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网游小说 > 修真-师姐的剑 > 167 南海兵败三
  初打交道的时候,邢铭曾经问过

  “大愿超渡,佛门四百八十宗。为何大师只带了四百七十八个”

  清尘摸摸自己光亮的秃头“贫僧也是一个。”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邢铭也是微愕。

  “还差着一个”

  清尘叹息“南海地下,还有一个。”

  邢铭多精明个人,秒懂。

  然后惊呆“死狱”

  清尘双手合十“清尘不敢言师之过。”

  残剑皱眉“死狱之人,我多查过。冤枉者着实不多。”

  清尘摇头“不关善恶。”

  “大愿超渡,须得自愿献身,受此灾厄,他能肯”

  “若他信佛,他会肯的。”

  不知名的金光普照大地,穿过夯实的沙砾,刺破死狱的永夜。

  杨夕正抱着八歧大蛇的尾巴,长出满身翠绿绿的藤条,跟它死磕。

  漫天灵丝挂扣在断龙闸的边角,柔韧藤条切入八歧的鳞片,杨夕咬紧了牙关,拖住这个庞然巨物。

  也是她运气好,八歧太大,半截子杵到甬道里头,不能回头给她一口。偏偏这芥子石的甬道吸收一切力量。八歧被缠得恼火,原地不停翻滚,把杨夕碾得吐血一遍又一遍。可她骨头硬,不折也不断。

  杨夕眼前金光一闪,心道,神怪果然不一样,一弹指的时间都眼冒金星了。

  “和尚”杨夕声嘶力竭的回头叫帮手,却被惊得瞪大了眼。

  喜罗汉本在力所能及的逮着周边小怪,一个一个狠揍。

  金光普照时,他骑在一只四眼猪身上,手中禅杖直接顶到四眼猪的脑门。丈首白光刺得小怪脑浆迸裂,糊了他一身一脸。

  金光乍落,喜罗汉忽从猪身上站起来,怔怔的站着,望着发光东北方。

  “他们在叫我”

  杨夕又被八歧轮碾了一道,疼得嘶嘶抽气“和尚”

  喜罗汉抬头,看看被饕餮捏住半死不活的邪法师;又回身,看看八歧身下马上就要被碾得全死的杨夕。

  喜罗汉知道,若他不回应,外面还有四百七十九个白死的。

  四百七十九道金光落下,在他身边汇成凝实的光点。每一点都是一个刻板的秃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脑浆,苦笑着道“这是绑架啊”

  杨夕被他模样惊住,认识这么久知道这是个好人,却从没见他这么像一个正经人。“和尚”

  其实决定做得并不难。

  喜罗汉单足而立,一手虚托,做出个他卧室里供奉的欢喜佛的法相。只是少了被拖得人,手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得了,若她真的还在,难道你还舍得她跟你一块儿

  只怕连自己这副臭皮囊,都舍不得了。

  死狱下透出的金光,在粗糙的芥子石墙壁上打出极硬的光影,乍明乍暗。

  喜罗汉半阖双眸。明明灭灭如观音垂眸,虚虚晃晃又似金刚怒目。

  他对佛祖祈愿

  “感谢我佛,赐我这般结果。弟子生平,唯有两个心愿一是师门复位正宗,一是与她生死同穴。”

  微笑着颔首“如此,就都实现了。”

  眉心一点金芒,破紫府而出。四百八十道佛门罗汉法身,终于全部归位神格,佛光普照,刺破九霄。

  仙灵宫掌门方沉鱼,盈盈立在云头,抬手遮住一点点隆起的干瘪眼眶“佛”

  昆仑战部首座邢铭,趴在自家师兄的背上,僵硬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信”

  四百八十道金光法相,忽然同时开口

  “何为而所愿”

  如洪钟大吕,重重扣在所有修士的心口。

  忽然,空中降下道道紫雷,地下升起熊熊业火,凄风苦雨交加大作。

  方圆百里,劫云翻滚,乌云压城。

  南海战场上空,竟显出一副群体渡劫的征兆。

  千里之外,陆百川震惊回首,瞳孔骤缩成一个黑色的针尖“大愿超渡”

