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一夜没好眠,身后桃影奴则是一夜香甜。次日清晨,徐秋不敢醒,等着桃影奴先醒,他怕弄醒了桃影奴,再见着了尴尬,至于装睡么,装睡谁不会?
终是身子微微一动,她醒了,此间徐秋正均匀的吐息,她身子微微动,却是没了其它的动作,这是要睡回笼觉?徐秋诧异。
又是一个半时辰,徐秋再是等不住,身子一侧,寻思了许久,还是施展本事叫她睡熟了,自身先行出门与楼三千会和。谁料,他刚是扭过身子,就发觉,桃影奴正瞧着他,两人对视一眼,空气凝结。徐秋的脸皮薄如蝉翼,不似楼三千这个滚刀肉,唰的一下,通红。
桃影奴抽回了手臂,小声一句:“公子,醒了?”
徐秋应了一声,不知所措,但该装的还是要装,他忙的拾起被褥叠在身前,惊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模样简直了。
其实桃影奴眼下也正是惊疑,昨夜明明上了徐秋的床,却是稀里糊涂的睡了去。桃影奴掩面一笑,下床,对镜收拾了一番,她说:“昨夜风寒,小奴身子冷,便是到公子的床上挤了一挤。”
毕竟,女子报恩,能有什么报法?以身相许,最是俗,也最是珍贵。
“公子,昨夜睡的可好?”
徐秋一夜没睡,可他懂得修行之术,所以瞧起来与平常无异,他说:“一觉到天明。”
“小奴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甚好,三千梨花,草长莺飞,公子手执纸鸢,奔在田野上。”说至此处,桃影奴“咯咯”轻笑了两声。
徐秋不吃惊,这一梦正是徐秋赠她的,可徐秋不知晓为何自身也会在梦中,不过眼下都无关紧要了。桃影奴梳妆打扮后,有几分美丽,见她莲步移至门前,轻声将门开了,她说:“江湖情深缘浅,相逢何必曾相识,公子有缘再见!”
徐秋一愣,情急之下,一手抓起了桃影奴的手臂,他道:“昨夜不是与你说了,今日赎你,顺道前去浦南江村。”
门半掩,南风袭来分毫,将她的裙摆与发梢给打乱,她有些错愕,盯住徐秋,许久后,她才道:“公子,莫要寻我等小女子说笑了。谢过公子的三百钱了。”
徐秋顿足,正在思索桃影奴的话外之意,段三郎却是陡然一句:“徐秋道友,段某人以为,眼下这女子定是认为昨夜你的允诺是些虚情假话。”
桃影奴又道:“我虽是初来此地,可姐姐们早是说过,酒后之话不可信,夜里之话不能信,次日床榻一别,各分东西,这才是我等青楼女子的命。实不相瞒,昨夜公子的三百钱,小奴已是万分感恩了,只是昨夜睡得沉,没能服侍好公子。”
徐秋不再言语,上前就是拉过了桃影奴的手臂,直往外去,推门迎风,他的鼻头有些微酸,他呢喃道:“今日哪怕是把楼三千给卖了,也要将她给赎身。”
刚是出门,不过数十步,一处小亭台里,就瞧见了楼三千正招呼着美妇倒茶。敢情这两位是早就在此候着徐秋了,楼三千见了徐秋,大笑:“徐秋,如何?”
徐秋没搭理他。
美妇瞧了一眼,看见只有桃影奴守在徐秋的身旁,满含深意的与楼三千一笑,她问徐秋:“徐秋,小奴可是前日才来我弄云楼,还是个雏儿,昨夜定是潇洒。”
徐秋仍是不苟言笑,楼三千瞧出了一些端倪,他忙问:“徐秋,你个烂怂小子,该不是昨夜与这女子喝了一夜的茶吧?”
一句之后,美妇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冷眼瞧着桃影奴,桃影奴面色有些挂不住。谁料,徐秋却道:“昨夜云雨直至夜半,鱼水欢至方才。”
桃影奴小手搓捻着裙角,面色有些泛红,她是怎么也没想象到床榻之上如此老实的徐秋,说起轻巧话来是一等一的妙。
徐秋瞧了美妇的眉头舒展,又道:“我要赎她!多少钱。”
楼三千错愕,浓眉倒竖,他道:“你我同行,携个女子作甚?不能赎!老头子我不应。”
徐秋摆手、耸肩,桃影奴小手轻轻拉了拉徐秋的衣角,他却是无所谓一句:“初经此事,感触良多,还有许多把式没玩哩。既然如此,那我再多住几日,反正你也是不急,对否?”
“小儿,你将位置告诉老夫,老夫许你在此玩上半年!”
徐秋摇头,一指点在眉心,呢喃道:“昨夜操劳过度,还得回去多休息一番。”言罢,便真是揽着桃影奴往画舸里去。
楼三千气急败坏,大呼一声:“赎!多少钱。”
美妇笑眼连连,手中蝴蝶帕取出,一股铜臭气味,她笑:寻常女子,两三千钱罢了。”
楼三千极不情愿的从无量乾坤袋取出了一叠草纸:“三千。”
美妇却是没有伸手:“小奴虽是初来此地,可名声早是大噪,早有许多的大人都知晓了,这几夜就要过来瞧瞧,你这若是将她赎走了,叫我弄云楼如何交代?”
徐秋,不耐烦一问:“赎否?”
美妇娇滴滴道:“赎。”
“不过...得加钱。”
徐秋不在乎钱,楼三千不在乎草纸,美妇不在乎桃影奴。
美妇伸出一手,咬字清晰道:“五千钱。”
楼三千笑了,这等嘴脸他见得太多,伸手又掏出了一叠草纸:“三千钱。余下的一千钱,备上两匹好马。”
美妇笑,脚步轻巧:“备马!”
先鸣集外,阳关大道,蒹葭荡荡。
两匹快马,呼啸而过。
楼三千一路上一言不发,徐秋身后是桃影奴。
其实楼三千是个暖心肠,虽然干的不是体面的事,他想到了女子行路不便,才是要了两匹好马,而此间一言不发是在赌气,与徐秋赌气。
“你小子如今学会与为师说谎了,本事大了!”楼三千冒出一句。
徐秋不解:“与你说了什么谎?”
楼三千扫了徐秋裤裆一眼,讪笑两声:“你真当为师这些年来是白过的?老夫只需扫一眼你的裤裆就知晓你昨夜做了什么事。你小子分明与这女娃娃一般,仍是个处子之身。方才扯谎,还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许多把式,真不害臊,你倒是与为师说说有什么把式,也叫为师见识见识你们小辈的花样,如何?”
徐秋投回轻蔑一眼,他唤了一声桃影奴:“桃姑娘,他年纪大了,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一路劳顿,昨夜那首曲子,你可否再唱与我听听。”
桃影奴偎依在徐秋的后背,两手扒在徐秋的腰上,她轻声了一句:“小奴不才,叫公子费了六千三百钱,眼下徐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秋忙道:“你称我为徐秋,我称你为桃姑娘,你我平辈就好,我徐秋是个读书人,不喜好这一套,有气节在身。”
一路沉寂的段三郎鄙夷:“狗日的气节?”
桃影奴取下了背上的一把琵琶。
如泣如诉。
“小奴本是大南女,家在浦江村住。”
楼三千马蹄一顿,忙瞧来一眼。
徐秋正云淡风轻的回以一笑。
四野苍茫,女子抚琵琶,一曲之后,马蹄已行百十里。
桃影奴一问:“徐公子,你们可是修行之人?”
徐秋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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