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触碰着她的喉间,力道很是轻柔,又很有耐心,大有涂抹到药膏被她的肌肤完全吸收了,才会罢休的架势。
沈涅鸢不禁感叹,拓跋渊的耐心就是好。
她昨日涂药膏,只是随意地往伤口上抹了抹,就算了事了。
沈涅鸢觑了眼他的神色,这人的神色很淡,瞧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有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他涂抹药膏的动作很是熟练温柔,日光透过格子窗,落在了他的俊脸上,将他凌厉的脸庞晕染开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处,专注而认真。
沈涅鸢呼吸滞了滞,下意识地别开眼。
;别乱动。
沈涅鸢抿了抿唇,难得安静乖巧。
她的视线落在少年好看的下颚,顺着那下颚慢慢地下滑,她在看到拓跋渊脖颈处的那道细细浅浅的伤口时,微微一愣。
这是……
;你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同我伤在了差不多的地方?
沈涅鸢没有说的是,伤口也差不多。
拓跋渊的手微微一顿,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收回了手,眉头紧蹙着。
沈涅鸢得不到回答是不会罢休的。
;谁伤了你?她有些激动。
竟然还有人伤得了拓跋渊!
;我说是白旭康,你打算找他算账么?
拓跋渊盯着她的小脸瞧着。
沈涅鸢滞了滞,白旭康伤的?
拓跋渊见她沉默了下来,突然嗤笑了一声,冷声道,;我伤了他,你在我面前闹成了什么样,口口声声说着你不能忘恩负义。
沈涅鸢将头埋得低了一些。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论对你好,整个东隋都找不出一个比我对你更好的,我被白旭康伤了,你就不打算为我去讨个说法么?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让我见他了么?
机智如她!
;你替我去算账,这个面子我还是会给你的。
;……沈涅鸢抿着唇,;打架么,总归会受伤的,再说了,他伤得可比你重多了,你好意思要我去讨说法么?就……就这么一个小伤口。
不至于吧。
拓跋渊不发一言,凉凉地看着她,一直看到沈涅鸢心底发慌了,他才讥讽道,;以往,你爹刺了我一剑,你能为我报仇,如今这也是一剑,若是再深几分,我的命也许就交代在他手里了,你却说这只是一个小伤口?
;……
他突然就生气了,沈涅鸢有些不知所措。
拓跋渊说的都在理,可这真的就是一个小伤口,与她的伤口差不多呀。
沈涅鸢沉默不语地坐着。
屋内静默了一会,候在屋外的荆朔突然听到里头传出少君恼怒的声音,;起开!
沈涅鸢几乎是被他吓得从他的身上跳开,站在了案桌旁。
她胆小人怂,最是怕拓跋渊生气。
小手搓了搓,她拿起药膏,手指挖了一点,学着他的样子,弯腰抹上了他的喉间。
男子的喉咙与她的平坦的喉咙甚是不同。
尖尖一块凸起,伤口就在那里。
沈涅鸢涂抹了一会,眉头愈发地皱了起来。
伤在这个地方,真的挺危险的。
拓跋渊任凭她涂抹,俊脸面无表情。
;往后,我不会去见白旭康了。
拓跋渊的嗓音冷冷淡淡,;方才你不是答应过我了?怎么?你方才是糊弄我的?
喉间上的指尖微微一顿,沈涅鸢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道,;才不是。
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问着,;那你何必再说一遍?
;强调,我这是强调。
沈涅鸢因为弯着腰,时间一久,便有些酸了,她抬手锤了锤后背,又道,;为了让你放心。
拓跋渊似乎是被她这话取悦到了,干净的眉目舒展了一些,伸手将她重新揽进怀里。
沈涅鸢重新坐在了他的身上,顿觉腰也不酸了。
这一次倒是比方才坐得舒坦了不少。
毕竟舒服最重要。
;好了。她的手指在拓跋渊的衣袖上蹭了蹭,擦去了剩余的药膏。
拓跋渊眉头皱皱,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荆朔瞥眼瞧见沈涅鸢从里头走了出来,恩……红着一张快要熟透了的脸。
荆朔不禁想起方才听到自家少君低吼的一声,;起开。
他好奇地又瞧了瞧沈涅鸢,见她娇羞地低着头,快步从自己的面前跑开。
小县主这是……在里头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荆朔半眯着眼睛,约莫是想到了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黑脸也跟着红了一红。
木兮经过他的面前,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颇为的嫌弃。
太后等了沈涅鸢十五日,她跑到自个面前禀报的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阁老府上下皆无异常。
;哀家给了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
太后冷冷地凝眸,;沈涅鸢,哀家看你也不想活了!
