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细雨,漫天洒下来,自午后开始,天上的云愈积愈厚,遮日蔽天,到黄昏时终落下小雨点。远处直上北陆高原方向茫茫雨粉笼罩,如烟如雾,雨点洒到脸上,凉浸浸的,看着远处山道上升腾而起的黑烟,艾斯坦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莱特尔大人可以放心,多的不敢说,两天之内,艾伯特亲王军一定会猛攻山道”
“你那么肯定这支北陆残军不会离开山道”
莱特尔眼中闪过一抹亮意,一身帝国将决定铠甲骑在黑色雄峻的战马上,身后的红色大披风在扑面而来的风中微微抖动着,在他的侧面,帝国军队正源源不断的汇聚在这片北陆大地的入口位置,这里已经是北陆的边缘,气候也从费泽王都地区的炎热变得开始凉爽的很多,地理环境也从平原变成了隆起的山脉,就连景象都变了,北陆独有的英雄花,大片大片看起来异常美丽而又诡异的紫色,这些野花的数量之多,几乎是扑面了前方延伸而上的山道,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紫色的长长的地毯
本来帝国骑兵在费泽王都地区已经咬上了北逃的北陆贵族残军,依照帝国军队的战力,完全可以轻松在王都地区歼灭这支北陆残军,但是在得知艾伯特亲王军也进了北陆后,艾斯坦特却是建议,放这支北陆贵族残军入北陆,以此作为吸引先前进入北陆的艾伯特军的诱饵
莱特尔被艾斯坦特的话吓了一跳,放任这支北陆残军逃回去,对于帝国入北陆是肯定有影响的,而皇帝给予的时间又是那么紧,仅仅光路途上的时间就花了四五天,留给征服北陆的时间怕是十天都不到,如此短的期限,采取充满变局的战术,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艾斯坦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着前方的北陆方向,沉声说道”这支北陆残军一路强行突破山道,相信此刻艾伯特军也一定已经有所察觉,对于在北陆苦苦鏖战的艾伯特军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这支北陆残军已经遭受重创,偏偏又是是各家最后的希望,一旦让这支北陆残军在北陆得到修整补充,得到北陆各家的支持,艾伯特军还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征服整个北陆,就只能是梦想了,所以艾伯特军必然会全力杀过来,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将这支北陆各家最后的希望湮灭掉,然后带着此次大胜的威望,逼迫北陆各家投降”
“这支北陆残军兵力不过三四千人,想要避开艾伯特军的堵杀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死守在山道上,利用山道防御来拖延艾伯特军,只要拖上几天时间,北陆各家就能够在短暂喘息之后对艾伯特军展开反击,对方就是要故意给艾伯特军造成一个错觉,将此战看成是一场对攻之战,摆明了要么艾伯特军吃掉这支北陆残军,逼迫各大家族投降,要么艾伯特军被这支北陆残军拖死在山道,我相信这一点,艾伯特军非常清楚”
”而对方真正在掩饰的,其实是自己身后跟来的帝国大军“艾斯坦特声音一顿,语气更显出几分杀意狰狞,十万大军又不是十万只老鼠,如此浩浩荡荡开向北陆,除非对方眼瞎了,否则绝对不可能看不见,但是北陆残军却在山道方向停了下来,
“听说过引虎驱狼这个词语吗”艾斯坦特目光异常的发亮,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嘴角微微咧开说道
”引虎驱狼”
莱特尔低声喃喃的念了两遍,略显尴尬的摇了摇头,凝声询问道“虽然字面上的意思大致能够明白,但这跟我们此次北陆之战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们是虎,狼是艾伯特军,你不会是想要告述我,这支北陆残军其实是故意在引我们进北陆吧这怎么可能“莱特尔一脸不敢相信的脸上,目瞪口呆的样子相当可笑,帝国军队将北陆贵族军一战尽灭,仅仅光人头就砍了四万之多,几乎将整个北陆贵族的精华全数一网打尽,北陆贵族残军怎么可能还故意将自己向北陆引
