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头这么说，慕容青城却没有接话，他虽然正直，可是并不迂腐。</p>
虽然天下公认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可是本领比他强的高人，至少明面上就有四人，四大宗师他就打不过。</p>
如今又添了个米志伟，更让他伤脑筋。</p>
尽管行侠仗义讲究公平公正，可是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公正啊？</p>
追求形式上的公正，而忽视了实质上不公正，那就是教条主义。</p>
只追求实质上的公正，而忽略了形式上的不公，那叫虚伪。</p>
可是既要形式上公正，又要实质上公正，实在是少之又少。</p>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前朝老臣若不让贤就会挡了后来者的道，前朝老臣如果太克己奉公，声望太高还会招来君主的忌讳。</p>
比如社会要发展必须有人做时代的楷模，但是往往是招来杀身之祸，尽管弘扬了正气，可是以付出他的生命为代价。</p>
这对于他的家庭就是悲剧，是不公平的，可是百姓对他是拥护的，因为时代需要这样的英雄，例如岳飞与文天祥及于谦。</p>
还有汉代的萧何，作为老臣本就克己奉公，声望无伦，他也因此招致新皇的忌讳，最后被迫自污。</p>
从社会的价值取向，他应该爱惜羽毛，可是会有性命危险，因此自污是他唯一的出路，可是对于遭受他欺压的百姓来说这是不公的。</p>
可是通过自污他保全了性命与族人，对于他及他的家族来说是公正的，否则株连九族，对其家庭与族人是何等不公啊。</p>
慕容青城沉吟了半晌，眼角余光却瞥向老岳母，银杏姥姥也非傻子，她反正老了。</p>
于是她佯作不认识老头道：“这位老先生，慕容家族刚经过了打击，谪仙楼公然出手捉走慕容六姐妹，你叫青城怎有心情管闲事。”</p>
老头是个读书人，自然不与江湖人打交道，虽然银杏姥姥来红楼帝国皇宫洽谈过好几笔生意，可是与老头没有交集。</p>
他仗着自己资格老，雪白的胡子一翘道：“这位婆婆，你如此说就是置天下不顾，慕容世家上万年的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p>
银杏姥姥冷笑道：“天下非慕容一人之天下，是万万个黎民的天下，天下有难匹夫有责，靠一个慕容就能力挽狂澜吗？”</p>
老太太也是口才便给，想与她辩论，虽然她读的圣贤书不多，顶多读些女儿经，可是论大道理并不比老头少。</p>
老头冷笑道：“老夫记起来了，婆婆是慕容剑仙的岳母大人，古人云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p>
皇甫落雁却听不下去了，大喝道：“混帐，你究竟仗了谁的势竟敢如此轻慢我皇甫世家与东方世家！”</p>
老头拿眼角扫了一眼皇甫落雁，知道她就是慕容青城的贤内助，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皇甫落雁。</p>
可是他的强脾气也上来了，别人越是以世家豪门来压他，他心里的火就越大。</p>
这世上寒士的出路全被门阀给堵住了，自己是运气好，被人举荐给朝庭，否则也永无出头之日。</p>
于是他慢条斯理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夫人何必动怒呢，妇道人家头发长些没关系，别将丈夫的羽毛给糟塌了。”</p>
这话彻底惹怒了小魔女慕容七，眼下太子正虎视眈眈，她虽有小魔女之名，也不能太出格，叫人小觑了慕容世家。</p>
但是君子报仇且不晚，她更加有的是时间，想到这儿她笑咪咪地看着老头雪白的胡子。</p>
老头突然给她看得心头发毛，他突然想到这个小丫头向来有小魔女之称，据说还认了那个天阉为师父。</p>
本来想向慕容青城告诉来着，可是一看皇甫落雁的腔调，就知道告状肯定告不赢，自己何必自讨苦吃。</p>
脾气强的老头也非傻瓜，至少他也是个人精，懂得审时度势。</p>
当太子太傅也不是件省心的事，既要学识渊博，还得会哄人，这本身就违背了他做人的底线。</p>
可是他好容易有个出头的机会，如果不抓住他会死不瞑目啊，就算是最大的委屈，在现实面前也不值一提。</p>
于是他自动忽略了慕容七的目光，寻思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慕容青城。</p>
江湖人士无非是侠义二字，若是从这打开缺口，也很容易啊。</p>
老头一想到这儿，就面露微笑道：“老夫听说侠之大者，无不忧国忧民，先公而后私。”</p>
“如今米老魔正肆虐皇宫，而内应正毁掉吴目将军的查案成果，因此请慕容剑仙无论如何出手协助太子。”</p>
刚说到这儿，突然一人厉声道：“老太傅说得太对了，而且我们主张拥护太子上位，正要借兵起事，因此恳请慕容剑仙以天下为重，老夫代表天下黎民来恳求你。”</p>
