丢光了!” “那将军……” “明日一早你去一趟闾州军营,告诉张华,我要见他!”刘群山大声道,“告诉他,要是敢不见老子,老子就宰了他来祭奠将军!” “是!” …… 朱茂一连灌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过来,把驿馆的事情一一告知了,说完了之后便忐忑问道:“张将军,本官可是给四殿下惹祸了?” 张华神色凝重,沉默着。 见他不说话,朱茂就更忐忑了,“张将军,你有话不妨直说!”咬了咬牙,又道:“本官好寻思寻思如何补救……” 张华看了看他,摇头说道:“无事。” “真的?”朱茂不确定,一路上他前前后后寻思了许久,按理说来他的那翻举动是正常的,若谣言是真的,他有两个可能,一是真的完全不知情,二是知情,完全不知情,那样反应正常。知情,那就更加要否认了,不然等着被砍脑袋吗?若谣言是他散播的,那就是说四殿下要对他们下手,这就自然更不能露出端倪,让猎物跑了!“真的没事?我瞧着刘群山好像……” “朱大人尽管做好殿下安排的事情即可,其他的我自会筹谋。”张华没有多说,“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朱大人还是不要再与他们接触为好,当然,这也是为了朱大人的安全考虑。” “好。”朱茂应道,安不安全的暂且不说,不过若是再来一次,他未必就真的不会露馅了,不管是刘群山还是沈雷亚,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对了,张将军,我看那刘群山对殿下似乎怨气极深,这次怕也是有备而来,请务必提醒殿下当心。” “嗯。”张华颔首,还是没有多说。 朱茂总觉得他有些什么,不过既然不说他自然也不会没眼力地乱问,当下便拱手:“能否请将军安排一个过夜的地方?如今时辰已晚,城门应该已经关了,我们只能在军营中暂且过一宿了。” 张华也很干脆地吩咐了人,待朱茂离去之后,方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 自四皇子坐镇锦东后,闾州城便一直实行宵禁,直至十大高僧前来大开水路法事才取消,而宵禁已取消之后,闾州城的夜生活便快速恢复了。 屠戮过后,闾州城恢复最快的便是这夜里的紫醉金迷。 沉浸在痛苦当中的人们或需要宣泄或许要麻痹,而最好的莫过于夜里的灯红酒绿了,那些被锦东各种优惠政策吸引而来的商贾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个需求市场,尽全力地为闾州城的夜市,尤其是那等男人销魂窝的卷土重来投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沈雷亚搬出了驿馆,包下了整个客栈,当夜便是灯红酒绿,笙歌曼舞的,好不热闹,第二夜更是将从南边买来的,闾州城最大的青楼头牌诗诗姑娘给请来了,大享美人恩。 四皇子年少,女人暂且还用不上。 可他手底下的人还很多啊,其中最重量级的自然便是手握重兵的张华将军了,当日弄来这头牌便是冲着这位去的,只是可惜至今连面都没见着,倒是便宜了不少前来锦东淘金的商人了。 今日竟然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诗诗自然大献殷勤,誓要将其收为裙下之臣,最好就是能跟着一同回宁州了。 这闾州也不知道是不是死的多了,总是阴森森的。 “将军,来,诗诗喂您……” 沈雷亚满脸愉悦地享受着美人恩,与刘群山一脸土匪样不同,沈雷亚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上了年岁之后更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比有些文臣更加的文质彬彬、儒雅温润。 “将军。”一名亲卫入内。 沈雷亚挥挥手:“都下去吧。” “将军……”诗诗娇声不依。 沈雷亚淡淡扫了过去,翻脸无情,“滚下去。” 诗诗顿时吓的脸色惨白,连溜滚带爬地逃离。 “说!”沈雷亚挥了挥宽大的长袖,说道。 亲卫禀报道:“朱茂从驿馆出来之后就直奔军营,至今未出,据驿馆外的探子回禀,朱茂是大嚷着刘群山要杀他跑出来的。” “哦?”沈雷亚似笑非笑,“还真符合我们这位刘将军的行事风格。”垂眸沉默半晌,又问道,“崔怀还在军中?” “是,军营外的探子一直盯着,未见他离开。” 沈雷亚勾着嘴角笑道:“这可是崔家的长子嫡孙啊,这样留在军营中岂能让人安心?你去通知一下崔家的人,让他们赶紧把人救出来才好。” “是!”</p>【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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