但是眼前的局面又是如此诡异,只是三四千人的北陆残军就像是看不见身后的帝国大军一般,犹如拥有默契一般的停在前方不过十几里的山道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艾斯坦特所说的了,对方是故意的,但是这样的结论也实在是太过骇人,让人完全不能理解,我们在罗斯顿地区杀了那么多的北陆贵族,他们真的会选择向帝国投降莱特尔内心也是一片茫然
”局势已经如此,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艾斯坦特一脸自信,伸手拍了拍呆滞的莱特尔的肩膀,缓声说道”阁下也是出身贵族,应该知道,一个家族能够传承百年而不灭,甚至有的历经数个王朝,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只要家族不灭,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大不了就是换一个主君罢了。虽然此刻向帝国投降这看起来如此颜面尽失,但是想想被帝国皇帝一口气杀掉了三十万精锐,想要投降都难以做到的费珊,眼前这点委屈又算什么说到底,我们毕竟还是没在费泽王都地区对其斩尽杀绝,既然想要攫取我西海岸的财富,就应有遭遇我军痛击的觉悟“
”可万一这个猜测是错误的呢,一旦对方封锁山道,我军必将付出不小代价“莱特尔还是有些犹豫不定,罗斯顿城外一战,他对于艾斯坦特的才能佩服的五体投地,整个布局的最关键时刻将此人调回来坐镇西海岸,绝对是神来之笔,
奇迹般拉出十万帝国大军,利用北陆贵族军情报中断的空档,一战覆灭南下以来猖狂跋扈的北陆贵族联军,打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奇迹,虽然前期的布局是他,但是后面对北陆贵族军展开的绝杀却是眼前的艾斯坦特,他莱特尔也曾经被誉为“卡丽苏第一名将”虽然只是小地方的自我陶醉,但好歹也是被推入的名将之列,但在见识到了艾斯坦特的能力后,莱特尔也要自叹如果与艾斯坦特对阵,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无形中,莱特尔已经自觉的将自己放在了艾斯坦特副手的位置上
现在是消息还没扩散出去,否则罗斯顿一战,艾斯坦特之名必然名震整个欧巴罗
”等等看吧,反正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艾斯坦特向还在犹豫的莱特尔抬了一下手,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山道远处的那道黑烟,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北陆贵族军主力已经全数战死,北陆已经再无可以抵挡的帝国的力量,帝国入主北陆已经是必然之势,区别只在于北陆贵族集团是向帝国投降,保全家族血脉,还是向艾伯特军投降,然后被艾伯特军作为抵挡帝国北进一线的炮灰,如果自己是北陆贵族集团,应该也会做出应该有的决断的,或者,自己应该再推对方一把”
北进山道上的残堡,上面的耿狄军士兵看着山道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帝国军营,也是一脸的彷徨不安,帝国军队是在昨天开入的,帝国的鹰旗在空中翻卷飘扬,下面是一个个的杀气冲天的团队开入,密密麻麻的高耸长矛在很快时间内就将山道下方的大片空档地都全部铺满,源源不断地从山麓林中开出来,隆隆蹄声和脚步响彻山麓,兵马掀起一件黄色的尘雾,黑色的阵头和飞舞的旗帜在满天的尘雾中若隐若现,人数之多,直逼十万大军的规模,
看着山道远处大地这些不断开入的帝国军团,残堡上的耿狄军士兵一个个脸色惨白,内心更是冰凉,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站在城堡垛口位置的耿狄大公爵的脸色却是异常平静,只有在其他人看不见的位置,手指紧紧握在一起
北陆,真的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吗
帝国尽然在西海岸拥有如此数量的军力,而且从费泽王都地区就一路紧随在自己身后,直到此刻才大摇大摆的显露出来,足以说明,罗斯顿城方面的北陆贵族军主力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对方指挥官也看破了自己想要引帝国军与艾伯特军大战的意图
