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执看见他的小姑娘眉眼间满是忧虑,心就软了,道:“婉儿送我出门就好。”
风婉儿点了点头。
诸葛执将手伸给她。
风婉儿微微一怔,然后慢慢的把小手放在他宽厚的掌心。
以往牵手,总是他强势的牵住她的手不肯放,如今,她自己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诸葛执一阵惊喜,之前的凝重皆烟消云散,他将她的小手牢牢的握住,慢慢的走出了宫门,在夹道处停下。
采薇宫外,一树茂密的香樟树探出墙来,树枝低垂,他们来时骑的马正抬头吃着树叶,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斑斑驳驳,仿佛闺阁心事。
诸葛执笑道:“婉儿等我回来,可好?”
风婉儿觉得眼底有些酸酸的,眼下皇帝瞧着是占了先机,可宫变之事,不到最后又岂知谁是赢家?况且刀剑无眼......
纵然是夜色之中,诸葛执也能看见他的小姑娘眼底波光潋滟,仿佛碎钻晶莹,他心中一疼,想柔声安慰她,风婉儿却突然抱住了他,小脸贴着他的胸膛。
他听见低低的抽泣。
她哭了。
诸葛执一怔,旋即搂住她的腰身,抱起她,让她与自己平视。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底滑落。
诸葛执看着她,轻声问:“婉儿,你担心我?”
风婉儿也怔怔的看着他,想起太后的死,武贵妃的大笑,还有锦衣卫那明晃晃的绣春刀!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急促而小声道:“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回来接我!我等你!”
诸葛执固执的又问了一遍:“婉儿,你担心我?”
风婉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诸葛执笑了,他心中满溢着喜悦与欢快,仿佛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到达了朝思暮想的绿洲。
风婉儿见他神情轻松,心里也跟着舒缓了许多,小声道:“你放我下来啦。”
诸葛执依言放下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道:“后半夜便会刀兵起,你紧跟贵妃,不可一人走动。”
风婉儿点了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好。”诸葛执抬头看了看月色,已是月上中天,他道:“婉儿进去吧。”
风婉儿应了一声,转身往采薇宫走,走了两步,她转过身,见他还在看她,忍不住又跑上前,小声道:“诸葛执,我悄悄跟你说个事儿,你低下头些。”
诸葛执含笑俯身,道:“婉儿想说什么......”
一点轻如羽毛的温热落在他的脸上。
她吻了他。
诸葛执怔了一瞬,旋即看见她的面色红的几乎要滴出血!
她落荒而逃的扭身跑了,很快闪进采薇宫的宫门之中。
诸葛执笑了,他心中满涨着欣喜与满足,他迫不及待的要迅速解决这场宫变,然后接她回王府。
她会答应他的婚盟之请。
他们会很幸福。
他迅速的牵过马匹,想翻身上马,突然,他停下了动作,看向一处阴影,沉声道:“出来。”
一位身着锦衣卫服制的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那应不言。
诸葛执见是他,道:“指挥使有何指教?”
应不言走到诸葛执面前,双手奉上一卷黄绫:“陛下密旨,请殿下谨遵圣意。”
诸葛执亦双手接过,应不言转身走了,他如鬼魅一般拐进一处宫巷,很快失去了踪影。
诸葛执将密旨打开,只见月光之下,墨迹如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氏作乱,其恶难容,命衡郡王诸葛执领殿前卫,拱卫皇城,力挽狂澜,趋行趋行,千万千万!
落款盖着传国玉玺的印鉴!
诸葛执将密旨合拢,收入袖子里,那袖子里还放着统领殿前卫的夔符。
他向着皇城大门策马而去。
那厢,应不言穿过几条小宫巷,到了一处大门前,大门两侧挂着灯笼,明明灭灭,映照着“司礼监”三个大字。
丁掌印候在门口,满头大汗,见了应不言,忙迎上来,恭敬道:“应大人来了。”
应不言笑道:“如何?”
“香婵不肯招,皇后娘娘命人送了止戈宫和太液宫的奴才来,这两宫的奴才怨气深重,倒是千肯万肯,只是香婵不招,到底不好对词儿。”
应不言笑道:“丁掌印是个和气人,有些事自然做不来,我替掌印分忧,掌印且请去陛下那儿候着罢。”
丁掌印巴不得这一句,告了个罪,匆匆往太液宫去了。
太液宫外,御林军已将整个太液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站在门口的御林军指挥使是皇帝新提拔的将军,名叫夜重楼,此人生的如铁塔一般,正站在太液宫外守卫着。
见了丁掌印,他目光颇为不善,骂道:“丁掌印这会子才来?”
丁掌印忙赔笑:“原是陛下吩咐杂家去办事,这才迟了。”
夜重楼气顺了些,“进去罢!”
丁掌印忙进了太液宫,太液宫里已是四处裹着白布白幡,宫人早已被送去了司礼监,这会子皆是帝后宫中的人手。
几个大力太监正抬着一只十分气派的棺椁,往正殿走。
宓太后身死,那正殿便是要作为灵堂了。
丁掌印见自己的徒弟小顺子正领着太监们扛棺材,也顾不得说话,匆匆往春晖殿去了。
皇后传信,让他等到了应不言就去春晖殿。
春晖殿内,皇帝也已换了给至亲服丧才穿的甸服,头上的发饰也换成了木制冠,而在春晖殿的庭院之中,设着一处檀木九凤香案,足有九米长。
香案上放着一只一人高的牌位,皇帝正站在香案前,恭敬的上香。
丁掌印扫了一眼,看见长长的谥号末尾是宣烈二字,心头一跳,立刻跪下,重重的磕头:“见过太后娘娘神位!”
皇帝上了三次香,每上一次,都要三跪九叩。
丁掌印大气不敢出,跪在地上陪着。
终于,皇帝完成了丧仪,站起身,额前已是红肿一片,眼底也是通红的。
他示意丁掌印起身,丁掌印站了起来,含泪道:“陛下好歹保重身子,如今事成,娘娘在天之灵也安慰了。”
皇帝长叹了一声:“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时,妫皇后从正殿方向走了来,她也换了一身的甸服,见了宣烈太后的神位,也是依葫芦画瓢的行礼,然后才起身,又对皇帝行礼:“陛下,灵堂已是布置妥当了。”
皇帝神情染上了一抹厉色,半晌,才道:“梓童辛苦,朕去瞧瞧。”
皇帝往正殿去了,妫皇后与丁掌印趋步跟在后头。
正殿里放着一具棺椁,皇帝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问妫皇后:“还有呢?”
妫皇后恭敬道:“陛下稍等。”她挥了挥手,两个大力的太监将棺椁打开。
棺椁里面套着一只乌黑的铁棺。【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