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城里花朝楼,花朝楼上百花羞;
花朝尝醉千金客,花朝初渡玉骨柔。
日升花朝胡不饮?月落花朝谁忘忧?
不问花朝长生路,惟愿花朝解千愁。
花朝县最繁华的万花坊中,望着那青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刻字,苏音不由浅笑起来:
“这首诗写得可真有意思,句句不离花朝。”
讲真,和蓝星流传下来的那首《桃花诗》挺像,不过,若论诗中气韵,却是桃花远胜于花朝了。
“雅士骚人留些笔墨,扬名罢了。”一旁的天玄淡声说道。
他穿着身墨色襦衫,三尺阔袖领白襟,站在那青碑之前,倒好似那碑文浮雕皆成了他的陪衬,诗书气与仙气皆有,令人观之忘俗。
他旁边的苏音也作了俗家打扮,一身春草绣罗裙c两枚珍珠衔玉钗,眉分双黛c鬓裁秋水,却是与天玄扮作了一对父女,瞧来亦是灵气迫人。
此刻,他两个正立在花朝县最著名的“双楼”之一——东花朝楼的大门外。
那楼上不曾挂匾,只在楼前勒石为碑,石上除了个硕大的“东”字,便只有方才那首诗了。
据说,每过一段日子,这诗作便会换一换,至于换的是哪首,端看你写的是不是胜过了前一首。
纵使未曾入得楼内,那风中飘来的酒香却极清冽,直教北风亦作了醺风,不只醉人,亦醉了这寒冷的季节。
入城至今,苏音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感受了。
城外大雪纷飞c凛风如刀,可自打出了千香山,便是春风十里c桃笑李妍,几乎让苏音以为她不仅一步越冬至春,来了个时间大转换,在空间上亦从千里冰封的南蛮,来到了十里莺鸣的水乡。
说起来,这天凤大陆的南蛮地域气候也相当古怪,四季分明不说,冬天的雪竟也从不落下,一场接一场地下个没完,其阴冷湿寒,让苏音想起了现代华夏的帝都。
可此刻,她却在这大雪天里,遭逢了一整个江南。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知道爷爷就是花朝的地灵么?爷爷就喜欢暖暖和和地,不行?”
一道粗鲁的意念蓦地撞入神识,苏音立马点头陪笑:
“行,行,当然行。您是老大您说了算,您就想马上让天上下刀子,贫道也没意见。”
化身成为小书童模样的花朝扭过脸来,大眼睛用力盯了苏音一眼,嘴巴不动,意念传骂:
“呸!你个坏心眼子的,想叫爷爷坏自个儿的道基?爷爷可不上你的当!
别说你不知道这花朝县便是爷爷蕴灵所生,你让爷爷我往自个儿身上扎刀子,你是何居心?”
说着神识一转,又向天玄哭诉:“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都不说管管?你的良心是被她吃了么?”
末了还捎带还骂了苏音一回。
苏音不与黄口小儿计较,反倒满面笑容地看着花朝小书童,眼睛里冒出小星星。
好c可c爱。
七八岁大的小包子,圆鼓鼓的脸,大眼睛亮得清水里丸了两粒黑玉,穿着小青袍c踏着小布鞋,衣袖飘摆间,又温雅又乖巧,一看就是妈妈的宝。
苏音面若春风,天玄更是眉峰都不带动一下的,负了两手便向楼中行去,苏音忙紧随其后。
二人这一动,那小书童便也乖乖地跟了上来,两大一小甫一进门,满楼中人便觉眼前一亮。
那对父女且不说,只这小书童亦十分抢眼,虽然年纪幼小,可那通身的气派外加玉雪可爱的一张脸,简直跟画儿上的小娃娃走下来一般。
花朝在二人的神识里聒噪不休,可化身的小书童却乖巧得很,不只不出声,更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任由满楼的大人小孩打量。
原因无他,唯禁制尔。
天玄给花朝至少套了十几重禁制,不听话也不成啊。
至于苏音何以要来花朝县,那还用问?就为了一口吃的。
十年入定朝醒转,苏音当先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接下来那肯定就是吃饭问题了。
虽说实际上只过去了十天的时间,以她如今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不吃不喝亦无大碍,可她还是不想委屈了自己,同时亦想领略一番此地的风土人情。
修行修行,且修且行,若是一天到晚只在洞府里呆着,那也失去了修行的意义不是?
而一听说苏音要来花朝县,花朝便也闹着让天玄带上他。
虽说他本就是地灵,但其诞生之初,却是托赖于天玄的洞
府,因此,他与天玄的关系便有些像是半个师徒,之前所言“道基”,亦是随天玄修行而成的。
这些年来,天玄以洞府灵韵滋养花朝,花朝则以自身灵韵回馈山川河流,蕴出山水之灵c疆域之灵以及人杰之灵,再将之反哺于自身。
这三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循环,自成一番天地。苏音总觉得,若假以时日,这不足千里之地说不定便能变成一个小千界,内生其道c外应天道。
不过,孕育地灵是需要漫长的时间的,这花朝虽然口口声声“爷爷”,但抛之于天地,其实就是个小幼崽,嫩得很,道基都没立稳。
也因此,天玄通常都是将花朝的本体护在洞府内,只命其以一丝灵念吸取这千里山川灵气,而今他本体要出来,天玄便也只得跟了过来。
顺说一句,天玄之前立下的“不成大道不破关”的心魔誓,也被虚无子给解了。
当年天玄三人下山,本就是为寻找虚无子。
如今虚无子已然现身,天玄的心结便也解了一半,再加上虚无子那张能把死人忽悠活了的嘴,以及他原本便是天玄的师长,解个心誓自是不在话下。
说起来,天玄对花朝县的了解,一点不比苏音多,毕竟他闭关千余年,从不曾踏出过洞府,是故,带上地灵本体,某种程度而言也是带了个向导。
只是这向导脾气暴躁,爱骂人,天玄为防意外,便给花朝提前下了好几道禁制,不只令其闭口不言,且也约束其行为举止。
这厮越是破口大骂,其外在行止便越是文雅。
那东花朝楼的小二见三人衣饰不俗,打老远便笑迎了上来,高声叫道:“三位里面请。”
苏音此时反倒比天玄还自如些,便含笑吩咐:“劳烦小二找个雅间,老爷喜静。”
说话间,眼风一扫,花朝小书童马上乖乖递过去一角银子。
虚假的书童:“小二哥前头带路。”
真实的书童:“敢教爷爷伺候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狗贼,吃爷爷一拳!”
在花朝的咒骂声中,一无所知的店小二将一行人引上二楼,一面笑道:
“几位是外地来的吧?那可得好生尝尝我们东楼的花朝酒,再点上两道花馔,才算是来了咱们花朝一遭啊。”
天玄久不与人打交道,此时自是不出声的,仍旧由苏音接下话头:“是啊是啊,早就听闻东楼好酒之名了,今日可要好好品一品。”
天凤大陆民风尚算开放,女子抛头露面亦属寻常,那小二见状,只以为这美貌女子的父亲性子冷肃,却也不曾生疑。
读书人素来高傲得很,他们这些下里巴人,在人家眼里就跟泥塑土偶一般,小二每日迎来送往,早便练就了一双利眼,知道这家应该是姑娘主事,于是接下来便也只与苏音说话。
选了个临街的安静雅间,苏音点了一桌子的菜,还点了一壶酒,小二便识趣地退下了。
苏音执壶替天玄斟酒,笑着问道:
“先生,不知您对夺舍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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