眼前的兵力,就算是将自己的卫队都算进去,也就是三千多人,而且人人带伤,一路亡命狂奔,能够活着抵达这里已经是奇迹了,还奢求什么呢,
北陆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却进不去啊,自己就算能够打通北进之路,又能怎么样,艾伯特亲王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活着踏入北陆地区的,所以耿狄大公爵早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故意将帝国军引入北进之路,同时又以自己为诱饵引来艾伯特亲王的主力大军
而自己所在的残堡,就是北进之路的出口,虽然残破,但毕竟是当初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结果,经过两百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还是坚固无比,仅仅这座要塞修建的高墙就足有三十多米,完全用坚固的大条石构筑,在正常情况下,这座北进之路上最后一座要塞能够驻扎五千名士兵,而且如此高的墙壁,也导致因为地势角度的关系,如果不翻越这座堡垒的高墙,是看不到墙壁内外的
这就是机会,是自己给艾伯特亲王军挖的坑
艾伯特亲王军攻破堡垒的时刻,就是帝国军队展开攻击的时刻
到时候帝国军和艾伯特亲王军碰到一起,如果帝国军队取胜,北陆各家在知道北陆贵族军主力战败的情况下,自然会选择投降,但如果艾伯特军取胜,力战十万帝国军队,艾伯特军的两万兵力还能剩下多少来,还想要征服北陆各家怕是来自帝国方面的报复,就足以让其永无宁日只要能够将艾伯特亲王军的注意力从北陆各家拉过来,让北陆熬过这场没顶之灾,自己这四千人全部死在这里也值了,当初南下的决定是自己下的,六万大军只回来这么一点人,自己还有什么颜面踏上北陆的土地,罢了,生为北陆,死为北陆
艾伯特亲王军到来的比耿狄大公爵预料的还要早,
占领要塞的第三天的凌晨,白雾在山道上蜿蜒流动,如同一道白色的水流在山林间流动,夜里的雾水把地面润的湿漉漉的,仿佛理推过一样,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的粗纹,阳刚刚露出远处的地平线,血红色的朝霞,掩映着东方若隐若现的曙光,这些绚丽的色彩在远处变幻着
大半的天空似乎还没有从昨晚的茫茫夜色中清醒过来,海洋般的展现出一片辽阔浮动的暗蓝色。
”哗哗“远处的晨雾中,突然传来犹如风儿吹过茂密林地一般的震动声音,大片的鸟儿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噗噗噗的从树林的方向飞出来
”注意,有情况“
值守士兵发出警告的声音,抱着武器靠在要塞墙休息的耿狄军纷纷被惊醒,慌乱的站起身,耿狄大公爵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下来到城垛口,满是血丝的眼睛,凝视着银边蓝底色的费泽王室的双头鹰旗沐浴在金色朝阳下,苍老的嘴角微微上翘,这个混蛋终于是来了,如果不是艾伯特亲王,北陆贵族怎么会南下,如果不是艾伯特亲王的一路蛊惑,北陆贵族军也不会去攻击帝国的西海岸,如果不是艾伯特亲王的背信弃义,自己也不会在当日激战情况下,将北陆贵族军中战力最精锐的部队调走,
要塞前方的隘口位置,一名身穿亮银色铠甲的骑士缓缓而来,头上戴着双鹰头盔,纯白色的大披风从战马一直垂落在地上的,这名骑士冷峻如刀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山道要塞前方悬挂了的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上,瞳孔不由紧缩了一下,在他的身后,晨风吹过双方前方广坪上的大片紫色英雄花,无数双沉重的脚步狠狠提起,落下,地面都在微微震动,密集的步兵队列不断在晨雾中涌现,远远看去如同一堵堵突然出现在丘陵地带的银墙,巨大的气势似乎要将眼前的这座要塞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