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人言:“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三十阶上那一袭青衫当真是年少轻狂不怕事儿的主儿,当着百十位看官修士驳回了木知天的颜面,好大的胆子。看客唏嘘不已,窃窃私语,多半是在议论在草鞋小子的来历,得出的结论无非有二,其一,这位少年家世显赫,来历不凡,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胆,不过能来此处的看客多多少少在这天池三教之流中算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三教稍微有些事儿可是逃不过这些文人墨客的酒后谈资,例如当年楼三千睡了木不言的婆娘,不过一日,雾隐门内是传的沸沸扬扬,若不是木不言极力的打压,不出一日,三教皆知。当下这位少年,这些人精的文人可是谁也不曾见过,于是乎,有了其二,至于其二么,简单至极,这狗日的小辈是个不识好歹的货色,压根不知这木知天的名声,恐怕是从不知名的穷乡僻壤所来的乡野村夫。
如此说来,也就不足为奇。
起初说话的那位老先生听了徐秋这话,身子骨稍微一颤,不声不响的走过了徐秋,轻声道:“这位小友,木知天小友既然都已这么一说,不如此事就这么算了,卖给了木知天小友一个薄面,日后见面也是方便呐,你二人年纪不大,日后总是有再见面的机会不是。”
话罢,木知天听了后斜视老人家,含首一笑,示意谢过了方才这番话,老人家如是谦虚一笑。空留有些郁闷的徐秋,难不成这木知天当真这么大的本事,在座的各位都要谦让?就连这位瞧上去不错的老人家都要帮腔?
谁知,老人家一手搭在徐秋肩膀,续传话:“不过,小友方才的一番话也是不假,颇有道理,天底下没有那样的道理。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规矩在这圣贤山是行不通的。所以,这位小友若是执意要这三位小儿磕头认罪,老人家也是不说二话。不过这位小友莫要怪罪于老夫,毕竟这圣贤山不是老夫一人说了算。”
徐秋笑对老人见,直言一字:“好。”
说罢,与那位送题的姑娘询问:“在下所言,正解无疑?”
女子应是。
简单一句之后,徐秋极缓的扫视在座各位,冲着三位老前辈以及木啾啾一笑,遂是猛然振臂高呼:“三位小儿,何在!”
“行跪拜大礼!”
徐秋这么猛然一句话,木知天的脸色简直了,不过稍纵即逝,开口:“小友,当真要跪拜?”
“不当真,跟你在说笑呢?”
“当真要我雾隐门声去跪拜你?”
“聒噪!你家的门生,你说了算,你说跪还是不跪。今日木知天小友但凡说了一个不字,这跪拜就免了。”
徐秋这是完完全全戏耍木知天呐,当这圣贤山的面儿,他木知天能说出半个不字么,此事若是传出天池,逢个天桥底下,酒馆门前,那些夸夸其谈的说书人难免会说着雾隐门妖孽小辈木知天以势压人,道貌岸然。
不过不得不说,木知天的城府极好,从这袖间取出一柄黄木折扇,云淡风轻一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是这告诫,告诫徐秋走夜路的时候注意些哩。
徐秋嗤笑,轻巧一回:“吾有一友狂似汝,如今坟草五尺五。”
木知天收折扇一句:“三位,跪!”
三位小儿难看至极,本以为木知天来此跪拜一事有转机,谁料,还是要跪。其中领头那位腆个脸儿,顺着方才木知天的意思,续道:“木小仙人,这么一跪,雾隐门的门面可就是无了,这...”
木知天听不得这话,闷哼一声,当即手起臂落,这位狗日的小儿刹那断了一臂,疼痛难忍。木知天出手犹如窗前白马,谁也是没瞧清,这位已是断了一臂,木知天续道:“若不是瞧在你家爹爹的颜面上,今日雾隐门再无你三位。哪来的废话啰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说罢,断臂小儿身后那两位哪里还有半点侥幸念头,立马走过这一位,将其搀扶,步履阑珊走近徐秋,望一望正戏谑一笑的徐秋,无可奈何,只好下跪。
徐秋拔音调高,“一拜徐某人。徐某人向来听不得呕哑嘲哳的话,虽是贫贱的命,可面子不能丢了。跪!”
三位小儿,打小含着金玉出世,哪受过这等跪同辈人之礼,奇耻大辱。木知天默不作声,显然此事儿他是撂摊子了,不管了。
扑腾!
