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山猜的没错
常胜军真的就是不敢打啊!
一支总共也就才组建三个多月的军队而已,他们能把这个四团大方阵摆出来就已经是尽全力了。
打仗?
那些刚刚学会排队的士兵,都已经吓得在哭了啊!
让他们面对敌人开枪,那是真会崩溃的。
所以他们真的就是来吓唬一下而已,毕竟到目前为止,双方依旧只是摩擦而已,这件事是汤凤独走挑起的,但本身弘光朝各集团都不想打,至少他们今年冬天根本就不想打。各地都在忙着训练自己的省军,而三个月是肯定不够的,至少得明年冬天才行,一年多的时间才能勉强够。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需要的是和平。
毕竟训练省军需要银子。
无论上游还是下游,都需要维持长江航运来赚钱然后训练军队。
淮扬军需要盐业收入。
常胜军需要保证外地棉花能够进入苏松的工厂,需要上游的粮食保证工人不会因为缺粮造反。
上游各省需要他们向苏松的粮食输送带回银子做军费。
浙江需要运河上带来的各种商品来维持他们的海外贸易,只有海外贸易繁荣,他们也才有银子训练省军,建造新式战舰
所以稳定最重要。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们又不能眼看着丹阳落入杨丰手中。
那么还能怎样?
过来摆出阵型搞军事威慑或者说讹诈呗!
剩下的交给丹阳自己解决,反正丹阳士绅搞出的祸事,不能指望别人给他们擦屁股。
不过丹阳士绅仍旧拒绝交出汤家的九族。
地方士绅都是姻亲窝子。
汤家九族得把丹阳至少三分之一的士绅牵连进去,这种株连太狠,大明律才三族,这种时候丹阳士绅真的看着外面被片的汤凤,都已经有大块人心之感。但交出九族是不可能的,同样让匪军进城也不可能,剩下就是凭本事了,京营继续轰击城墙,城内继续开炮还击,外面两军继续列阵对峙。
然后
九斤重炮轰不开丹阳城。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十二磅本身就是野战炮,指望野战炮短时间轰开丹阳这种包砖城墙还是很有难度。
尤其是在之前几个月里,丹阳城还刚刚进行了修缮。
这时候的丹阳城坚固程度不说堪比南京城,但至少也是山海关级别,话说咱大清哪怕有了红夷大炮,也没尝试过去轰开山海关,事实上他们连宁远都无法用红夷大炮轰开。东方式样的夯土包砖城墙,虽然在防御实心弹直射方面的确比不上棱堡,但也不是野战炮能轻易轰开,否则江阴也不会坚持那么久。
实际上第二天冯山就停止了对城墙的轰击,不过却继续驻军城外,而城内也不敢反击,常胜军同样不敢进攻,双方居然在丹阳对峙起来。而就在他们对峙过程中,各地秋收也在一片风声鹤唳中迅速完成,甚至包括冬小麦油菜等越冬作物的播种,也在随后迅速完成。在这期间杨丰也没有新的命令发出,实际上他主要是在各地巡视指导秋收和播种,尤其是随着各地乡村民兵组织的建立,他之前承诺的义务教育,医疗体系建设,也都在兑现当中,此外还有新的税收体系
这个倒是很简单。
实物税的最大问题在于运输,但这个现在还不是问题,毕竟目前应天朝廷控制区,事实上也就东西两百多里,而且还有发达的水运。
各地乡村的村长,民兵队长负责本村税粮征收,然后带着民兵运输到乡,乡就有粮所负责收储,而粮食短时间内就储存这些粮所,同时在府县建立起大型的粮库,从粮所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不断抽调税粮送入粮库,而粮所始终维持一部分库存,一旦出现饥荒立刻就近投入市场
这种制度其实应该配套粮食的统购统销。
但目前杨丰做不到。
因为本地粮食产量是肯定不能自给自足的,就那点地盘怎么可能养活南京的一百五十人口?
