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咱老祖宗的龙兴之地。当年太祖靠十三副铠甲起兵争天下,如今咱们跟着王爷再回祖地,是老天爷给咱们光宗耀祖的机会。” “就你那枪法,还光宗耀祖?” “咱满人打江山,靠的又不是洋枪洋炮,是血统,是血性!” “你俩别吵了。这一去不知多少年,祺襄,你舍得你那个翠玉楼的老相好?” “女人算什么,岂能因此牵绊了大业?再说,等到了东北,说不定还有机会玩一玩日本娘们儿,那性子跟豆腐似的,嘿嘿……” “嘿嘿……” “嘿嘿……” 五个散秩侍卫守在上舱与底舱之间的走廊上,挎着盒子炮,谈天说地,油腻的鼠尾辫和光秃的脑门在灯管下反着光。 其中那个名叫祺襄的侍卫重重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掏出一枚玳瑁鼻烟壶,点了些灰白色粉末在手背上,凑近鼻孔,使劲一吸。 “哈~ “好东西啊。” “馥芳斋的鼻烟,添了薄荷,提神醒脑,你们也来点儿?” “来点儿。” 祺襄将鼻烟壶递过去,正在这时,底舱忽然顶上来一阵枪响,他手一抖,鼻烟壶坠在地板上,烟末洒落了一大片。 “枪声?” “有反贼混上了船?” “咱们……” “咱们的本分是守好王爷,下面的麻烦事让日本人去管。” 没过多久,灯管一灭,整条走廊都被黑暗笼罩。 几个侍卫拔出盒子炮,子弹上膛,瞄准了面前的漆黑。 时间一秒一秒安静流逝,连彼此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汗水渗出脑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氤氲着紧绷的情绪。 骨碌碌。 “来了!”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扳机瞬间被扣下,短暂的枪火照亮了视野! 从黑暗中滚过来的,是一枚……手雷。 轰! 闪耀的火光爆炸开来,伴随着刀雨般的弹片,将众人笼罩吞噬。 硝烟弥漫之中,位置最靠后的祺襄晃了晃轰鸣的脑袋,艰难从地上爬起。他喊了一声,另外四个侍卫毫无动静,身躯的轮廓呈现出一种活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诡异扭曲。 与此同时,充血的眼帘中瞧见一团模糊的影子贴着地板迅疾逼近自己,身侧两抹修狭的刀影仿佛隼翼舒张开来。 “反贼……” 祺襄颤抖着抬起枪口,连扣扳机,子弹追逐着这道身影,在地面上崩开一串火花! 弹头落点离头顶只有几寸,以跪姿向前滑行的陈酒面不改色,腰部发力一挺,整个躯干如同拉满的硬弓骤然间绷直,双刀顺势交叠横斩,斩飞了面前这颗枪法极差的头颅。 血色飘洒! “五个。” 陈酒数了一下,抖去双刀上的血滴。 苗刀是双手使用的兵器,但并非无法持双刀,只看对象是谁而已。在这种以一打多、敌人又大概率不擅长近身战的情况下,使用双刀虽然耗气力,但显然更具效率。 刚准备离开这里,陈酒一眯眼睛,面前的漆黑走廊尽头忽然有几个光点闪烁亮起,伴随着一阵匆忙又杂乱的脚步声音。 “祺襄?” 四名拎枪的侍卫打着玻璃罩煤油灯,迈过数具倒伏的身躯,往前头一照,昏黄的光晕下映出一颗辫子头颅。 领头侍卫脸色一变,指头搭上手枪扳机。 “折了,五个人全折了,反贼已入上舱,咱们得去……” 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头看向了手下们。 煤油灯亮度很低,只能照出影影绰绰的轮廓,模糊不清。 一,二,三、四,五…… 五? 伪装成尸体混入侍卫的陈酒咧开嘴,拉扯出一个在光晕下显得无比阴森的笑容。 “九个。” …… 豪华客房内漆黑一片。 载临听着脚下接连不断的枪声和爆炸声,脸色发白,巴掌死死捏住椅子的扶手把。 “殿宇,屋子里应该有煤油灯吧……” “不点。” 霍殿宇背靠着离屋门十步的墙壁,沉肩坠肘,大枪在双手之间虚握,枪尖顺着枪杆重力的弧度垂地下指,仿佛低垂的蛇头。 咚咚咚。 “谁?”载临脸一僵。 “王爷,是我。” 宫晋的声音, “我来……” “你不用来,屋里有我,够了。”霍殿宇嗓子沙哑如磨铁,打断了宫晋,“你出去看看。” “……” “快去。” “明白。” 门外,宫晋眼神怨毒,握紧了手里的夜战刀,扭头离去。 …… “十九个。” 陈酒从两只胸腔中拔出双刀,金属和肋骨摩擦出不太悦耳的声响。脚下是大片的血泊,鞋底一抬,拔出黏连的血丝,嵌着煤油灯的玻璃碎片。 上船带的四个手雷都用光了,各个楼层的侍卫也基本都解决掉。或许有漏网之鱼,三两只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六个人根本不是陈酒动的手,是他们自己在黑暗中一头撞上,惊慌之下胡乱开了火。等陈酒经过的时候,路上只有六具满是枪孔的尸躯,他顺手补了个刀便继续往前。 按照薛征给的轮船图纸,只要再过一个拐角,就是载临的豪华客室。 时间紧迫,疤脸他们此刻还在电箱室里苦撑,陈酒不再浪费时间,迈开脚步正准备过拐角,口袋里的神社御守寒气一冒。 铛啷! 沉重的寒风凶悍当头劈来,陈酒手腕一翻,横着长刀向上格开。 冷兵器? 霍殿宇? 一边想着,陈酒丢开另一柄长刀,进步前抵,一记披挂门的单劈掌往对方脖颈抹去,同时握刀的左手往外一折,苗刀将敌人的兵器裹向一侧。 呼! 那人抽刀撤步,陈酒单手刀紧跟而上,想把对方的兵器留下,但刃上猛地袭来一股短促而刚猛的力道,居然真让那人挣脱了绞杀! 即便如此,单劈掌的指尖依然刮中了脖子,令对方一声闷哼。 “夜战刀?” 陈酒的眼瞳在黑暗中隐隐发亮, “霍殿宇的弟子啊。” 这时候,灯管闪了闪,光明重新洒落。 灯亮了。 …… “殿宇,灯亮了。” 载临看了眼灯管,脸上涌出激动的潮红。 “嗯,亮了。” 霍殿宇应付一声,持枪站桩稳如山岩,一双耷拉的眼眸无精打采。 “侍卫们怎么还不来?人呢?” “死光了吧。” “……” 墙上挂钟滴滴答答,屋内气氛又僵又凝。载临的脸色又白了下去,比刚刚更加难看。 咔哒。 上膛的声音。 霍殿宇双手腕子一晃,肌肉豁然紧绷。 下一秒钟,门锁被一连串子弹硬生生轰开,紧接着一道身影撞了进来!霍殿宇重重一踏,五十岁的腰背爆发出堪比青壮的筋骨力量,舒展如大龙,大枪几乎在同一瞬间抖刺而出,凶狠戳入那人的腹肚! “宫晋?!” 霍殿宇一直沉如深潭的眼神,终于一跳。 其实说得准确些,是没了项上人头的宫晋。 与此同时,陈酒提着双刀一步冲入屋子,隔着数步距离,脸上是浓郁到极点的狰狞戾色,瞳子里汹涌着血浪般的凶红。 “霍殿宇!” 长生燕子刀甩手丢掷而出,如虹的刀芒堪比电闪雷光!【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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