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紧赶慢赶,到达兵部侍郎王远喆府上时,已经日上三竿了。简单地把情况交代了一番之后,王远喆单独将裴铣叫到了书房问话。
;这件事除了你们几个,还有哪些人知道。王远喆脸上的笑意消退,只剩严肃和紧张。
裴铣躬身,;几个不良人也知道此事,之前为了查阅资料,我们去过司礼监,那里的人精,说不定也已经顺藤摸瓜,查出了我们动作的缘由。
王远喆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摸着胡子沉思,;总之,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刻起,你要马上命令不良人里所有知情的人都给我闭上嘴,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司礼监那边,我去处理。一定要把知道这件事的人的范围缩小再缩小,千万不能把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尤其是不能让圣上知道,否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明白。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幽冥蛊王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只要我们及时摧毁他的布置,杀了他,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就不会出现。
;还有,你们在暗中查的时候一定要放轻动静,不能给我弄得大张旗鼓,一切都便宜行事。记住,我们不仅是要守卫长安,更要守卫朝廷,守卫圣上。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惊动上面,尽力就行了,免得日后追查下来,怪我们不出力。
过了良久,裴铣语气艰涩地答了声,;是。
回到家里的裴铣总觉得好像今天少了点什么,思量再三,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李吉将军上坟,买好香烛和供品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后山。
站在李吉将军的墓前,裴铣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李吉将军真的死了。他感觉自己根本抬不起头来。他忘不了李将军死时的样子,也忘不掉对一个将自己视如己出的老者的亏欠,他德行有亏,不配站在这里。
他点燃香烛,火焰在空中生生不息地烧着,他跪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一直以来不曾说出口的话。
;将军,裴铣来晚了,没有赶在他们下手之前就到,来晚了一步,我有罪。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将军,感谢您对我这个顽劣之人的谆谆教诲,即便很多事情上,我都没听您的,和您逆着来,惹您不快,但您每次都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
;将军,您常说,男儿志在四方,要做一个忠孝两全之人。这孝我怕是终生有亏了,您在世时因我而生气,走时也没能送您一程,是我愧对您的养育之恩,我是个不孝之子。从今,我只做一个纯忠之人,忠于大唐的黎民百姓,忠于长安内外的子孙,保护他们,如此才能不负您对我的栽培。
;将军,您若泉下有知,该是心安了。我会经常来探望您的,只要您不嫌我烦。
;将军!
裴铣连扣三头,长跪不起。
日日被铃兰伺候着,韩苏感觉自己人都犯懒了,更何况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什么事情都不做总不太好,就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刚擦到一半,就听到铃兰的;大嗓门飘了进来,;韩姑娘,你是客人,这些粗活放着我来做就好。
韩苏本想推辞,但是没能说的过铃兰,就放下布子坐到了一边,却只见铃兰愁眉不展,皱巴巴的小圆脸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韩苏问道。
;裴将军昨天在外面待得久了,被风吹得染上了风寒。
;没有请大夫来家里看看吗?韩苏不解,按理说风寒对一个男子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一件事,还不到需要发愁的地步。
;请了,但没用,裴将军就是不喝药,非说自己没事,挺挺就过去了。
;这是为什么?
铃兰一把将抹布扔到桌子上,两手叉腰,气呼呼地说,;还不是嫌苦,哼,还不如街上的三岁小儿,真是让人干着急。
韩苏哑然失笑,她没想到裴铣不愿喝药的原因竟是因为苦,顿觉到了对方身上难得的稚气。
铃兰以为韩苏和她一样,也觉得裴铣的行为可笑,连连点头,;韩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将军不可理喻?
韩苏笑一笑,没说话,拿出纸笔,在一张白纸上信手写来,停笔后将纸交给铃兰。
;姑娘,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这是我配的一副方子,药食同源,可以驱寒降火,缓解体内的不适,你照着抓来熬成粥,每人分一些。
铃兰大吃一惊,满脸的钦佩和艳羡之情,;姑娘,你还懂得治病啊。
;我也只是知道些粗浅的医理罢了。
又说了几句话,铃兰扬着纸,雀跃地跑出了门。
韩苏落座,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上街买了袋蜜饯,准备到时候和粥一并拿给裴铣。
铃兰干活利落,没一会儿,一锅香气四溢的粥就都熬好了,她将蜜饯取出来,交给铃兰,嘱咐她等会把蜜饯和粥一并端给裴铣。
铃兰看到蜜饯后两眼放光,直夸她周到细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这次裴将军一定能乖乖喝下粥。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过去看看裴铣吃了没有,就一个人静静往过走。
快到裴铣门前时,看到窗户上映出两个人影,她不想打扰了裴铣,起身准备往回走,正巧这时,屋内的声音透过漏出一条缝的门传了出来。
;裴将,韩姑娘这粥真好喝,虽然味道淡,却有回甘,一碗下去整个人都妥帖了,你确定不来点?听着是李彦的口音。
;不了,你想喝,就连我这碗一块喝了吧。另一道声音淡淡地说。
;为什么你不喝啊,这明眼人都知道,粥是为谁熬的,你不喝韩姑娘心里多难受啊?
;为谁熬的啊,不是说天气凉了,大家都喝点驱寒吗?声音中带着纳罕。
;我的裴将啊,人家那是特地为你熬的,我们是顺带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专门为你熬药膳,才给我们都做了。你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看出来?唉,真是枉费了韩小姐的一片苦心啊。
;原来是这样?
;对啊,所以裴将你快把粥喝了,不然韩小姐就白忙活了。
;不行,那我更不能喝了。
碗碰到桌子,发出一响,重重地打在韩苏心上。韩苏站在门外,有湿意盈上眼眶。
;为什么啊?李彦不解地嚷嚷。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只是她这段时间不便,暂且住在我这里,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碗我是不会吃的。
这一句话带着十倍的威力,像是一巴掌打在了韩苏的脸上,她感觉自己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即便每人看得到她此刻的狼狈。她捂着嘴跑开,害怕再听下去,会知道更多让自己难堪的事实。
屋内的两人浑然不觉外面的声音,李彦打趣着说,;韩姑娘对您有意啊。
裴铣没有反驳,紧绷着脸,默不作声。就在李彦以为他生气自己玩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李彦大惑不解,不是一路人,那是什么人,他张口想问个究竟,人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李彦一人在原地暗自咂摸。【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