说罢一个老头突然抢步上前，对着慕容青城就跪下了，正是吏部尚书杨善昆。</p>
吏部尚书其实是百官之长，相当中央人事部长，所有官员的任免考核必须经其之手。</p>
因此是丞相之下最重要的职位，一般非有才望者无法担任。</p>
这不仅是个肥差，也得个非常得罪人的活，一点不比御史们轻松。</p>
这时中书令魏尚斌突然抢步上前道：“本相也替天下黎民恳请慕容剑仙出手相助。”</p>
话音刚落，突然从小船里密密麻麻钻出几十个老头来，原来这艘小船竟然另有乾坤，可是从外面根本看不出。</p>
银杏姥姥用眼睛一瞥了然于胸，原来是自家替皇宫建造的神龙船，分上下两层，由于下半身隐入水中，因此根本不起眼。</p>
但是它载重量大，而且速度快，因为下层有三十名摇橹手，专门划桨，而且还有监工用皮鞭侍候着。</p>
这些人基本就是苦囚，整个人锁在座位上，吃喝拉撒基本在有限的范围内。</p>
每人脚下有个踏板，若想解手随时能够解决，可就是无法逃脱。</p>
虽然条件苛刻，但是若表现好，也会经常有大鱼大肉吃，他们必须有足够体力来划桨，这一点监工很清楚。</p>
因此那些苦囚虽然条件艰苦些，死亡率并不高，主要是他们本来就是江湖上亡命之徒，身体素质比较强壮。</p>
其次亡命之徒的性格基本异常坚毅，能吃常人不能吃之苦，所以只要不过度压榨他们精力，生命力还是旺盛的。</p>
哪怕被鞭打再厉害，只要保准营养，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p>
如果从神龙船得到特赦，往往会成为死士，因为效忠的指令一直深刻印在其脑海里。</p>
慕容青城兄弟是第一次见到神龙船，它深藏皇宫，显得异常神秘，而且神木帮也秘而不宣。</p>
这时神木帮生存的智慧与技巧，所以连慕容青城兄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小木船。</p>
可是他俩耳边全是大臣们鼓聒的声音，面对几十个老头黑压压跪在自己面前，慕容青城心理压力徒升。</p>
银杏姥姥悄悄道：“别理他们，你爱干啥就干啥去。”</p>
皇甫落雁附耳道：“妈，我看这事古怪，把青城顶在杠头上，如果他答应，慕容世家将来千夫所指，衰败是必定的。”</p>
银杏姥姥突然大声道：“衰败是必然的，如果万紫千红不存在了，慕容世家第一道屏障已不在了。”</p>
而这出闹剧的背后指使人陆幼仁却显得胸有成竹，他终于开口道：“如果本宫登基一定会大赦天下，保准还慕容世家六个鲜蹦活跳的大活人。”</p>
突然间慕容七蹦蹦跳跳来到慕容青城跟前道：“要是我将来嫁人了，爹爹会想我吗？”</p>
慕容青城突然脸色一变，他想到皇甫沉鱼交给女儿的长命锁，如果就此答应下来虽然能救回六个堂姐妹，可是女婿的江山怎么办。</p>
这时皇甫落雁突然道：“大家都起来，青城向来以大义为重，千万不要折杀他，他年轻福薄，承受不起啊。”</p>
于是老头儿们的马屁声不绝于耳：“夫人，英明啊。”</p>
慕容青城脸色一变，连忙用神识传音给妻子道：“可是辰儿怎么办啊？”</p>
皇甫落雁白了丈夫一眼道：“这是他们早设计好的局，就等着你往里钻，咱们落得做个好人，别想那么多，否则黄花菜都凉了。”</p>
银杏姥姥也传音道：“雁儿说得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否则他们肯定不会罢休，反而陷你于不义。”</p>
“如果他们想过河拆桥，凭你慕容世家的底蕴又怕什么。”</p>
慕容青城先前见银杏姥姥竭力反对，以为她根本不同意，哪知她是以退为进，如果陆幼仁不表这个态，慕容青城当然不能贸然出手。</p>
皇甫落雁还神初刀一句：“等一会儿，他们指摘谁是内奸，你就配合一下，别大煞风景。”</p>
慕容青城不由一呆，他的脑子根本没有妻子反应那么快，作为剑仙他向来光明磊落，哪会想那么深啊。</p>
原来所谓的除内应，不过是大臣们找替罪羊的把戏，只有通过这个办法，才能提振士气，否则一个手无寸兵的太子如何才能登基。</p>
慕容青城突然想到：陆春啼突然弃城而逃，恐怕早给百官抓住了口实，他们早有废黜他的想法。</p>
而且通过拥戴，他们的权势肯定比以前更高，地位比以前更巩固，而这一切肯定以牺牲太上皇的利益为前提。</p>
或许有人会问，黄健钟本来就是太子太傅，位极尊荣，是三公之首，他难道还能比以前权力更大吗？</p>
至于黄健钟在意的，不是权力比以前大小的问题，而是如何巩固他将来的地位，如何保准自己的家族散枝开叶的问题。</p>
想通了这一点，慕容青城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p>
这时陆幼仁，终于指着一人道：“把他给本宫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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