跪地。
一跪。
偌大圣贤山前,针落可闻。
“雾隐门三位门生当真下跪,乱了乱了。”
“明日说书人可是得好生说上一番了。”
“这草鞋少年能否下圣贤山恐怕不是个定数了。”
一时之间,一山之前。
唏嘘。
隔岸观火。
跪拜的三位小儿以为,长痛不如短痛,慢慢的跪拜还不如一鼓作气三跪拜!
谁知,徐秋竟是下了一阶,搀扶起了这三位小儿,后者惊疑,诧异念叨:“不跪了?”
徐秋暖洋洋一笑,三位小儿如沐春风,不少看客瞧见这般,轻笑,“这位小友糊涂呐,跪都是跪下了,哪还有不跪的道理,凭方才一跪,一百条命都是换不回呐。”
“不跪?谁说不跪了。”
徐秋将这三位小儿转了个位置,正对那位姑娘木啾啾,前者招呼一声,“诶,木啾啾,嘿!往着看。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诶!”
木啾啾一愣,如坠云雾,呢喃:“啊,嗯,叫我么?”
徐秋刻意拖长了音调,“至于这第二跪么,自然是跪这姑娘谢罪。一来是一位姑娘,虎狼之词是如何能说出口?而二来,这位姑娘还是你同门中人,这就是所谓圣贤宗门么?”
“跪!”
厉声一喝,徐秋一指三位小儿,后者唰唰一跪。
木啾啾有些受宠若惊。
圣贤山水了得,春意盎然,水有池荷,秋海棠嫩,西山飘雪,而这位姑娘都无暇赏景,一点朱砂痣上是眉清目秀,眉清目秀里是那位位于三十石阶上的那位正夸夸其谈的青衫草鞋少年。
徐秋得意,续道:“三跪圣贤山,三位小儿,目中无人,愧对十多载的圣贤书,当跪!”
有些纳闷,为何这三位小儿跪的如此甘心,哪怕是木知天的意思,怎么说下跪也是一剑不光彩的事儿,稍有些扭捏才是,不过瞧这三位唯徐秋的话言听计从,不对劲。
自然是天地三清术的本事,徐秋这会儿哪怕叫这三位脱裤子拉屎,恐怕都不会推辞半句。
冲圣贤山一跪,“扑腾”一跪,这一跪可是用了不小的力气,眉上红扑扑一面,像是青城门白鹤前辈那驴子的屁股,红且高,叫人忍俊不禁。
讪笑两声,徐秋差遣三位回了看客中,三位真是好客气,回了一句:“多谢!”
甚?
多谢?
一句多谢,木知天挑眉,不过并未追问,权当这三位跪傻了。
少顷,此事也算息事宁人了。
正当徐秋要下三十阶,木知天这会儿,走上三十阶,折扇扑哧展开,与徐秋对视,“在下木知天,雾隐门生,方才瞧见道友好是文采,通读四书五经,典故典藏是信手拈来,不知在下可否再与你比试一番?”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打这小子屁股一撅,徐秋就晓得是拉屎还是撒尿,含笑连连,也是从这袖口取出一柄鹅毛扇,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惹的在场人一顿嬉笑,“这是什么扇子,村子里小老太太扇凉的么?”
徐秋听见了,不过并未搭理,自然有人搭理,这扇子是楼三千所赠,说着扇子不是岂不是在说楼三千寒酸?
半息,方才取消那位狗日的,当即胯下难忍,水屁难耐,硬是扑哧了七八节,最后以玄妙闷音收场。
圣贤山前...有辱斯文呐。
“这、这,在下不是有意的,毫无征兆呐,哪位道友能施舍一些草纸?”
这会儿,谁会搭理这屎尿都管不好的人?
唯独楼三千手捏一叠草纸走过,捂住口鼻,老神在在一句:“道友呐,这事儿得分场合不是?喏,上好的草纸,拿去用吧。”
说罢,那位道谢,扭捏着胯子走下了山去。
段三郎不解,轻问楼三千,“楼三千,方才你在草纸上洒的是何物?香喷喷。”
楼三千狡黠一笑:“孜然粉。”
徐秋见此,这才好过一些,顷刻间,换了一副嘴脸,轻咳两声,拱手道:“木道友,此言差矣呐,常言文无第一,做学问同辈怎能说比试,应是切磋才是,说比字就太生分了不是。”
木知天满不在意,“赌否?”
徐秋还以一笑:“赌甚?”
木知天“啪嗒”收折扇,“三跪如何?”
徐秋鹅毛扇掩脸颊:“木道友不会赖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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