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挂断电话催促着顾寻谨上车。</p>
顾寻谨被她推上车，还来不及询问慕言就让他快点开车。</p>
慕言此时整个人都是凉的。</p>
夏日的风很暖，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凉的。</p>
难不成是女孩出事了。</p>
顾寻谨想问，见她沉默的样子忍住了到嘴边的话。</p>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顾寻谨刚停车，慕言开门就跑了上去。</p>
等她上去，院长已经蹲在走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p>
她说女孩出现了排异反应，医生说她已经救不活了。</p>
她现在已经……</p>
慕言木然的看着院长，不是已经移植骨髓了吗？</p>
不是已经救活了吗？</p>
不是说会好的吗？</p>
“为什么？”慕言开口。</p>
为什么那么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人，最后还是没能活下去。</p>
为什么都已经救活了，现在却告诉她人死了。</p>
为什么给她希望，又把希望带走。</p>
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快快乐乐的活下去。</p>
她只是想要治好病，然后回家去。</p>
“医生不是说她已经好了，手术已经成功了。”慕言盯着病房的门。</p>
一门之隔，她仿佛是看见了死神。</p>
昨天还高高兴兴的说着等她好了，她要带慕言去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p>
要让慕言见一见她的爸爸妈妈。</p>
顾寻谨把人抱在怀里，慕言紧紧的抓着他背后的衣服。</p>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觉得两颊凉凉，似乎是有水在里面一样。</p>
见到女孩的时候，慕言只觉得她很白，白得几乎是接近透明的。</p>
她伸手碰了碰女孩的脸，好凉啊。</p>
她还记得那个老乞丐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凉凉的。</p>
老乞丐是她的养父，是他把还是婴儿的她捡了回去，把她养到了四岁还是五岁，时间太久她忘记了。</p>
老乞丐是被人打死的，他死的时候也是凉的。</p>
她蹲在他身边一直哭一直哭，以往她一哭老乞丐就会笑着拿出他从垃圾堆里捡到的烂面包给她吃。</p>
但是那天，她把嗓子都哭哑了，老乞丐都没有醒过来哄她。</p>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死亡是什么？</p>
“好凉啊。”慕言自言自语的说着。</p>
顾寻谨站在她身边，轻轻地用纸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p>
“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慕言再次开口。</p>
顾寻谨手上的动作一顿。</p>
葬礼是院长操办的，慕言没有出现。</p>
她从不出席任何人的葬礼。</p>
她这辈子就去过一个人的葬礼，其实那也不算是葬礼。</p>
那些人发现老乞丐臭了，死了，就挖了一个坑把老乞丐扔进去埋起来，一个坑一捧土，还有一朵她从花店里偷来的白玫瑰。这就是属于哪个老乞丐，属于哪个唯一温暖过她的人的葬礼。</p>
顾寻谨一直陪着慕言。</p>
“这是我第二次见证了死亡。”慕言突然开口。</p>
顾寻谨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孩，这几日她一直是木然的，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变成了木头人一样。</p>
“老乞丐死的时候我才四五岁，那是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我只知道那个人永远的离开我了。”慕言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p>
她是爱着老乞丐的。</p>
要是没有他，她可能早就死了。</p>
“她说过等她病好了，就回家去的。我以为她的病会好的，可是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手术成功了，她怎么还是死了。”慕言多想她能活下去。</p>
她那么爱笑，那么乐观，她说过要活到一百岁的。</p>
顾寻谨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个时候解释也没有什么用。</p>
慕言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句话。</p>
她就是不明白，命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捉弄人。</p>
给她希望又把这希望亲手摧毁。</p>
顾寻谨因为公司有事，离开了一会，等他回来慕言已经不在屋子里了。</p>
顾寻谨吓得四处找她，最终是在江边找到了慕言。</p>
她坐在长椅上发呆。</p>
江边的落日很美。</p>
橘色的光芒洒在江上，将江水染成了橘色的。就连天空都是橘色的，仿佛这阳光是染料一般，将所有的物体都染成了橘色的。</p>
慕言抬手，透过指缝看着天空。</p>
一时间，她竟然觉得命运真的是不可逆的。</p>
她的命是一辈子当个女骗子吧。</p>
顾寻谨喘着粗气坐到慕言身边，真的是一刻都不能离开这丫头啊。</p>
“顾寻谨。”慕言喊他。</p>
顾寻谨嗯了一声，因为是跑过来的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声音有些暧昧，容易被人想歪了。</p>
“你看，上天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啊。”慕言突然转头看着他。</p>
她在想是不是她答应过女孩，等她好起来就和顾寻谨在一起。</p>
上天听到了不高兴了，所以就让女孩好不了，所以就夺走了女孩的生命。</p>
是在警告她吗？</p>
“阿言，你不要胡思乱想。”顾寻谨心口一紧，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想过。</p>
只是觉得太荒谬了。</p>
慕言摇头，她没有乱想。</p>
她只是觉得这是某种警告。</p>
“我不应该答应她的。”慕言开口，她本就知道和顾寻谨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答应女孩。</p>
顾寻谨起身走到慕言面前蹲下，抬头看着女孩。</p>
夕阳将她染成了橘色的，仿佛是将她定格在了老故事里一般。</p>
“她病得太久了，能活到十五岁已经是上天恩赐了。”顾寻谨开口，他问过医生，医生说她的身体太弱就是骨髓移植成功，也会因为排异反应而去世。</p>
这些是他早就知道的，但是为了不让慕言难过，他就没有让医生告诉慕言那个可能性。</p>
他在赌，赌女孩呢不过挺过去。</p>
可惜，他赌输了。</p>
女孩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p>
“我知道，可是她的手术很成功啊。”慕言开口。</p>
顾寻谨看着女孩。</p>
“阿言，跟我回去。”顾寻谨说。</p>
慕言推开顾寻谨。</p>
“我们不可能的。”这句话她说了很多次了。</p>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p>
“给我个理由。”顾寻谨开口。</p>
一直都在说不可能在一起，那总得给他一个理由吧。</p>
难不成只是因为他是顾寻谨，是顾家的继承人，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p>
“她死了。”慕言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p>
女孩的死还不能证明吗？</p>
就因为女孩死了，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这是多么荒诞的一个理由啊。</p>
顾寻谨并不能被这个理由所说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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