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却见前方豁然开朗,已到了绝壁山顶了!
此时天高云淡,秋风飒沓,山顶之上,并无多余杂树,只有一个天坑一般的地洞,隐隐透出水光。
他们走到那地洞边,俯身看去。
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惊住了。
只见地洞下方约五米处,一泓碧绿的池水映着天光,波光粼粼,隐约有雾气缭绕,周遭簇生着朵朵灵芝,层层叠叠,在迷蒙的水雾中若隐若现。
风婉儿与诸葛执很快回过神来,四处看如何能下到地洞里,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处沿着地洞石壁凿出来的石阶。
那石阶绕着地洞一圈,刚好到底。
诸葛执便带着风婉儿沿着石阶往下走,琅玕卫有的跟了下来,有的在上面警戒着。
他们快走到底的时候,见石壁上有一处缺口,似乎是天然的石缝,透出些许光亮。
石缝旁放着个大柳条筐,底下沾着几片黑溜溜的东西。
风婉儿抽出手帕,拈起一片放在光下细看。
诸葛执也看了看,看不出所以然,风婉儿却已是看分明了,对他道:“这是灵芝盖儿,已是有些腐烂了”
诸葛执已是心领神会,又透过那石缝往外看了看,见摩崖寺就在山下,他道:“看来那山下的灵芝便是从这儿倾倒的。”
风婉儿点了点头,道:“而且数量不少,不然被沿途的草木拦截,落不了地。”她旋即又生出疑惑:“为何要如此暴殄天物?”
诸葛执道:“先去水边看看。”说罢,带着她沿着石阶走到洞底,先往那池绿水边走去。
到了水边,视线更为清晰,风婉儿仔细打量水边的灵芝,见此处几乎囊括了世间所有的灵芝品种,什么雪芝紫芝,黄芝玄芝,应有尽有。
正对着洞顶且绕着池畔的灵芝皆生的十分硕大,看上去品相极佳,至于远处的,大概因为缺水少光的缘故,不是干瘦伶仃,就是菌盖不齐,再远处就是光秃秃的地面,什么都不长了。
诸葛执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几乎怀疑是假的,见脚边有一簇紫芝,于是伸手拔起,先看了看,又递给风婉儿。
风婉儿瞧了瞧,见那些紫芝个头硕大,质地酥松,于是道:“这紫芝和周穆送来的差不多,徒有其表,其实药性并不足。”
诸葛执仿佛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只见洞口正对着苍穹,他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婉儿抬头看看,这洞口像什么?”
风婉儿抬头一看,见那洞口呈一个长方形,透过洞口,可见蓝天白云,天清如玉,仿佛就像天井一般,又想起那周穆来传的话儿,疑惑道:“莫非这才是那周穆说的天井福地?”
诸葛执颔首,道:“纵然此处灵芝为下品,也是难得,可叹这些小人竟能寻得如此洞天福地。”
风婉儿低头思量了一会,突然半蹲着身子,仔细查看那些灵芝的根部,然后抓了一把土细瞧,只见那土呈颗粒状,色彩斑斓。
她喃喃自语:“这居然是.......五行砂?”
“五行砂是什么?”
风婉儿把手里的土洒了,站起身,道:“高荒录有一处‘玄’字部,记载着‘诸天百草’,行文如志怪神话一般,其中记载瑶池之术,便是种植灵芝,以五行砂为基,灌以无根之水,则‘仙草出,百病散’!其中五行砂的说法十分含糊,只说状若砂砾,色作五彩,是把金兰屑、木鸦衣、水绫棉、火浮石、土龙肝磨碎,以一定的比例拌匀而成,我原先一直以为只是故事虚构,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弄出来了?!”
诸葛执道:“如此说来,这无根之水便是这池子里的水了。”
风婉儿点了点头,道:“这样的山顶哪会有泉水,这池子是用来接雨水雪水的。”她又思量了一番,道:“灵芝说到底不过是朽壤之力催出来的,这五行砂最多就用一两次,他们必定要换的,也不知有无原料留下。”她环顾四周,见这洞穴颇大,旋即对琅玕卫道:“劳烦几位大哥与我一起一番。”
琅玕卫立刻散开搜寻,诸葛执风婉儿也四处找,他们很快在洞穴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五个大瓷缸子,都盖着盖子,盖子上分别贴着“金”、“木”、“水”、“火”、“土”的字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碾子、一处简易的灶,灶上架着一口大锅。
诸葛执随手把贴着“水”字的瓷缸盖子揭开,只见里面是一片灰白的东西,风婉儿抓了一把看,突然笑了,喃喃:“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诸葛执也抓了一把,却见里头是些暗褐色的东西,夹杂着一些白绒,他不认得这个,于是问:“这是什么?”
风婉儿道:“这是棉籽壳。”
“棉籽壳是何物?”
风婉儿道:“就是棉花外头的那层皮啦。”她把手里的棉籽壳扔了进去,挨个看过其他的瓷缸子,越看越暗骂那高荒录的作者故弄玄虚。
所谓的木鸦衣是就是小麦的麸皮,大概经过发酵处理,泛着青绿色,金兰屑就是木屑子,土龙肝就是中药伏龙肝,俗称灶心土,至于火浮石,则是一种轻飘飘的岩石,这种石头是火山喷发后的岩浆形成的,酥松多孔,能浮在水面,可以入药,药名就叫浮石。
这些东西或为灵芝的生长提供有机物,或提供其他的矿物元素,原理与后世的蘑菇种植是一样的。
风婉儿觉得细讲了诸葛执也听不懂,于是化繁为简,把大概的种植方法说了一遍,然后感叹:“如此一来,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灵芝,难怪这般财大气粗,品相不好的直接扔了。”说罢,又有些奇怪,道:“既然如此,他们干嘛不多拿些出去卖?那周穆一个月就放出一两枝,这能赚多少?”
诸葛执笑道:“物以稀为贵,这些人很懂得囤积居奇的道理。”
风婉儿了然,笑道:“光懂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种出一堆中看不中用的次品。”说罢,又皱眉:“若按照书上说的,不该出这等品质的,是哪儿不对呢?”
她的目光在那一堆灵芝丛里扫了扫,最后落在水池上,突然福至心灵,快步走过去,用手舀了一捧水细看。
只见里头悬浮着细小的绿色颗粒。
原来如此。
诸葛执踱步到她身边,笑问:“婉儿又看出来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