  何为尔所愿

  释少阳看见,海生明月,万里无波。

  同归于尽的昆仑夫妻至死握着两手。

  玉树临风的丈夫,靠在妻子的胸口,回光返照

  “师妹,莫哭,是我咎由自取。只愿下辈子不再投生半路入门的钉子,和你一样昆仑出生,昆仑长大。再不会干这样傻事,让你在师门和我之间,这样为难 ”

  温婉动人的妻子,捂着丈夫心头汩汩的血洞,泪水流了惨白的满面

  “若有真有来生,只愿不再入这仙道,我只做你深宅后院的女眷,妻也好,妾也好,哪怕是个丫头也好。生死富贵皆由你,你做什么我都陪你到老。”

  丈夫的眼中的光芒渐弱“孟婆汤不要喝啊投胎以后,要记得我啊。”

  妻子灵力枯竭,潮生潮落间已是满头华发“好,我记得,我死都会记得。”

  释少阳木然的,跪到地上。

  一点都不好。

  他们把彼此记得清楚,可哪个记得了我

  闭上双眼,强忍住把面前男女一剑全部劈了的冲动。释少阳淡淡的说“真是讨厌啊,心魔。”

  “看,这才是你。暴力,浮躁,经不得半点挑拨和诱惑”穿着昆仑弟子常服的小孩子,唇红齿白的冲着他笑。

  “你呀,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所有的义薄云天、聪明乖巧,都是装的。”

  那是昆仑君子剑五六岁的样子,窝在白允浪的脚边上,看师父笨手笨脚给自己的裤子打补丁。

  白允浪手笨得令人发指,补丁打在裤子外面,十根指头戳得全是洞洞。

  二师叔邢铭实在看不下去,接手过来,三两下就缝好了。

  释小阳眼睛闪亮亮的,就又缠上了邢铭。

  心魔幻化出的孩子,牵着邢铭的衣角,妖异的回头

  “看吧,你根本没有原则。谁对你好,你就跟着谁跑了。”

  高胜寒总是用看叛徒余孽的眼光看着自己,所以自己跟他从来也不亲近。

  释少阳漠然的看着,任手骨捏得嘎嘎作响“我没有。”

  那心魔还在说

  “你根本不是君子剑。你只是啊缺爱罢了。”

  释少阳“我从没想过,要做什么君子剑。”

  我只是,想要师父认可我。

  只认可我

  战部的校场上,邢铭手把手的指点云想游剑术。

  “你底子厚,天赋也好,不用这么拼死拼活的。昨儿个是不是又没睡”

  “麻将麻将是你祖宗么下次缺钱跟我讲”

  书院峰的石凳上,白允浪戳着杨夕的包包头训她。

  “你个驴货又给老子惹事,跟你说多少遍不许把人打到重伤,卸胳膊卸腿的修起来忒贵”

  “胡说还有人敢欺负你整座昆仑山上就你最熊,都快欺负到师父头上了”

  师徒之间的日常,流动着粗糙的温情,暖得熏人。

  释少阳却狼狈的低下头,想要笑一下,奈何脸皮不听使唤。

  心里嫉妒得几乎要发了疯。

  心魔贴在他耳边哄诱“是不是好想杀了他们”

  “我没有”释少阳脱口而出。而后猛然醒悟,自己刚才与战部吉祥物的那只老猫,被踩中了尾巴的时候,多么相似。

  他咬了咬牙关,“我不会的。”

  “你会。”心魔意味深长的接口,贴在他身后往耳朵里吹风“你呀,可怜为了那点爱,你什么都干得出来”

  “闭嘴”释少阳猛的祭出灵剑,如玉剑骨在空中完成一转,门板大的阔剑劈向心魔。

  “啊”

  心魔凭空在面前消失,凌厉的剑气劈中了后面的杨夕。

  释少阳蓦然醒悟。

  又来了

  释少阳颤抖着双手,接住倒下的“杨夕”。

  满手血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师妹”

  “杨夕”睁开眼,上下半身间只有一线肉皮连着,危险的一笑

  “小师兄,你是怕我跟你抢师傅,才急着要把我嫁出去么”

  释少阳疲惫的闭上眼,终于不再开口。

  “砍了我吧,你瞧我是你的心魔呐,砍了我你就不必再受心魔之苦了。”

  不用骗我了。若真是砍了你,便顺了你的意,走火入魔,怕是哪一日我真在现实里砍了小师妹,还以为是梦呢。

  “哈虚伪你敢把自己的心魔告诉你师妹,告诉你师父么”

