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非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活活被咬死,咬到渣都不剩的时候,他的身体陡然变轻了,那些爬满他身体的虫子,全都从他体内退了出来,重新变成滑板的样子回到莲花的根处,也不知道那一朵小小的莲花怎么会藏有如此多的花瓣。
;鬼门关走了一趟的感觉如何?
韩非劫后余生地吭哧穿着粗气,虽然毒虫不见了,但是身上的疼痛还在,是深入骨髓的疼。他蓄力,他要给自己报仇,可是手和腿提不上一点劲儿,不仅如此,体内的真气也不流动了,毫无反应。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胡乱地摸遍全身上下,没有伤口,甚至没有流血,可就是什么功力都没了。那些毒虫把他的功力都毁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喊的声音再大,此时的韩非在男人眼里都只是一只被卸去虎爪的纸皮老虎。
男人绕开了韩非的质问,说,;噬心蛊用完后,你怎么还和原来一样,是不是时间应该再久一点。
韩非惊慌失色,一时之间甚至都忘了要继续追问,颤颤巍巍地说;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一招?他心跳如雷,紧张得大口吞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词。小心翼翼,连招式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
;怎么,我会噬心蛊让你很意外吗?这个隔了二十年再度在他耳畔响起的名字,让他跌坐在地上。他不敢张口说出来,安慰自己只要不提就不会出现,就不会成真,却忘了自欺欺人在旁人眼里是多么的可笑。
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不死心地继续问,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再有人会噬心蛊。
;‘噬心蛊’乃是蛊族绝密,只传本族子弟,说,你究竟从哪里偷师的?
;主上被韩非外强中干的样子惹得忍俊不禁,韩非的脸色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大笑中由惨白转成了赤红的猪肝。;你也太小看我了,偷师哪儿用得着?我乃幽冥蛊王,自然是正大光明地学。
韩非在听到;正大光明时脸上的肌肉毫无征兆地痉挛了几下,针扎似的疼,他强压下心头不详的预感,振振有词,;正大光明?不可能,我就是蛊族十二弟子之一,要是你是同门不可能我会认不出来,除非我眼瞎了。快点放了苏儿,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话说到最后,连韩非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声势不自觉矮了一截。
;我看你的眼是真的瞎了,师弟。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说来给我听听。
韩非大骇,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得他整个人瞬间头脑一片空白,脸上的红潮急速褪去,变得惨无血色。置身事外的韩苏被父亲可怕的神色吓住了,挣扎中额发散开一团,凌乱地垂在脸侧,期期艾艾地叫着;爹。
满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呼啸着翻涌而上,韩非的眼前一切真实存在的人、物都消失了,只有从前的画面走马观花地连篇上演,像极了小时候师兄偷偷拿来两人一起躲在被窝里看的连环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摆出了什么样的脸色,在他神智回笼的时候,只看到女儿含泪欲泣的双眼,想来不会太好看。
韩非的意识被拉了回来。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震得他头皮发麻,快要从嗓子眼中蹦出来。
真的是,他吗?
被唤作;主上的男人缓缓揭开面具,说揭其实并不妥当,动作更像是撕,面具轻薄得就像是贴在他脸上的第二层皮肤。随着外面遮挡的消失,右脸上一道丑陋的疤痕率先映入韩非的眼帘,从额头一直爬到了颧骨,如同一条千足蜈蚣,但即便有这道疤痕的存在,也能从另半张完整的脸上看出这人原本英俊的面容。
;师,师兄。韩非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僵在原地,双腿哆嗦着打颤,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扶膝盖,却连带着双手都开始颤抖,这一刻,他伪装的、隐藏的疲态彻彻底底地暴露了出来,苍老了数岁。
父亲再次变得失魂落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被抽干了精神,韩苏的心也被揪紧,她着急地喊,;爹,爹你怎么了?
;苏儿别怕,你爹就是太高兴了。
;爹,爹韩苏仍旧不死心地叫着,企图唤回父亲的神志。
韩非猛甩了甩头,双手朝脸上各呼了一掌,瞬间双颊充气式的高高肿起,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木然地看着虚空。还是;主上打出的一记响指,才让他恍然惊醒,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师兄,你,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你我兄弟一场,还没见到你,我怎么忍心这么早就死呢。
;况且,我死了,还有谁会在你走神的时候给你打响指呢,你不会是把这个都忘了吧。
;师兄,师兄,我没忘。韩非跪在地上,用膝盖代替脚靠近男人身旁,速度一点都不比脚慢,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说道,;你活着真是太好了,咱们兄弟俩一定要找时间聚一聚。
;是吗,你果真这么想?男人疤痕上方的眉毛挑成了弯钩的形状,凌厉如一把未开刃的钝刀,不见锋芒,却已隐现气势。
;师傅在世时就常说我们两个不似兄弟,胜似兄弟,看到你没死,我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哦,那为什么那一战你中途就消失了呢?
男人不紧不慢地追问起过去,语气亲和,就像是在拉家常,但韩非清楚地知道话底藏着的汹涌暗潮,后颈处细密地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玩笑似的揪了一下那一块皮肉,;你紧张什么?
韩非在手伸过来的瞬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拼命克制自己想要抓起扔开那只手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回答,;那场大战我太害怕了师兄,我被吓傻了,胡乱就跑了出去,师兄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不帮族里的,我是真的太害怕了。
;韩非,你真拿我当傻子耍呢。男人停在距韩非耳朵不足一指宽的地方,呼气顺着耳缝蹭蹭往进钻,手下的力气配合他的话逐渐加大,疼痛直冲天灵盖,韩非疼得五官都变了形。倏地,皮肉被松开,和他一样,瘫成一团,;还有,你有什么脸面提我爹,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养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说罢,一脚狠狠踹在韩非的心口,登时人就飞出去几丈之外。
;爹!
;咔男人侧着的手掌,猝不及防地砍在了韩苏的后脖上,尖叫的女声骤停。【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