只能靠外面的粮商。
既然要靠粮商来输入粮食就不可能统购统销,甚至还要维持南京的粮价高于苏松,否则那些上游来的粮商就直接过去了。
所以只能走储备粮调节市场的路线。
而他这边没有进一步行动,弘光朝各集团当然也不会再挑事,汤凤的凌迟和他手下那三百多颗人头,也让那些流亡士绅暂时老实了些,毕竟为了发泄怒火而导致九族一起完蛋这种事情还是太恐怖。再说他们的九族
也不干,凭什么因为你们一时冲动,让我们跟着倒霉,同样他们手下的民团也不干,本来也就是混饭吃的,凭什么为你们而自断后路?
时间就这样很快入冬。
连最后那些不准备种越冬作物的晚稻都完成收割。
然后
丹阳城外。
“大帅!”
“大帅!”
欢呼声响彻收获一空的田野。
在无数男女老幼激动的目光和喊声中,一辆四轮马车缓缓从他们中间驶过。
马车上一个身穿银甲的身影,披着红色的披风,手中拄着巨大的关刀,伴着身后的战鼓声,不断向他们颔首致意。
杨大帅莅临战场。
“把那些跪着的拉起来!”
杨大帅说道。
马车旁跟随的卫兵立刻走到人群,将几个激动的跪下磕头的拉起。
这些都是本地刚刚加入的。
冯山对丹阳的进攻,让半个丹阳赤化
好吧,就是这个词。
弘光朝官方,就是将这些被京营控制,然后展开分田地的情况称为赤化,毕竟那些农民会迅速戴上红巾,举起红旗,自称红巾军,而同样将京营称为同样颜色的匪,而杨丰的混世魔王身份继续,但简化为赤魔,总之就是这样逐渐形成了专门的称呼。
而这些刚刚赤化不久的,对于杨大帅真的感激到唯有磕头了。
和那些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享受到赤化好处的不同,他们是立刻就享受到了丰收的喜悦。
刚刚收获的稻谷直接就是自己的了。
那几个人被拉起来,站在那里依旧激动的看着杨丰。
“都听着,以后我大明男儿只跪天地父母,除此之外谁都不用跪,谁敢要你们向他下跪,你们就直接砍了他的狗头。
记住一个词。
平等。
生而为人皆平等!
跪天以光照万物,跪地以土养众生,跪父母赐己身。
其他没有值得你们跪的,神佛不值得,帝王不值得,那些官老爷更不值得,我也不值得你们跪!”
杨丰喝道。
那些人赶紧行礼听从教诲。
就这样君师也被杨丰踢出接受跪拜的行列,实际上这套新规矩在南京已经开始正式施行,而且万历还捏着鼻子下旨承认,也就是说大明皇帝已经官方正式宣布废除对皇帝的跪拜。至于对官员就更不用跪拜了,包括师礼也改成了普通的揖礼,而焦竑等人虽然很不情愿,但终究不能抗争,索性捏着鼻子在圣旨上加了王政复古
王政复古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
反正他们是大儒,他们说这是王政复古,那这就算是王政复古吧!
为了王政复古,皇帝陛下早朝都已经取消了跪拜,不过此举又引起开原伯的上书不满。
因为这新政是对大明人民的,但为了使番邦知道大明之尊,那些番邦人士见皇帝还是要跪的,不但要跪,而且他还为番邦人士专门设计了一套三跪九叩的大礼来作为觐见大明皇帝的礼节,所以早朝上别人都对着皇帝陛下作揖时候,利玛窦只好跟咱大清官员一样撅着屁股三跪九叩。
不过他表现淡定。
那三跪九叩的大礼行的可以说一丝不苟。
实际上这时候欧洲人见大明皇帝或者官员,在跪拜问题上从不纠结,无论这些传教士还是澳门的葡萄牙商人,哪怕对两广总督,也一样跪的很干脆,利玛窦记载的他甚至见南京守备太监都趴在地上高喊千岁。
至于马尔嘎尼不跪十全老狗,纯粹是一路之上见识了咱大清的太多丑态,对这个鞑靼人的大酋长本身就充满鄙视,故意在这个问题上找茬的,再以后欧洲人都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就有样学样了。
在欢呼声中杨丰一直到了炮兵阵地上,而此刻前方的丹阳城下,已经是一片红旗招展。
“红旗卷起农奴戟啊!”
