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门早在她们进来时就关上了。
一墙之隔,云泥之别的氛围,熙熙攘攘的热闹被隔绝在外,针锋相对的暗斗嘲讽全在屋里。
;都坐着吧。站着说话多累啊。
温青园鼓起勇气回过头,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挂在嘴角。
嗯,不出意外,茂成然的那张脸上,就差用笔写上;讨厌温青园五个大字了。
温青园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们点吃食了吗?方才走那么久,我都饿了,许久不见,我们边吃边聊如何?东方小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欠了许久,我今日便以茶代酒敬你,你可不许拒绝。
;……
没人接话,也没人出声。
温青园就这般静静的等着,抿了抿唇,眼波流转间,坦然依旧。
略微沉吟片刻,东方泽活动了下脖颈,坐回了原位。
再过了小片刻,他才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咧着嘴笑道:;人家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爷于你,那么多次的救命恩情,你想几杯茶就抵消!那小爷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说完,他又吊儿郎当的侧过脑袋,招呼茂成然:;你别傻站在门口啊,坐过来,这边有炉子,暖和。冻着了,小爷可不会送你回府。
;我不用你操心!
茂成然气鼓鼓的瞪着东方泽,腮帮子跟塞了两个大馒头似的。
;切,小爷我还不想管你呢。爱来不来。德行。
东方泽说不管就不管,举起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仰头就喝。
;东方泽!
茂成然气急败坏的跺着脚,狠狠剜了温青园一眼,到底还是坐过来了。
;哼!有夫之妇,同别的男人坐这么近做什么!不怕吐沫星子淹死你啊!
扔了个白眼给温青园,茂成然仰着头,噘着嘴,对着温青园与东方泽之间的那块空地儿一屁股坐了下去,之后就再也不曾理会过温青园。
温青园倒也淡然,看茂成然就跟看小孩儿似的,任她怎么耍性子也不动气,反倒还因她的那句话,专程往边上挪了挪。
其实,她与东方泽坐的真不算近,两人中间,起码还能坐下两个人呢。
;茂成然,你说话客气点儿!小爷还没你横呢!也不看看什么人,你就耍性子!
东方泽似是动了怒气,语气里莫名添了严肃和愠怒,看茂成然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和气。
;东方泽!你什么意思!你为了别的女人凶我!
茂成然红着眼,泪水儿围着眼珠打转儿,盈盈氤氲的泪眼,好不惹人怜。
东方泽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茂成然,你说话注意点儿!小爷这是在教你做人!
;东方泽!
;茂姑娘别动怒,东方小侯爷这是怕你在外头受欺负,许是词不达意了些,可到底,他还是对你上心的。
温青园适时的添了句嘴儿,她可不想一晚上就看他们拌嘴儿。
茂成然听了这话,怒气许是消了些许:;那还用你说,我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当然知道他关心我,对我上心!小时候他还为了我,跟别的男孩儿打架来着呢!
说道骄傲的点儿,茂成然傲娇的撅着小嘴儿,一副对温青园宣誓主权的模样。
温青园求之不得,立马迎合:;是吧,我也觉着他对你不同,虽只见你们小半会儿的相处时间,可自进了这雅间,我就觉得他关心你的很,自己坐下,还记着要叫你,怕你站在门口冻着。
;是吧。我就知道。
茂成然傲娇的挑着眉眼傻笑,小嘴儿堆的蜜,都快溺死人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东方泽捏着杯子极力隐忍,微微泛红的眼底,满是受伤。
他微拧着眉眼去看温青园,嘴边的话呼之欲出,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
茂成然的笑意骤然僵在嘴角,她甚至来不及多欢愉片刻。
雅间内,再次陷入诡谲的气氛。
温青园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在东方泽语落的那一瞬,她的心都悬起了。
她怕阿澈多想,怕他生气,怕他不理她,她怕,很怕,怕的要死。
这一幕落在东方泽眼底,刺的他的心,忍不住瑟缩。
;你终究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只在乎他……
东方泽落寞的晃着脑袋,一点点松了捏杯子的手,瘫坐在地上,恍若失了魂。
;……
温青园抿着嘴,胸口处闹得厉害。
她拧着眉望着傅容澈,一字不发。
傅容澈也望着她,深邃漆黑的眸,意外的平静。
温青园轻吐出口浊气,胸口的惧意,当即烟消云散。
