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穿着一身常服,踱步而来,见众人相迎,他笑道:“免礼,听闻皇后摆下花神宴,朕无事便来瞧瞧。”
妫皇后含笑道:“谢陛下赏光。”说罢,恭敬请他入殿,帝后二人在上首坐定,众人又依次坐好。妫皇后又请皇帝点舞乐,皇帝笑道:“自古花神宴皆是皇后为尊,朕便听皇后调停吧。”
众人听闻,都或真心或假意的大笑了起来。
妫皇后亦含笑道:“臣妾排好了舞乐,请陛下一观。”
皇帝颔首:“梓童必定安排的极好。”
众人连声称赞皇后贤良,一时间,倒是满堂和气。
这场花神宴一直进行到月上中天,风婉儿都困了,不住的眨眼,诸葛执见状,便命身后侍立的宫女去与皇帝说要先回去。
那宫女很快来回话,道:“皇后娘娘说还有一场舞便要散宴,请郡王再等一等。”
风婉儿听了,忙道:“那就再等一等吧,我也挺爱看舞的。”
诸葛执微微颔首,那宫女便退下了。
这时,一阵激越的鼓声响起,风婉儿的瞌睡登时散了一半,好奇道:“这是什么舞呀?”
诸葛执听了一会,道:“似乎是咸池。”
“咸池?”
诸葛执道:“正是,此曲为古乐,有祝祷光明之意。”
风婉儿对古乐没什么了解,打起精神来看。
只见鼓声未弱,琴声琵琶又起,二十四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迤逦而来,身着色彩艳丽的衣裙,挂着狼牙、鱼骨的挂坠,发髻上簪着彩色绢花,手中握着造型奇特的铃铛,合着乐曲的节奏,翩然而舞,她们的姿势朴拙而典雅,仿佛上古大巫于旷野之中呐喊飞奔。
乐声越发的激昂,突然,她们变换了身形,两两一组,排坐十二列,手心相合,宽大的长袖如帘幕垂于地。
乐声在最后一组女子合上手心之时戛然而止,唯有琴音渺渺,如碧海潮声。
十二组女子两下分开,长袖如幕布开启,层层叠叠之后,显露出一个女子的窈窕身影,她身着雪白嵌金丝的长裙,手执一只纯金三足乌,长发披散,并无多余的装饰,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风婉儿定睛一看,暗自吃惊:这不是悦婕妤么?怎的是她献舞?
鼓声又起,悦婕妤莲步轻移,徐徐上前,那二十四位女子渐次跟上,长袖轻舒,手中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悦婕妤一手举着三足乌,一手牵起自己的裙摆,此时恰有夜风吹过,她的长发如春日柳一般飘动,轻柔缱绻,其余二十四位女子站列在两侧,舞姿各异,一动不动,仿佛精心雕琢的美丽人俑,只有她。合着细细密密的鼓点与琴声旋转着,裙摆与长发亦随着她的身形旋转蹁跹,仿佛暗夜之中盛放的昙花。
最后,鼓声渐渐低落,琴音也落下了最后一个尾音。
悦婕妤的身形恰恰停下,如最初出现时一样,静静的站着,纯金的三足乌停在她的纤纤素手之中,熠熠夺目。
风婉儿还从未见过这般舞蹈,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诸葛执见她神情,暗自好笑,道:“婉儿看呆了?”
风婉儿看向诸葛执,却见他神情自若,与之前并无什么区别,她小声道:“跳的真好啊!”
诸葛执只道:“尚可。”
风婉儿嗔道:“你要求也太高了吧,这么好看还‘尚可’?”
诸葛执笑道:“不及婉儿好看。”风婉儿又被他撩拨的说不出话儿了,那厢皇帝已是开口笑道:“今日怎的是你献舞?”这话是问悦婕妤了。
悦婕妤恭敬跪下,道:“回禀陛下,舞姬缺了一位,妾身自告奋勇,毛遂自荐。”
此时,妫皇后便把百兽苑的鹿的事儿说了,又道:“事出突然,臣妾原只想寻个人补上缺儿,谁知悦婕妤竟这般出色,前朝子建有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臣妾如今可算见着了。”
梅贵妃亦笑道:“果然是极好的。”
皇帝看着悦婕妤,含笑道:“悦婕妤献舞有功,封充容!”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住了,连悦婕妤自己都是一副愣住的神情。
充容位列九嫔,虽不是高位嫔,但也是主位了,真真是福祸本无定,君心难揣测。
陈国公的夫人王氏最先反应过来,笑道:“恭喜悦充容。”
这话仿佛点醒了众人,恭贺声不绝于耳。
德妃等人不论心里如何想,面上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神情。
悦充容盈盈拜下:“谢陛下恩泽。”
皇帝含笑道:“如今也是主位了,戒骄戒躁,进规退矩。”
悦充容再拜谢恩。
妫皇后笑道:“明日着礼部择良辰册封,先归位吧。”
悦婕妤又拜了一拜,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
皇帝似乎心情极好,特特看了一眼悦婕妤,悦婕妤也感觉到了,含羞带怯的低下头。
旁边坐着的一溜妃嫔真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皇帝目光又在殿内扫了一圈,笑道:“天色已晚,朕先回去了。”
众人齐齐起身,“恭送陛下。”
皇帝走了,皇后便散了宴,众人拜别皇后,陆续离开,风婉儿早累了,跟着诸葛执出了凤仪宫,梅贵妃是贵妃,地位最尊,先坐辇离开,诸葛亭对风婉儿十分的依依不舍,“嫂嫂下次记得再来啊!”
风婉儿笑眯眯的点头:“好!”
梅贵妃嗔道:“就知道玩!”她与诸葛执等人微微点头,算是招呼,便走了,众人又行礼相送。接着其余人又等诸葛执风婉儿和诸葛宸先行,自然一番叙话,德妃惦记着儿子,拉着诸葛宸不住的絮叨,“本宫弄了你爱吃的点心,已是送你府上去了”,诸葛执见德妃说个没完,便与风婉儿上辇走了。
诸葛宸见诸葛执都走了,心知再不走,众人都不好走,对德妃道:“儿子明日来请安。”然后也快步上辇走了。
剩下的人也就按着品级依次上辇出皇城。
轿辇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宫门前。
诸葛执下了辇,走到风婉儿的辇边上,借着轿辇上的宫灯,只见这小姑娘已是靠着扶手睡着了,他宠溺的笑了笑,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走出了宫门。【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