杨丰感叹着。
此刻的场面还是很符合这句诗的。
因为此时丹阳城下的,几乎全是各地赶来助战的民兵。
随着秋收和播种的结束,镇江,句容,丹阳本地民兵全来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忙助威也好。他们都是各地民兵军官带领,连吃喝都完全不需要别人管,民兵队自己就有专门做饭的,粮食也是自己带来的,甚至还有连这些都不用带着,直接带钱过来的。
他们周围有的是商贩。
这些民兵绝大多数都是冷兵器,虽然戟的确不多,但长矛如林的场面还是称得上。
实际上戟也有。
既然是民兵,就很难有制式化的武器,基本上弄到什么用什么,还
有连长矛都装备不上的,干脆就是自制的大棒子,为了加强威力还在前面装一个硬木做的锤头,俨然扛着大锤的小丑女一般。
还有干脆就是把自己家锄头截断锄刃然后把后面磨尖的。
至于扛着家里的斧头,镐头,连枷这些的也比比皆是,农具怎么了,农具一样能杀敌。
哪怕来个欧洲铁罐头骑士,不是一样也扛不住一镐头?
三县至少十万民兵,此时将整个丹阳围的可以说铁桶一般,就连城东的运河都被民兵控制,所有向城内运输的军需都被拦截,而驻扎在这边的常胜军继续保持警戒,或者说依旧在每天摆出阵型吓唬人,但就像个纸老虎一样,始终不敢发起任何进攻。
生怕让自己原形毕露。
不打他们还能用西班牙方阵的形象吓唬人,毕竟四个团级大方阵,在战场上摆开还是很威风的,就是这时候欧洲,这种级别的阵型也是战役级别,在周围民兵看来这些长矛如林,火枪密密麻麻的阵势的确很威风,但一打起来万一那些士兵直接溃败,恐怕就很难让杨丰忍住推平他们的欲望了。
不能打!
“大帅,那个姓冯的又来了!”
冯山看着远处说道。
冯梦龙这段时间其实经常过来和他交涉,随着对峙的时间持续,丹阳城内士绅也试图谈判了。
毕竟他们也很害怕。
“冯梦龙,江西把个写剧本的弄出来带兵,苏州让个写小说的当使者。”
杨丰感慨的看着被带向这边的冯梦龙。
不过这时候他的三言应该还没写,最早的喻世明言也得天启年间,不知道这时候凌濛初在干什么,按年龄算这时候凌濛初也应该加入江南士子集团了,他是湖州人,而且也是世胄之家,另外还是出版商世家。
很快冯梦龙到了他面前。
“有话快说!”
杨丰毫不客气的说道。
冯梦龙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江南士绅宣传中的魔头。
“阁下,我方愿意交出汤凤三族,汤凤杀戮妇孺,的确罪大恶极,但依照大明律就算大逆也不过株连三族,九族并非国法。”
他说道。
“九族非国法,十族又如何?”
杨丰傲然说道。
“呃,成祖诛方孝孺十族只是传言,史书并无记载,且方孝孺纵然三族之内也有不少存留后代。”
冯梦龙老老实实说道。
“十族是你们这些士绅说的,三族也是你们说的,怎么话都让你们说了?
既然你们都说成祖诛方孝孺十族,那我大明就是有祖宗成法的,而不是一定要遵守大明律,陛下诛此等人神共愤之战犯九族也是祖宗成法,岂容你们讨价还价?本帅给你们最后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内必须交出汤逆九族,否则本帅亲自率领大军进去自己抓捕,只是那时候,本帅抓的就不只是他的九族,而是所有附逆官员士绅了。”
杨丰是说道。
“若如此,我方唯有一战了!”
冯梦龙深吸一口气说道。
(终于出院了,我这两年属于厄运缠身啊,去年十月家父去世,十一月丈母娘查出肺癌晚期,至今隔不多久就得去医院住一段时间,一月老妈又做了腰椎手术,好不容易这几个月没出意外,结果老妈又不小心滑倒摔成半月板撕裂,希望下半年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真的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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