还好,他是信她的,还好,他没有要不理她,还好,他扣着她的手,还不曾松开分毫。
;东方小侯爷。温青园整理好情绪,回头看他:;小侯爷,救命之恩我恐无以为报,更何况,你还几次三番救过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此恩重如山,日后,你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只要我办得到的,定不会推辞。
;……
;呵,园儿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本相的救命恩人,你多次救本相的妻子与孩儿于水火,此恩本相记下了,日后有难,本相定竭力相助,在所不辞。
说罢,傅容澈给跟前的酒杯斟满,对着东方泽举了举,也不等他回应,仰头就饮的精光。
东方泽的视线始终停在温青园身上,听见酒杯落桌,他才自嘲的笑了笑:;右相大人严重了,我受不起。
;……
傅容澈握着酒杯的手一顿,面色微变,隐忍的情绪几近爆发。
茂成然怕事情闹大,赶忙拉了拉东方泽的袖子,干笑了几声:;小泽,右相大人敬你,你好歹得回一杯吧……
东方泽不看她,被扯住袖子的那只手一甩,袖角瞬间离了茂成然的桎梏。
好不容易扯出的笑意再次僵在嘴角,茂成然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底湿的厉害。
温青园皱着眉,她从未想过事情会闹成这样,没想过东方泽还对她存有别样的心思,她只想还了哨子,从今往后,大家和平共处。
;阿澈,我想吃糖葫芦,你能帮我买来吗?
温青园回头看着傅容澈,语气轻轻的,脸上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傅容澈凝着温青园的眼睛数秒,半晌才点了点头:;你乖乖等我,我去买。
;记得买酸的。
傅容澈边起身,温青园边提醒。
爱怜的拍了拍温青园的脑袋,傅容澈忍不住失笑:;是是是,小馋猫,知道你现在爱吃酸的。一定给你买只酸的。
走至门口,傅容澈忽然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我鲜少上街,方才在桥上又与府里的婢女和随从走散,不如,茂姑娘陪我一同去如何?作为赔偿,我不介意请茂姑娘吃一根。
;你找我?茂成然错愕的指着自己:;你再不熟也比我熟吧?你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我才来几……
;茂姑娘若是不爱吃糖葫芦,换成别的也无妨。我今日带了不少银子出门。
;我不是……
;鲜花饼爱吃?我听园儿说,你在相府小住的这段时日,总嚷着要厨房做。
;我不……
;鲜花饼不爱,那桂花糕如何?园儿爱吃桂花糕,我也觉着不错,你或许可以尝尝。
;……茂成然无语了,心也累了:;行,走!马上就走!你别说了,我带你去!
说罢,茂成然气呼呼的瞪了温青园一眼,而后才爬起身。
挨近温青园时,她还不忘给温青园放狠话:;注意你有夫之妇的身份!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然我饶不了你!
温青园笑意盈盈的看过去,指了指自己衣衫下护着的肚子,用嘴型回她:安心。
;最好能让我安心!
茂成然哼了一声,又担忧的看了眼东方泽,犹豫了会儿,才站直身子往外走。
傅容澈系好斗篷,难得对外人体贴一回,把门给推开了。
茂成然利索的系好斗篷,狠狠地瞪着傅容澈。
两人出了门,她才挤着鼻子哼哼道:;右相大人真是心大,放任自己夫人和对她有心思的男人独处一室,她有意支开你我,意图还不明显吗?你竟然还帮着她!同室操戈你懂不懂,近水楼台你懂不懂!
傅容澈望着茂成然与自己之间仅隔的两拳之距,好看的眉心愣是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拧着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两人中间能容下一个人了,他才展眉。
;既然出来了,就废话少说。再让我听见一句有辱我夫人的言语,我定要你好看。还有……
傅容澈抖了抖嘴角,有些无语:;不会用成语就闭嘴。
;啧,你什么态度啊!茂成然狠狠翻了个白眼儿:;你刚刚叫我出来,也不是这语气啊。你信不信我……
;你再废话,我一定把你从五柳桥上扔下去!
;……
茂成然怂的飞快。
上次在霓裳阁见识过傅容澈的冲动,她丝毫不怀疑男人话语的真实性。
那天,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掐她脖子把她掐个半死,今天,他就绝对敢把她提起,从五柳桥下扔下去。
先前听家里人说起这个活阎王,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如今,她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男人,为人处世,真的不管不顾,尤其为了温青园。【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