她猛地拍向桌子,惊得沈涅鸢跪在了地上。
;太后,我所言并未虚假,为什么太后不信?
沈涅鸢皱着眉头,抬头看向她,又道,;太后究竟听信了谁的谗言?大可让他出来同我,同阁老府众人对质。
太后却是缓下了神色,对着她挥挥手,;你下去吧。
沈涅鸢俯了俯身,走出了宫殿。
崔公公一直候在殿外,见她出来,便道,;老奴为小县主引路。
沈涅鸢微微颔首,跟在了崔公公的身后。
经过了几道宫道,她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崔公公可知道太后近日见过了什么人?
崔公公摇摇头,;老奴不知,老奴也在调查此事。
沈涅鸢眉头深皱,她望着崔公公的背影,他的年纪大了,走在雪地上颤颤巍巍的。
沈涅鸢想起了崔公公前世的下场,并不是那么的好。
她沉着脸色,又道,;此事交给我去办就好,今日宫中不太平,公公什么都不做,才是安全的。
;老奴老了,只想为……他顿了下,才道,;只想为良臣多做一些事情。
沈涅鸢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良臣指的是拓跋渊。
;留得青山在,往后还有很多需要倚仗公公的地方。
沈涅鸢顿了一下,目光看向北方。
;听闻,北冥的皇室可要比东隋复杂很多,若是没有宫中的老人在身边,恐怕被吞了骨头,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的暗示,崔公公也听明白了。
拓跋渊之所以会流落东隋民间,这就是北冥皇室斗权的牺牲品。
崔公公微微颔首,;是老奴考虑不周了。
;连日大雪,这宫道滑得很,公公走路可要当心啊。
当夜,宫尘就被请进了宫,给一位摔倒的老太监号脉。
;崔公公年老体迈,这一摔,伤了筋骨,恐怕日后都伺候不了太后了。
宫尘惋惜地叹气。
太后眉头紧蹙,;连你治不了?
;崔公公年迈,骨头脆,经不起摔,我要医治,得割皮肉,取骨重新接起来。
宫尘顿了顿,又道,;崔公公这么大的年纪,用不得麻药,会伤脑。
宫里的奴才最是不缺。
翌日一早,就有一个年迈的公公被人抬出了宫,丢在了破庙中。
宫尘将这公公捡了回去。
太后知道此事后,又召见了宫尘。
宫尘只道,;小人的接骨技术不好,正巧借公公的腿研究研究。
谁都知道宫尘是个医痴,他做出此等事情,并不出奇。
故而太后并未多做怀疑。
宫尘方要告退,太后却道,;你同阁老府走得好像很近?
;小县主身娇体弱,时常生病,又患有肺痨,拓跋渊公子经常请小人去医治小县主,一来二去,的确相熟。
宫尘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而且,拓跋公子出手很是大方。
;大方?太后嗤笑一声。
宫尘急急地道,;是呀,小人虽说医术很好,可出得起价请小人看病的,实在是太少了,得亏了这小县主是个病秧子,小人这才……这才能吃饱穿暖。
;你替哀家办事,若是办得不错,哀家就把整个太医院都交由你掌管,如何?
宫尘故作惊喜地笑开,连忙问道,;不知太后想要小人做什么?
;既然你同阁老府相熟,你就去打探打探,这个阁老府究竟有什么猫腻。
宫尘领命而去,出了宫就直往阁老府去。
他面色凝重地将此事告知了拓跋渊。
;看来太后已经怀疑我们了,国主又想除阁老府而后快,看来我们的行动得抓紧了。
拓跋渊眉目不动,问道,;崔公公如何了?
;嗨呀!他老人家没事!装得!
;……他是装得?
拓跋渊有些意外,他以前不是没有下命让崔公公想办法撤离皇宫,可他却怎么也不肯走,总说要为少君再办一些事情,为他解忧。
如今怎么又想明白了?
;我问过他了,他说听了小县主的话,豁然开朗。
;沈涅鸢?拓跋渊皱皱眉头,起身离开了书房。
宫尘摸了摸鼻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沈涅鸢正在屋内贴黄花。
近来城中女子很是流行这妆容,女子爱美是本性,她也对着铜镜研究着化妆的方子。【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