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斐桓刚入口的酒差一点儿就喷了出来,轻咳一声,将酒顺入喉中,怎么突然就尝出点儿酒味了呢?
褚南欢见梁斐桓半天不说话,以为被自己吓到了,连忙解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纯粹就是好奇而已。”
梁斐桓轻试唇边,目光如炬:“夫人喜欢我便喜欢,夫人不喜欢我便也不喜欢。”
“这样啊!我肯定喜欢小孩子啊!比我小的孩子我都喜欢,看着他们就像初升的太阳,充满希望和活力,我就觉得我也年轻了许多!”
褚南欢希望通过自己声情并茂地演讲来唤醒梁斐桓内心对孩子的宽容,谁知梁斐桓思考了一下,很是认真地说:“这我倒是没发觉,只是看他们迟钝的模样,心里便烦躁得紧。”
“......”
褚南欢听后本想吐槽谁都有懵懂无知的时候,想了想觉得梁斐桓这种天赋异禀的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儿童时期,也许他直接从婴幼儿阶段就进入了青少年阶段。
想象着有一天他正玩着泥巴,突然脑袋瓜上亮起一盏灯泡,然后他沉思了片刻,拍拍手上的泥巴,步入书房,拿起一本兵书研究了起来。
太诡异了!
褚南欢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中赶走,继续给梁斐桓斟满酒,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你当初屠了荔江水匪,却放了一众老弱病残,是因为一时兴起还是你做人向来如此?”
梁斐桓听褚南欢提及当年旧事,倒也不甚讶异,毕竟这是事实,更何况他对于那女孩儿有着血海深仇,她既然是赵煜晗的手下,必然会将此事告知褚南欢。
他从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他有他的立场,有自己的职责所在,无论是当时年少之时还是如今作为一城之主,对于剿灭荔江水贼一事,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他也知道褚南欢对他的看法必然会受这件事所影响,可那又如何?
当初在她体内种蛊之时便已做好了准备,哪怕有一天褚南欢会恨他入骨,她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妻,是他永生永世都放不开手的人。
相比之下,这点微不足道的看法又算得了什么呢?与其让她心存疑虑,不如让她认清事实,也好断了她多余的念想。
梁斐桓笑得坦荡,语气轻柔,不带一丝隐瞒和掩饰地说:“若不是当年一时疏忽,又怎会留下祸根?前日在赵煜晗身边倒是未见那女孩儿,若是见了,我必不饶她。”
褚南欢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梁斐桓吗?那个受人敬仰,体恤下人的兵辖阜大将军?
她原以为梁斐桓只是行事果决,当年之事毕竟事出有因,既然立场不同便不可同一而论。
即使徐喵和许睿都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她对他的看法在本质上也从未有过改变。
可他居然亲口告诉她,当年的善举只是一时疏忽!还扬言要杀了徐喵!
是因为当了城主便不得不心狠手辣吗?难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城民?
褚南欢不愿多想,那是他的事,既然就要同他分道扬镳了,他爱怎样便怎样!
梁斐桓以为褚南欢听后会惊怒不已,没想到褚南欢只是淡然一笑,“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一个赵煜晗还不够你解气的啊?”
褚南欢说着又喂了梁斐桓一杯酒,眼里似有无尽的温柔,“看在我已经回来了的份儿上,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跟小孩子置气啊?”
梁斐桓愣了半晌,恍惚间有种错觉,分不清此刻是在荔江上,还是在穹皇宫。
仿佛褚南欢一直都在碧虚城,从未离开过,只是和他生了闷气,跑回汶昌府躲了几日。
看着他迁怒于下人,心有不忍便替他们求情。
褚南欢见梁斐桓盯着自己,双眼迷离,知道是药效发挥作用了。
此刻最为关键,一定要顺着话茬儿继续说下去,越是絮叨越是有效,万不能说一些让他不开心或者太兴奋的话。
于是继续倒酒,温言劝道:“你看那些孩子多不容易,从小便没了父母,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也吃了不少苦头,有些孩子天资高一点、运气好一点倒也罢了,尤其那些呆呆傻傻又倒霉透顶的孩子,也就是像我这样的,最惨了。”
话未说完梁斐桓就已支撑不住倒在了桌上,褚南欢伸手摸着他玉琢冰雕的面颊,缓缓松了口气。
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便听天由命!
悄悄起身看向窗外,只见漆黑的江面被风卷起层层波涛。两岸崇山像巨人口中的牙齿一般,一座挨着一座,巍峨耸立。
看不出到哪儿了,但是事不宜迟,褚南欢觉得宁可早走不可久留。
水速本就快,等她到了岸边都不知被冲过去多远了,再观察一会儿,无论到没到地方,她都必须跳船入江。
褚南欢将脖子伸出窗外,只觉得狂风吹得她头痛不已,忙又缩了回来,拿出准备好的伤药,包好后放入最大的空酒坛里。
突然想起梁斐桓身上也有丹药,于是在他袖中搜了一遍,找到了仅剩的一颗丹药,一同塞到酒坛中。
再将空酒坛封好,在坛口边缘紧紧系上一根粗绳以便抓握。
然后放到门口,坐回窗边仔细地观察着江面的宽窄趋势,等到了下一个狭口,她就必须动身了。
褚南欢打起精神一直盯着江面,直到看见两岸的山越来越近,急忙拎上空坛子静悄悄地走出门去。
偷偷摸摸到了甲板上,褚南欢按照白天计划好的路线,躲过舵手的注意绕到甲板中部,这里离江面最近,跳下去受到的冲击也最小。
寒凉的江风吹得褚南欢透不过气来,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就像深渊的巨口一般,似乎就等着将她吞噬,身体渐渐被恐惧侵蚀。
不行!再犹豫就走不了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让梁斐桓知道她设计他,那她便永无宁日了!
拎起酒坛,咬牙抬脚,翻到围栏外侧,褚南欢正要纵身跃入江面,忽然觉得袖口似是被人拽住了。
吓得褚南欢慌忙收回腿,扭头看去,只见那男孩儿站在围栏边拽着她的衣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