  我不敢

  释少阳面如金纸,抖如筛糠,七窍之中各有一道血线流下来。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释少阳浑身一震,猛的睁开眼睛。

  惯常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天边响起一声“天地不仁”然后他就会陷在别人都有爹娘兄妹,自己却孑然一身的死穴中挣扎。

  这是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慈悲的佛陀

  “何为尔所愿”佛陀一声喧号,如醍醐之灌顶。

  “我愿我愿爱我之人长存世间,我爱之人心想事成。”

  “我愿磨光棱角成为他们期望的样子,我愿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独自忍痛。只要是他们的期望,假装也好,瞒骗也罢,刀山火海趟过去,释少阳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如果前方是粉身碎骨的烈焰深山,如果尽头是魑魅横行的阿鼻地狱。释少阳愿一个人走下去

  “让他们呆在干净美好的地方展宏图、成心愿、命长久,尽欢颜。

  “尽管踩在释少阳的累累白骨上,坐享其成,永远天真。

  脑海中依次略过愁眉不展的邢铭,憨头憨脑的杨夕,白发皓首的花绍棠,甚至穿过一只夸夸其谈的景中秀

  最终,定格在白允浪牵着他手,第一次走在昆仑山的栈道上,唇角含笑的样子。

  释少阳面对佛陀而跪,虔诚叩首

  “愿用一生无边苦,换心中人一瞬欢颜。”

  “阿弥陀佛”佛号再次响起,释少阳听见佛陀悲悯的微笑“赤子心诚,助尔成圣。”

  心魔幻境忽然寸寸碎裂,纷纷成灰。

  释少阳睁眼,只见面前铺天盖的怪潮,欲要越过自己,去追逐远处更多鲜美血食。

  心头从未有过的轻松。

  好像束缚着手脚的桎梏忽然卸去,轻快得忍不住仰天长啸。

  “呱”一只血红双眼的昏鸦被啸声震下来,砸了释少阳一脸。

  释少阳“”

  原来那轻快并不是感觉,他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心魔中一再突破,进阶到了通窍境。

  二十岁的通窍修士,纵观昆仑山历史,也是少有的惊才绝艳。

  这个二逼青年用万分之一弹指的时间翘了一下尾巴师父更要为我自豪啦yy

  而后恢复了启动了有为青年的模式。

  缓缓抬起头来,手扶巨剑,对着看不到尽头的海怪长龙,狰狞一笑“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昆仑瞬神的能耐。小爷陪你们这帮孙子,战到地老天荒”

  何为尔所愿

  闻人无罪看见,紧闭的山门,狼藉的行礼。

  用过的所有东西,连碗筷都被人一起丢出来,骨碌碌沿着山道溜下去,消失不见。

  场面被弄得有些难看。

  闻人无罪怔住。

  这是哪里我还活着

  我不是该在死狱里跟怪兽拼命么我不是准备好为了此生唯一的知己古先生,从容赴死么

  面前的山道如此熟悉,他甚至清晰记得每一级石阶上的纹路。

  眼前的山门却如此陌生,因为最后一次告别它的时候,自己还是总角的年纪。

  举起软白的手掌,那上面还没有俗世挣扎磨砺出的老茧,也并无血腥杀戮中留下的伤痕。闻人无罪阖起手掌,掌心里,还没有欺师灭祖被钉在刑架上,留下难看的圆洞。

  十五岁,他的第一个师门。

  真正伤了他的心。

  “师父,师父,那张灵符真的不是我偷的”他曾经跪在门前苦苦哀求,涕泪横流,卑微如狗,

  十年勤恳,没能换得一句申辩的机会。五年师徒,不曾积攒出半点怜悯的情分。

  暴晒、绝食,他不死心的跪在山门,前几乎把自己活活折磨死。

  师兄终于恶意的在他耳边开口“傻子,师父根本就没丢灵符。只是掌门的儿子终于到了拜师的年纪,你得把入室弟子的位置腾出来,咱们整个小竹峰都跟着沾光”

  闻人无罪轻笑,摩挲着光洁的掌心。

  几乎要忘了,铜皮铁骨,蛇蝎心肠的“背叛者闻人”,也曾是个天真幼稚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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